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踏浪而歸

“踏水之術，水系低級道術，依靠對水的操控，將自己身踏過的水面猶如網絲一般凝結，柔而不散，使自己可以踏水而行。wenxueMI.coM”

一法通，萬法通，沈末成能成功操控木系法術葉舞術，這踏水之術雖然是不同系的，但道法同源，大體上都是同一個道理，只是水系比木系要更加精緻一些，掌控力更加重要。但沈末成兩個月來對葉舞術的控制，早將掌控力完全把握，此時聽董孝細細講解過來，已經是大致了解。

以道力帶起一些湖水，讓其停留在空中，然後便是按照董孝所要求，將這些湖水控制成好像一張紙般又薄又長的模樣。踏水之術最難便是這一步，做成這一步，其它都沒什麼難度。

沈末成又是花一天時間才將湖水化成一張水紙，放在腳邊，一腳踏上去，感覺腳下軟綿綿的，卻果然沒有發生水花四濺的事情。

時已漸深夜，沈末成趁着月色，卻是悄立湖上一動不動，只是控制腳下這團水朝前進行，雖然是速度頗慢，但那凌水而立的模樣卻是頗為洒脫，他背負雙手、挑望月色，值此畫面倒也想要吟風弄月一番，奈何區區一介初中生能力有限，最後只得作罷。

正是萬物入靜之時，四周連鳥啼之聲都不曾有，忽一聲大喝傳過來，打破月夜靜寂：“何方道友在此？”

沈末成心下一驚，好在這兩月間道力運轉已經極是自然，倒沒有散去道力掉進湖中，抬頭朝聲音來源望去。看到前方半空中虛空站立一個少年，這少年身穿道裝，腳下一柄細長的寶劍，看來竟是御劍飛行，比沈末成高出好幾個層次。

沈末成還從未碰到過修道中人，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有董孝指點，當下朗聲說道：“崑崙門下弟子，在此習練道術，打擾道友還請勿怪。”

對面那少年看沈末成只能踏水而行，本有些輕視之意，此時聽他說是崑崙弟子，登時正了神色，道：“原來是崑崙派的道友，小道陽神觀道徒，奉師命在此巡邏，前方今夜有本門師姐降妖，只怕旁人不小心誤入為妖物所傷。”

沈末成此時對妖怪已經不那麼懼怕，一聽有人在降妖伏魔，頓時來了興趣，問道：“原來有高人降妖，不知可否讓在下觀瞻一回？”

那少年搖頭拒絕道：“那妖物兩百餘年的道行，非同小可，小道受命在此，不敢放道友進入。”

沈末成嘆口氣，不過也知道自己道行太淺，難怪人家不敢讓自己過去，看這少年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卻已經能御劍飛行，自己還是學道太遲了！

沈末成聽董孝講解過，修道者等到第五重境界時便可以修練法寶，修練法寶對修道有莫大用處，或可傷敵，或可護己，更能增強自身，當兩個同級重數的人對戰時，誰的法寶更好誰就大佔優勢。寶劍是最常見的法寶之一，眼前這一少年已經可控制法寶御空飛行，那他的修為至少有六重了。

沈末成正有些失望想要離開，忽聽天際隱隱有一聲輕“咦”傳來，跟着一道紫影一閃而過，又留下一句聲音：“無妨，姬師弟讓他進來罷。”聽聲音頗是尖銳，也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因為剛傷了喉嚨。

那少年眼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朝沈末成說道：“你真好運，師姐同意你觀看。快跟過去罷，小心點，如果被妖物纏上就高聲呼叫。”

