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碗大的太陽懸在正空,明亮得不能讓地上的人抬起頭來。WenXueMi。com
行走在茶馬古道上的商隊絡繹不絕,此處是南詔國的經濟命脈,雖然地勢險要,但是卻比尋常官道要繁華的多,許多在路邊為過往的行人、商販準備涼茶、酒菜的簡陋茶攤、酒館隔些許里地便能看到一家,之所以說它簡陋就是因為這茶馬古道既險又窄,為了不佔用太多道路,所以商家只是用木板支起一個小棚讓路人歇腳吃茶。
此時三月,正是第一季茶熟季節,雖然初春的茶只算得下等,但是像天竺、驃國等番外之邦卻也覺得新奇,喝得當真滋滋有味,所以小商販便在這時開始活絡起來,打算把新茶售往國外,這一來一往也大多能賺個千百兩銀子,不得不說,販茶卻是暴利。
一騎快馬突然從這狹窄道路中疾馳而過,所幸馬上之人騎術精湛,每每要撞到路人之時便一轉韁繩,縱向旁邊,但也不免惹得行人和路邊茶棚休憩的人們不悅,有的甚至開口大罵,“騎得這般快,是去趕死么!”那騎馬人彷彿有要緊之事,聽到別人咒罵,也只是微微皺下眉頭,便馬不停蹄地向前駛去,待到過了山彎,就不見了蹤影。
“呸!呸!這天殺的,滿天是灰,這茶還怎麼喝!”原來是快馬行過,踏起頗多灰塵。
“說的是說的是!客官您彆氣,小的再給您換一碗新的便是。”茶鋪小二聽到客人吵罵,生怕不給銀子便走人,趕忙說道。
待到路中的灰塵漸散,一個瘦小的身影背着陽光走到茶鋪近前,眾人看見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娃,灰塵下的臉龐雖然頗為秀氣,但是衣衫髒兮兮的,只道是哪家孤兒,便不在意,繼續吃茶說天。
現如今本就世態炎涼,這些人又都是商販,沒有好處的事情本就不幹,又有誰會去理會一個漂泊的小孩子,心裏不咒罵其早早傷死便算是好心了。
店小二看見這個髒兮兮的男孩兒,皺眉喝道,“去去去!小叫花子,這邊沒你坐的地方,也沒吃喝兒施捨給你。”說罷便低頭對其怒目相視,打算嚇退男孩兒,好在眾人面前逞逞威風。
小男孩兒卻不惱怒也不害怕,只是舔舔乾裂的嘴唇,說道,“叔叔,我不累,不用坐,也不用您施捨吃喝兒,我只是有些口渴,麻煩您賣我一碗涼茶,我喝完就走的。”小男孩兒從懷中掏出兩個銅錢,伸了出去。
店小二聽此,瞬間便紅了臉,趕忙說道,“是。。。好的!你稍等,我這就給你倒去。”
棚中諸人見小二威風沒逞出來,反倒丟了大人,頓時一陣鬨笑,又見這小男孩兒不卑不亢,也不嘲笑,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的茶水,都生出一絲好感,靠近他的便開口說道,“小娃子,天氣熱得很,進來坐會兒吧。”
豈料小男孩兒只是微笑道了一聲謝,並不進去,眾人又是一笑,心想,“到底只是個孩子,怕生的很。”便也都不再請,也不理會。
小男孩兒喝罷茶水,便將茶碗歸還給小二,繼續沿着土道向前走去,過了剛才快馬駛過的山彎處,便也消失不見。
茶棚中的人嫌天氣炎熱都打算多歇息一會兒,坐着無聊便又開始找話閑聊,紛紛議論起剛剛的小男孩兒是何原因一人趕路,話引一熱,當真是各種說法層出不窮。
坐在角落裏的一個滿臉鬍子、闊口方臉的大漢卻不插一句嘴,只是不停地喝着茶水,心中想道,“此子步伐穩健,呼吸無聲,衣裳雖然臟些,但是也看得出其相貌俊朗,骨骼奇佳,定然身懷高深的功力,恐怕我也不如。。。小小年紀便有這層功力,可是,怎麼從來沒聽說武林中有這麼一個少年高手?”此人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便將此事放置腦後。
再說那髒兮兮的小男孩兒,他轉過山彎見前後無人,便敞開步子,快速奔跑起來,當真快不可及,比之之前的快馬也毫不遜色,每每他踏出地上許久,落葉才被疾風帶起,他越跑越是覺得輕鬆,心想,“喝了一大碗涼茶,果然舒坦了許多,不過。。剛剛那個賣茶的小二忒也看不起人。”一念及此,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衫,自嘲道:“不就是髒了些么。想想也是,自從我安葬了爹娘,還沒洗過澡呢。這一路又是山又是水的。。。”想到死去的爹娘,剛剛颯爽的心情就如瞬間跌落身旁的深谷,眼眶也充滿了淚水,喃喃道,“爹!娘!孩兒已經記住你們的傷口,等到我將師傅傳我的《百家言》精通,便可知道誰是殺害你們的兇手!到時候一定為你們報仇!”想到報仇,他感覺體內的血液霎時間沸騰起來,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當下時,張開嘴大聲的喊了出來,突然又想到什麼,竇然停下身來,捂住了嘴巴,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環顧四周,眼見沒人聽到,便吁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他看見四周景物陌生,又抱怨道,“洛安村是沒法呆了,大家都提防着我,真是的。可是也不知道去哪裏好,師傅說我這點功夫在江湖上是闖不來的,也不知道這是哪,出來都三天了應該快到大理了吧。”
