第317章 不是要和他私奔5
“藍兒!”他悲喊,像山上懸崖邊上孤夜仰天悲泣的一頭狼。
他眼睜睜看着慕凝藍從橋上像蝴蝶一樣墜落……
他一口血吐出來,倒在地上。
隔天。
新聞媒體爭相報導慕氏與境外集團驚天交易黑幕,一夜垮塌。
南氏總裁夫人跳海自殺,更有甚者報導南氏總裁害死妻子等等謠傳。
一個月以後。
新聞發佈的最新消息:昨天在海里打撈一具女屍,屍體高度腐爛,據稱是跳海自殺的南氏總裁夫人。
醫院。
病危通知單下了一張又一張,南宮藤從死亡線上搶救下來,生死一線。
警局停屍間。
一個身穿病服滿身繃帶的男人手裏攥着一枚鑽戒和一張屍檢DNA報告,坐在停屍間,一直守着藏屍冷櫃一具女屍,痛苦流淚。
石子碼頭那夜。
赫連城比慕凝藍早早抵達碼頭,那個時候,雙方交火進入尾聲,他的人協助慕振濤伏擊交易方,最後正欲撤離,慕震濤突然中槍。
他讓阿澈留守,當即帶着兩個人追着碼頭附近潛藏的狙擊手,追了一陣,在周圍一處倉庫將其堵住。
對方人多,其中幾個人影一閃上了快艇跑了,而留下幾個人,其中一人正是陌靈。
她雖然沒有朝慕震濤開槍,但開槍的那些人是她的同夥。
赫連城看着眼前的女人,一眼識得她就是陌靈,轉彎一想,慕凝藍今夜會來石子碼頭八成與這個女人脫不了關係。
慕震濤給他看過她的資料,自然知道這個女人與南宮藤那些糾葛。
陌靈的盤算就是讓慕凝藍親眼看見慕震濤是怎麼死的,這樣就可以徹底使她與南宮藤決裂,永遠無法複合,再者以對慕凝藍病情的了解,不死也瘋,一石二鳥。
但她萬萬沒想到赫連城截住了她的後路,當即與赫連城談條件,“赫連城,你只要帶走慕凝藍就可以,而我和宮藤在一起,豈不是美事?”
赫連城冷笑,“你認為我會跟一個時時刻刻想致小不點於死地的人作交易?”
陌靈臉色一變,朝他開槍。
赫連城長眸一眯,在陌靈朝他開槍的一瞬間,身手極為敏捷,將陌靈手裏的槍一腳踢飛。
將陌靈綁起來,扔在了離碼頭警察搜尋範圍之內,一直看着她被警察帶走,才離開。
陌靈入獄。
不過數月,蘇荷病逝。
蘇荷去世之前,南宮藤終是通知遠在國外的南宮櫚。
一代人,一代怨,一代殤,一代恨,終此了結。
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
人懼死亡,燈滅一瞬,萬事解脫,獨對活着的另一半是最痛苦的凌遲。
世上有很多東西可以挽回,譬如良知,譬如體重,但是不可挽回的東西更多,譬如舊夢,譬如歲月,譬如一個人。
一花一世界,一歲一枯榮。
歲月留白,四載春秋。
南宮藤攪起風風雨雨,成為呼風喚雨穩坐江山的商業帝國的無冕之王,南氏如日中天,無以倫比。
南氏總裁辦公室。
常林站在辦公桌前,看着沉坐板椅忙碌成癮的男人,報備行程,“總裁,上午十點有個商業研討會需要您出席,下午兩點要接待國外一個重要客戶,四點有一個財經訪談,晚上七點玉山樓有個飯局,九點還有一個應酬,明天您要飛往南方G城洽談關於G城旅遊村地產開發項目。”
一道幽沉的嗓音伴隨着敲擊鍵盤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傳來,“你做安排,到時候通知我。”
“這些有沒有您需要推掉的?”
“沒有。”
常林輕輕一聲喟嘆,“晚上的應酬,要不要我讓其他高層替代您去?醫生叮囑您的身體不能再喝酒了。”
四年以來,只要與工作有關,這位總裁大人統統來之不拒,像機械人一樣沉埋於工作,彷彿永遠不知疲累為何物?唯恐不夠忙,通宵加班徹夜工作已經屢見不鮮,大大小小飯局應酬不停歇,喝酒喝到胃出血送進醫院次數,不在少數。
“常林。”敲擊鍵盤的聲音,嘎然停止。
寬大而敞亮的辦公室死寂靜墨。
“總……總裁……”常林自知要遭殃。
男人清冷的嗓音較之前愈加寒徹,“你是我的特助不是生活保姆。”
常林直擦額頭上冒的冷汗,“是。”
總裁辦公室外走廊,一個年輕小秘書戰戰兢兢地等着常林從辦公室走出來,將文件夾塞進常林手裏,“常助理……這個你能幫我送么……”
常林臉色一沉,“什麼事情我都親力親為,要你們行政部門這幫秘書幹什麼?”
小秘書看向他身後的總裁辦公室,唯唯諾諾地小聲道,“我害怕……我不敢進去……”
“什麼意思?”常林將她拉至一邊,問道,“你捅什麼簍子了?”