沈末成大喜，道一聲謝，連忙加快水行，朝那道紫影追蹤過去。

那個陽神觀的師姐速度極快，沈末成連人影也看不出，只能看至淡淡的紫影飛過，追到跟前時又失去蹤跡，耳邊聽到右邊湖畔竹林有聲音傳來，便朝那邊靠過去。

到得岸上，他不拘束在一片水上，速度更快上許多，在竹間跳躍，耳邊聽到那個師姐的聲音在林間回蕩：“竹靈道友，我陽神觀與你早有約定，不準離開月亮湖，我們便任你逍遙，但你昨夜竟去村上作亂卻是為何？”

沈末成怕出意外，先凝聚道力，運起葉舞術，舞動四周竹葉護在身邊，才朝那邊靠近，看到一個紫裳少女正懸浮空中，從身材來看也不過是十五六歲年紀，但腳下卻連法寶都不用，顯然道法比剛才那少年更強，已直接到御氣凌空的境界。她臉上卻不知為何用輕紗罩住，看不出她是怎般容顏。而他說話的對像，卻是一根近有十六米的長竹！

那根長竹子或許是還不能說人言，又或許是自知理虧並不還嘴，看起來像是個受氣小媳婦，董孝卻是指點沈末成道：“你看那竹子左扭右歪的，其實是一直在找這小姑娘的弱點軟肋，想要一擊而中。這小姑娘有點道行，比這竹子厲害許多，不過她估計也沒甚麼臨敵經驗，這樣站着不動跟妖怪講道理，只怕要吃點虧。”

說話之間，那竹子倏然一縮又一長，一根支叉突然暴長朝紫裳少女腰間叉過來！

沈末成聽到董孝那麼說，已經連忙高聲提醒：“小心！”

紫裳少女身影一閃已經避開這下攻擊，不忘朝沈末成說道：“謝謝。”又轉頭對那竹子叱道：“竹靈道友，你既一意孤行，那便別怪我強制將你困住了！”說話間原來一直在背上的寶劍已經自動飛舞而起，化作一道劍光，朝那竹叉削去，而紫裳少女本人卻反而落下地面，手上已經抓了一把硃砂朝那竹根撒過去。

那竹子雖然十六米長，但依舊還是敏捷，那根也不需沾着地面，竟是直接跳起，橫着朝紫裳少女掃過來。

沈末成驚嘆問道：“這竹子連根拔起來，那不是要死的么？”

董孝回答說：“這竹子大約有兩百三十年的道行，在這裏吸收靈氣已經成精，你沒聽方才那個小姑娘說他都跑到村裏面去搗亂了，何止連根拔起。到成精的地步，已經不能以自然規律來看待，這就好像我們人類修到一定境界后，也可以避五穀、可以飛天遁地都是同一個道理。”

沈末成點頭恍然，看來自己以後碰到樹精，可千萬不能覺得他不能動，而黃鼠狼精應該也不是只會放屁。

紫裳少女捏訣作勢，身上浮起淡淡水光，很快化為一片冰盾護住自己不受傷害。

董孝說道：“凝氣成冰術，水系一階中的上層法術。看這小姑娘施展起來不廢吹灰之力，怕是有八重左右修為。年紀輕輕，有此修為相當不錯！”

那竹妖幾次攻擊都打到冰盾上，不但沒能傷到紫裳少女，反被寒氣凍結有些縮枝縮杈，紫裳少女沒有後顧之憂，手上硃砂一把一把朝竹妖撒過去。

看紫裳少女手上硃砂一把把撒出去，卻始終沒撒到竹子身上，不免暗暗替她焦急婉惜，幾乎想要上前幫忙，董孝看出他心思，微笑說道：“你不必擔心，陽神觀既然放心讓她一人前來降妖，便是肯定她能辦到。別以為她硃砂掉在地上就是浪費，事實上她正在畫一個法陣，馬上就要困住竹子。”

說話之間紫裳少女猛然退開數米，跟着他的寶劍也是嗆一聲飛回到她背上，她微微皺眉，朝那竹子說道：“竹靈道友，若是再不說出理由，我便要發動陣法，將你困在此處了！”