這個小男孩兒正是孟凡,三天前他父母雙亡,師傅又突然走了,他回家在父母的屍體前哭了一晚,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覺得應該儘快練好功夫,好替父母報仇,但是村子中的人得知他父母被害,紛紛猜忌起他來,他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心裏也不是滋味,自從安葬了父母,便拿了家裏剩下的一丁點兒銀子,跑了出來;其實他師傅也是騙他的,他這身功夫在現今武林中,也算個小高手了,只是怕他涉世未深,遭人騙哄,便說他功夫低,讓他練好了再去報仇,所以他這一路也只走官路,就是為了安全,但是卻繞了不少的路程,本來洛安村距離大理也只不過四十多里地,他走了三天才走到。
想到大理,他又突然笑了起來,“書上說,小隱於野,中隱於市,大隱於朝。我便去那天子腳下,定然安全得多。”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想到了去處,心中歡快許多,便又提起步伐,向大理走去。
藏滇一帶在很久以前本是楚王朝屬地,可是自從公元五百八十一年廢帝楚恆自縊之後,中國便開始了長達了將近四十年的動亂,這西南邊陲更是亂不可及,直到六百一十七年論贊索建立吐蕃王朝,事隔兩年蕭廣懷統一中原建立大華后,天下局勢才開始穩定,但是兩國始建,誰都無暇南顧,也就由着雲南一帶自行發展,誰都沒料到此地易守難攻,等到想攻佔的時候才發現極為困難,便都收兵罷手,景陽三年由皮邏閣統一烏蠻、白蠻,方才建立南詔國,定都大理,現今是景陽二十年,也就是說南詔國剛剛建國十七年。
大理城屏山鏡水,環境優美,四季長春,氣候宜人,景色更是比之江南的秀美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加重要的是當今南詔國主皮邏閣廣施仁政,所以南詔百姓也是樂於天下太平,安居樂業,統一不滿二十年的南詔已經發展得頗有模樣,大理是都城,其景色之美更甚於他地。
孟凡腳程快極,傍晚時分便已經走到了大理城外,眼見湖光山色,夕陽西照,景色美不勝收,心中更是歡喜,待到進了城,看見平整的青磚大街,擺夷族行人艷麗多彩的服飾,更是感嘆不已,“世間竟有這麼美的地方,我以前當真是井底之蛙了。”想罷也不嫌棄自己衣着簡陋、髒亂,便由着歡喜的心情四下遊覽起來,大街上繁華以極,人來人往,商販叫賣不絕,孟凡的肚子伴着酒菜香味發出‘咕咕’的叫聲,引得旁人竊笑不已。
他自己這才想到,這些日子只顧着傷心趕路,沿途只是吃些冷饅頭等乾糧,竟連一絲熱菜也沒嘗過,而且從家裏拿出的銀子也有限,只能嘆了口氣眼巴巴地看着酒樓中的好菜好湯別人去吃,自己慢慢走向街邊的一處賣熱面的攤子中坐下,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瞧着隔壁酒肆喧嘩、富麗堂皇的大酒樓,攤子老闆剛想問他吃些什麼,便看見他的眼神,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沒好氣地說道,“小夥子,我這裏可沒有雞鴨魚肉,你若想吃好的,只管起身一拐彎兒便成,何必在我這髒兮兮的攤子歇腳兒?!”他故意將‘髒兮兮’三字說重,就是為了諷刺孟凡穿着窮酸。
孟凡聽見老闆問話,這才反應過來,只能苦笑一聲,既不爭論也不辯解,只是說道,“大叔您莫怪,我要一晚熱湯麵便好。”
那攤老闆見他不發難,也只好哼了一聲,回身取面去了。
孟凡此時心中略微苦澀,“算了,算了,今晚一定找個地方去洗個澡。對,再將衣裳洗了。”
不過多時,攤老闆便端來一碗混湯熱面,孟凡動筷吃了幾口便端起碗來喝湯,方一抬眼,便看見前方街上走來三人,為首大漢四十歲左右,衣着很是華麗,身旁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男孩兒看起來略微比孟凡大些,只是在為首那大漢身後沉默走着,另一個小女孩兒看起來又比孟凡小些,她卻是嘻嘻哈哈地蹦蹦跳跳,左顧右看,彷彿這街上有着數不清的好玩兒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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