小秘書眼眶一紅,十分委屈的樣子,“昨天早上,我見總裁臉色不好,給總裁沏了一杯茶,不知道是我哪裏做的不好了還是怎麼了,總裁突然震怒,揮手將茶杯給摔了,還……還讓我滾出去……”
常林扶額,輕斥,“總裁從來不喝茶!這是禁忌!”
“總裁為什麼不喝茶?過敏?”
常林眼神微冷,對小秘書一番訓斥,“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不該問的別問!再惹出麻煩!捲鋪蓋走人!”
“是。”小秘書點頭如搗蒜。
常林又不忘叮囑幾句小秘書注意事項,將她手中材料接過來,朝她擺手,示意她閃人。
小秘書一溜煙跑了,好像總裁辦公室里住着一頭魔獸,唯恐避之不及。
常林長長一聲唉嘆,總裁不是不喝,是只喝一個人沏的茶,那個人不在了,總裁這輩子都不會再喝茶了。
秋意濃,冷風徹。
一場應酬結束,已是午夜。
每次常林適時親自來接。
一輛黑色悍馬行駛在霓虹消弭的街道上。
常林一邊開車一邊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頹靠後排椅背闔眸養神的男人,想問回南宮老宅還是……
一道男人沉涼的嗓音攸攸傳來,“老地方。”
常林一聲嘆息,“是。”
車停駐在慕公館。
常林下車,急忙繞過車頭,打開後車門,將裏面醉意闌珊的南宮藤攙扶出來,待他堪堪站穩身子,才道,“總裁,到了。”
秋風凜冽,刮在因酒精作用燙熱的臉上,涼意颼颼,醉意消褪一半。
他朝常林擺手,嗓音冰涼,“明天早上來接。”
“是。”
南宮藤沉步走進慕公館大門,穿過德式建築風格的庭院,上了石階,開門進屋。
李嬸聽到動靜披着外套從一樓房間走出來,南宮藤已經掛起外套,換好棉拖,步入客廳。
“哎呦,您又喝酒了。”隔着一段距離李嬸就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酒味,又立馬道,“您先坐着醒醒神,我給您煮碗醒酒湯。”
南宮藤高括身型沉靠沙發,仰頭靠在沙發背上,緩緩地闔眸,抬手摁着酸漲的腦袋,幽幽出聲,“李嬸,給我做一碗雲吞面。”
李嬸幽嘆一聲,轉過頭,濕了眼眶,去了廚房。
二十分鐘之後。
李嬸將一碗噴香四溢的雲吞面端到餐廳桌上的時候,南宮藤已經在餐廳坐下。
李嬸見他臉色不似正常,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一旁。
南宮藤說了一聲謝謝,拿起筷子開始吃面,吃的很慢,又不似在吃,像在品,回味。
一碗面終於吃完,剛欲起身,他突然又坐回椅子上,彎着身子摁着一陣陣躥疼的胃,臉色發白,額頭滲汗。
李嬸見狀,知道他胃病犯了,急忙找來胃藥遞給他。
南宮藤接過就着那杯水將葯吃了,氣息不穩地朝李嬸說了句,“李嬸,給您添麻煩了。”
李嬸看着餐桌上他強撐着吃才幹凈的面,潸然含淚,“您這是何必?”
四年前,慕氏一夜之間倒塌。
慕公館作為重點涉案地點被勒令封查,南宮藤通過關係,保留慕公館一草一木以及上上下下傭人。
一切如初,卻不似曾經。
這些年,南宮藤每次喝酒之後,不回南宮家,而是轉來慕公館,並且要求李嬸給他做一碗雲吞面。
李嬸深知一切,他吃的是面,追思舊往,念的是黃泉之人。
南宮藤緩了一會兒,站起身子,雙手抄袋,一邊往客廳樓梯那邊走一邊囑咐李嬸,“李嬸,您休息吧。”
李嬸望着已經走到二樓拐角漸漸地隱去的那道寂寥背影,嘆息搖頭,每次喝酒之後都會像今天一樣在慕凝藍卧室留宿。
卧室不大,佈置陳設如幾年前絲毫不差。
一米五的鐵藝公主床,粉色的床單被罩,兩個蕾絲抱枕,幾個玩具熊,按照他的要求,這間卧室的床單被罩從未添置新的,鋪的還是慕凝藍閨閣之前的幾套,粉藍,粉紫,橘色,粉色,極具小女孩夢幻色彩。
李嬸每隔幾天都會將卧室打掃的一塵不染,換上乾淨的四件套,床單被罩經年清洗微微褪色發白。
南宮藤坐在床頭,拿起床頭柜上擺放着的七寸相框,指腹撫過照片里青稚童顏笑容純純凈凈的女孩,他雙眸星星點點閃閃爍爍,水光濯濯,最後捧在懷裏,躺在窄小卻舒適綿軟的床上,滿鼻息乾淨紛香,腿太長伸展不開,高大挺拔的身子微微捲縮,像一頭需要舔舐傷口的狼,扯過被子蓋上,暖意裹身,側躺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