董孝嘆息道：“小姑娘還真是羅嗦，竹子明顯只是隨性而為，又或說是妖性大發的跑進村子造孽，又哪會有理由，更不會來理睬她，她這善心也有點過頭了。”

果然那竹子絲毫不領情，還是就朝紫裳少女這邊纏繞過來。紫裳少女輕嘆口氣，手中最後一把硃砂揮出，頓時間整個竹林都閃起暗紅的色彩，那場面甚是恐怖，只見那竹妖在暗紅光彩中，劇烈顫抖起來！

紫裳少女手上捏訣，口中念念有詞，劃破中指帶起一絲血光，漸漸那竹妖的根部被她壓入地下，竹妖身上那原本亮麗的竹節也漸漸黯淡下去，終於隨着暗紅光彩的消失，那竹妖便如尋常竹子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紫裳少女輕舒口氣，又是說道：“奉師父之命，困你十年，但願你能改過認錯。”說完回過身來望過沈末成一眼，隨即便是一閃間，紫影晃動，已經不見蹤跡。

沈末成知道自己肯定追不上，也就懶得去追，卻低頭細細打量那被封印的竹妖，此時已經看不出絲毫異常，連地上也找不出半點的硃砂來。

“這是什麼道術？”沈末成問董孝。

董孝搖頭，說道：“這並不是道術，而是一個法陣，困魔法陣。那小姑娘還是因為道力不足才需要藉助硃砂之力，你看。”董孝說話間，一股道力從銅壺中轉出，傳到竹妖身上，忽然間整片地面都是一亮，現出一道道的紅色網格來。

“這個法陣不止能禁錮竹妖的行動，而且還讓它不能吸收靈氣，你看到了吧，只要有道力運轉的痕迹，這法陣都會發動阻止。就算有人強行破壞這個法陣要救竹妖，步陣的那小姑娘也會立即知曉。法陣的布法說易不易，說難也是不難。跟道術相比，法陣需要藉助天時地利，每次佈陣都頗為繁瑣，但法陣的好處則在於能夠持久，像剛才小姑娘說困它十年還算是少的，有些法陣能支撐成百上千年，甚至上萬年都是可以。”

沈末成倒抽一口涼氣，問道：“那是靠什麼力量來支撐法陣運轉？”他很是不了解，只是幾把硃砂，竟然能困住一個有二百年修為的妖怪十年。

“這就是法陣的特殊之處，法陣的每一筆都蘊藏着自然之理，它本身並不具備能量，但卻可以利用自然界本身的靈氣，法陣的本質，就是將自然界的靈氣吸取再轉化成禁錮的力量。”

沈末成似懂非懂的點頭，這還是他第一次觀看道者的出手。雖然因為雙方實力有差距的緣故，從頭到尾紫裳少女只出過一招凝氣成冰術，而且只是以此自衛並無攻擊，但沈末成依舊是興奮無已。

原來修道世界，也是萬般廣闊，有妖、也有降妖者，更想起之前董孝對修道界的描述，心頭對修道界已經有個大致的了解。原來修道界一直存在着，只是普通人沒機會接觸到，又或者聽到些傳聞卻感覺那只是迷信傳說。比如月亮湖有妖怪之事，便是真真切切，但如果到市區里一說，又有幾人信得？

而且有些膽大的人還會來這邊察看，這裏雖然有妖，但大都被陽神觀制住，又或者是跟陽神觀有約定決不無故出來鬧事，察看的人回去一說，自然更加不信。在這附近是陽神觀，其它地方自然也有其它的修道門派鎮着。

想到這裏，沈末成微嘆一口氣，如果不是意外得到那個銅壺，他自己也不會相信世界上真有妖怪存在。

天色微微發亮，再遲些回去月亮湖怕就有人出現，到時自己水行漂流難免驚世駭俗，當下沈末成不敢耽擱，施展踏水之術，踏浪而行，已經回到太陽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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