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一章 公孫
山林莽莽，古樹參差，山路雖陡，但沿途的景色卻着實不錯，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錦，一路上風景佳勝，連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馨香。
綠裙女子踏階而行，對四周的美景早已習以為常，自然也習慣了前面斷崖處的那道身影。
雖然他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但她心中早已堅信，五年前自己偷偷跑出去，在山林間遇到猛虎，就是他和那隻白猿嚇退了猛虎，救了她和師兄們。
然後她便想起來五年前那道從天而降的火光，她好奇的跑去觀望，便發現了躺在溪邊的他。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他，是因為當時他的半邊臉已經被嚴重的燒傷，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事實上那種恐怖的樣子她也沒敢多看。
之後他一直昏迷了半個月，她才從他的身上發現了一些熟悉的影子。
他醒來之後便一直戴着斗笠，不怎麼說話，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待在斷腸崖上發獃。
“吃飯了。”綠裙女子走了過後，對那道背影輕聲說道。
片刻之後，那背影站了起來，說了一聲“謝謝”，便一聲不吭的沿着山路走了下去。
因為戴着斗笠，所以看不清他被遮蓋住的臉。
少女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神情，然後提起裙擺追了上去。
“你也不用灰心，我聽說有一種靈藥可以治療你臉上的傷……”
……
……
所謂的飯菜，其實也只是花瓣和清水而已。
也正因為這一點，他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是絕情谷，而對面那個少女，叫做公孫綠萼。
當日他在修為散盡之前，拼盡最後的力氣發動了唯一掌握的一個仙術，火燒蒙古大軍，自己卻也隨着那道火光飛到了這裏。
他沒死，還遇到了公孫綠萼。
或許這又是那隻冥冥中的無形大手在撥弄着自己的命運。
修為已經全部失去，丹田破碎，這幾年他沒有感受到過哪怕是一點靈氣。
但這都不算什麼，相對於半邊臉已經面目全非來說，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從面前的盤中取了一片花瓣放在嘴裏細細的咀嚼，入口甘甜，轉而又變成極苦，有點難以忍受，但好在這五年他已經習慣了。
“明天我們要出谷去採購一些東西，你要不要一起去？”公孫綠萼抬頭問他。
他沒有出聲，只是搖了搖頭。
經過了無數的試探，公孫綠萼已經知道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外面看看，這讓公孫綠萼在心中疑惑的同時，也很少再提這件事情。
同時她也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五年前在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了，我最近練功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問題，你……”很快的，公孫綠萼就轉移了話題。
……
……
絕情谷之中，最不擔心的，恐怕就是吃飯了。
失去修為的他，自然也不能辟穀，餓了就隨手摘些花瓣，就着清水吞服，有時候不小心被情花刺中，胸口便會疼上幾天。
體內已經沒有了靈力，解不了情花毒，也解不了情毒。
其實這幾年他沒有放棄，一直在嘗試着重新的聚集靈力，即便五年中沒有一次成功，他也依舊沒有灰心。
有時候冥冥中會想到一些東西，卻又總是抓不住，像是眼前隔着一片濃霧，對面的景物都隱藏在濃濃的霧氣後面，看不清。
不用修鍊，不用擔心戰事，便有時間去看更多的事情。
看花開花落，看雲捲雲舒，而每當靜下心來的時候，理解也總是會變的更深刻一點。
然後他便可以再次觸摸到那層虛無縹緲的屏障，以前他沒有覺得什麼，最近才有些發現，腦海之中，似乎一直有着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指引着自己向著這個方向前進。
他又想起了當初忽悠自己的那個老頭，心中不由的浮現出了一些謎團。
……
……
“你還有心思在這裏睡覺！公孫師妹為了給你採藥，墜下斷腸崖了！”
一道怒喝聲音驟然想起，他從床上做了起來，幾個年輕弟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對着他大罵道。
他愣了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沒有穿鞋子，推開那些人跑了出去。
通往斷腸崖的路並不好走，他跑的很快，腳底被地上的尖利的石頭刺的鮮血淋漓，他卻毫不在乎。
他知道為了治好自己臉上的傷，她曾經多次去外面尋葯，只是不知道這次居然會是斷腸崖。
斷腸崖邊，公孫止臉上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周圍的弟子全都看着最前面的一道身影，神色激昂，怒氣沖沖。
他看着隱藏着雲霧之中的谷底，沒有猶豫的縱身一躍。
上面那些嘈雜的聲音已經聽不到了，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他還有時間睜開眼，看看周圍繚繞的雲霧，頗有些險境遨遊的感覺。
撲通！
一道巨大的衝擊力傳來，然後便是巨大的水花，他再睜開眼時，彷彿處在另一個空間。
絕情谷底，別有洞天。
渾身濕透的女子坐在寒潭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抱着膝蓋瑟瑟發抖，聽到聲音，她猛地抬起頭，看到水潭中的身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也從上面掉下來了？”
女子的聲音清脆動聽，在這狹窄的谷底顯得更加的悅耳，劃破了寂靜，也彷彿劃破了楊寧腦海中的那片迷霧。
“花開是道，花落是道，有情是道，無情亦是道。畫道，樂道，武道，仙道……，你選擇的路，便是道。”
一道極為熟悉的聲音從楊寧的腦海之中驀然響起，有風突然從虛空中吹來，吹掉了他頭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張在黑暗中有些恐怖的臉。
“選擇的路，便是道……”
楊寧突然笑了起來，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
公孫綠萼看到從潭水之中突然湧出無數的光點，將楊寧包裹在了一起，等到光點散去之後，一張她記憶中的臉頰再次浮現。
然後她看到他漂浮在空中，對她伸了手，從她的腳下突然升起了一股升力，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飛去。
公孫綠萼像是明白了什麼，俏臉上突然綻放出笑容，伸出纖纖玉手，和半空中的那隻手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