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堂兄林慕容
儘管方群玉沒有看清楚那照片上的光景,但她還是篤定了那照片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在林桐卓的房間裏,方群玉好一頓大鬧。
氣得林梧城甩袖而去,方群玉一把將站在床邊的孟水芸推倒在地,然後急忙跟了出去。
再然後,就是兩人的爭吵聲。
秋嫂將地上的詩集揀了起來,道“別生群玉小姐的氣,哪個女人看見自己的未婚夫和別的女人拜堂成親都會生氣的。按說這個事情,大少爺確實欠了群玉小姐。”
“不怪她。她之所以這麼氣,也正說明她對大少爺的感情很深。”孟水芸說道。
“大少爺和群玉小姐兩人是指腹為婚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綠真道。
“若不是群玉小姐的娘病逝,群玉小姐要守孝三年,兩人也早就成婚了。明年春天,群玉小姐守孝期就滿了,到時候啊,林府定是又一場熱鬧。而且那方家在上海灘是舉足輕重的世家,婚禮一定是非常非常隆重的。”綠真期待的將手放在胸前,說道。
“可惜啊,大少爺不喜歡群玉小姐。儘管群玉小姐長得漂亮,家世又好,但奈何大少爺心已有歸屬了呢?”宛兒說道。
“宛兒!”秋嫂示意宛兒不要在說了。
“本來嗎,本來就是。”
“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這是咱們做下人的規矩。”秋嫂有些生氣。
“說說又無妨,這屋子裏又沒別人,都是些下人。”宛兒看了看孟水芸,道“至於她嗎?說好聽是臨時新娘,說不好聽的,還不如我們呢。我們雖然是個丫鬟,但也是有名有份的。她算什麼?”
“宛兒,你夠了,二少爺還在這兒呢。你這樣對主子是不敬。”秋嫂道。
宛兒站在梨花木椅旁邊,道“唉,可惜我們二少爺什麼也不知道啊。他如果知道自己的新婚妻子已經跑了,去找野男人了,他該多傷心啊。而眼前陪他的竟然是個鄉下出來的土丫頭。沒名沒份的賴在這裏。”
“啪”的一聲,宛兒捂着臉驚詫的看着秋嫂,道“秋嫂,你敢打我?”
“我就不相信,我一個在林府做了三十多年的人沒資格打你?我是二少爺的奶娘,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既是對主子的不尊重,也是對我秋嫂的不尊重。”秋嫂氣憤的說道。
“你不就是仗着你爹在林府當過管家嗎?可你別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林家現在是林二老爺當家,不是林大老爺。你可以去祠堂找找你那林大老爺,抱着他的牌位哭哦。”
“混帳的東西,竟然在這裏撒野。”安容順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兩個小丫鬟。
宛兒吃驚的跌倒在地上。
“來人,把這個多嘴多舌,沒大沒小,不知道尊卑的賤人拖出去,關在柴房裏,三天不許給吃喝,餓上她三天,我看看她還有什麼力氣和能耐,敢繼續叫囂。”安容順大聲道。
幾個壯漢走了進來,將丫鬟宛兒拖了出去。
經過孟水芸身邊的時候,宛兒憤恨地看了一眼孟水芸。
……
夜初上,華燈結綵。
林府前院正房廳堂,巨大的紫檀香樟雕花大桌上鋪着花團錦簇的錦緞,錦緞之上擺放了三十六道林府私房菜。
二十多個人圍着圓桌而坐。十幾個丫鬟在牆邊站成一排。
林紀楠坐在正首的位置,左手邊依次是安容順、許茹寶、張芝蘭、林梧城、方群玉、林桐卓、孟水芸、林岳宇;右手邊坐着一個穿着戎裝的孔武不失儒雅的男人,那男人下首則坐着林紀楠的妹妹林紀香、安容順的弟弟安容生、安容海、許茹寶的大哥許茹旗、林家的家庭醫生郝兆飛。
身穿戎裝的男人站起身來,舉起酒杯,朝林紀楠鞠躬道“慕容離家多年,經常思念家鄉,時常在夢裏夢見二叔背着我在花園裏玩耍,夢見二叔帶着我去蘇州看燈會。慕容沒有了爹娘,二叔就是我的亞父,二叔,侄兒敬您一杯。”說完,一飲而盡。
林紀楠感慨地看着年輕人,道“慕容,你離家也有四年多了吧,這些年,都在哪裏遊歷,可有中意的姑娘?”
林慕容坐下,道“侄兒一人遊歷歐洲,雖然到處不太平,但好在我一切都安然。後來就到了法國,在法國結識許多志同道合的年輕人。”
林慕容有些遺憾地說道“至於姑娘,侄兒的緣分還沒到,也許還要等上幾年。”
安容順接道“這次回來,可要在家裏多住上些日子,二嬸把這江浙一帶的識書畫,懂禮儀的賢德的女子,介紹給你認識。”
林慕容笑着看向孟水芸,道“慕容沒有他求,但求能像桐卓一樣娶個像鳳凰一樣善良的姑娘就好。”
安容順面色稍顯尷尬,道“鳳凰確實不錯,善良。”
“鳳凰姑娘,聽說你和桐卓從小就認識,但後來因為桐卓出國留學,你們二人分開了,桐卓回國,你們又巧遇了。能講來聽聽嗎?”林慕容精銳的目光看向孟水芸。
孟水芸有些局促,不知該如何做答。
“慕容,你還是那麼善良,把人心都想得太好了。”方群玉陰陽怪氣的說道。
“哦?大嫂,你是怪慕容了?慕容可是一直記掛着大嫂的好,那年若不是大嫂出面,慕容可能早已被上海灘的斧頭幫將手指切了。”
“群玉還在守孝,明年春上才滿三年,到時候再正式過門。”林梧城說道。
“群玉和梧城從小到大,我早已把群玉當做大嫂了。”
林慕容的話讓方群玉喜不自禁。
“慕容哥,你是什麼時候從軍的?又是哪一支呢?”林岳宇好奇道。
“我在武漢跟隨季新先生。”林慕容說道。
“季新先生?”林岳宇奇怪道。
“對,季新先生。季新先生就是汪兆銘汪部長。”林慕容淡然地說道。
“砰”的一聲,林岳宇拍桌而起,道“慕容哥,你怎麼能跟隨汪兆銘做事?汪兆銘暗中秉承袁世凱的意旨,與君主立憲黨人楊度等組織國事共濟會,鼓吹革命、立憲兩派聯合擁袁,阻攔北方革命黨人發動起義。這樣一個意志不堅定,立場不明的人,你也追隨?”
林慕容微笑着說道“汪先生固然在性格上軟弱,但他仍是一個革命者,擁護孫中山的初衷並沒有改變。”
“林慕容。”林岳宇憤怒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