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遼人之手
快速找到了蜷縮在一旁的李如,沒有絲毫的語言交流,生生被拽進了門外等候的馬車,李如倒也不鬧,安安靜靜的。一團光亮明了又消失,在出現時,還是那個略顯佝僂的身影。
雙眸在黑暗中如貓眼般閃亮,掃視了一圈后,筆直朝百里會走去。輕輕一用力就被抱出了屋。月光慘淡,可對於整天被關在屋裏的百里會來說,一下接收到光亮,眼睛像是被刀子割開,硬生生的淌出了眼淚。
百里會使勁眨了眨眼,抱着她的男子見到她絲毫不驚奇,虛弱的張了張嘴:“王爺呢?你快通知王爺。”薄弱的呢喃聲讓男子不悅的皺了皺眉,四下張望無異樣后才將百里會一同扔進了馬車。
順時。“轟!”的一聲,像是某樣東西被炸開了,他要帶她們去哪?他發現了自己可是卻並不奇怪,更沒有去稟告襲暗。好一招陰險的暗度陳倉。從此將她帶離,自己還回得來嗎?誰要害她?襲暗不可能將今天的事告訴他人,放走一個罪妃,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會是誰呢?
馬車裏同樣漆黑一片,黑色的車幔隨着馬車的前進而晃動,不時滲進一點一點微弱的光。只是一條縫隙,便讓她清楚的看到了馬車裏除了她和李如,還有另外一個人。
朦朧的月光照在臉上,使得皮膚泛出一層幽青,待看清楚時,冷汗不自覺的爬上了脊梁骨。
是小蓮。柳絮的貼身丫鬟,自己早該想到了,單以為的那樣的女子,頂多直爽不會害人,疲倦的閉了閉眼,都是自己錯看了。
小蓮也覺察到的百里會的目光,側目輕笑道:“會妃,您不用奇怪,柳妃她仁慈,怕你們一路上寂寞,吩咐我來送送。”
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幽幽的盯着她,隨着一飄一落的車幔看着一點點變小的後院。
那熟悉的長廊不再,落葉歸根,洋洋洒洒的鋪滿了後院的青石板。
馬車漸行,經過前院時,便看到襲暗站在院中,白雪肆虐着,一片片像尖銳的石子般砸下。身披雪狼披風,原先的腳印早已被覆蓋住,一身白的他孤寂的讓百里會不斷湧出的淚濕了頰。
使盡全身的力氣,哪怕已經千瘡百孔,百里會也想做最後的一搏,哪怕栽下馬車也無所謂,只要襲暗呢個看見她。在強大的意志力下,身體漸漸有了絲毫力氣,豆大的汗滴落下來,只想使勁力氣往前栽。
但是終究沒有用,一雙手,輕輕的按在她肩上,稍一用力,百里會便靠回到了冰涼的木板上,“會妃,您就省點力氣吧。”
小蓮收回手,嘴角嚼起一味淺笑,眼順着百里會的視線看向馬車外:“王爺真是好看,即便在這樣的環境下,仍像一棵幹勁的松,難怪我們柳妃那麼傾心呢。”
胸口又疼痛了起來,比以往都厲害,像是什麼東西被剝離般。
最後進入百里會的眼帘的,就是襲暗雪地中的身影微顫了下,撫上鎖骨間的齒印。
只一下,襲暗便消失了,西郡府也離得越來越遠了。
從原有的希望到失望,再從失望熬到絕望,自己的心當真脆弱的不堪一擊。
再睜開眼時,淡泊的眸中異常犀利,重又見到了光亮,我便要活下去。在黑暗中苟延殘喘不如在明亮里垂死掙扎,以博得一線活的機會。
柳絮,你就等着有朝一日,我再入西郡府,血債,一筆一筆的向你討回來吧。
快馬加鞭,顧不得顛簸,也顧不得百里會滿目蒼痍的心。途中,小蓮給她們換了衣裳,也簡單的進行了梳洗,為了住店時不被懷疑。李如出奇的安靜,細看之下,才發現一直混混沌沌的沉睡,儼然被下了葯。
就這麼白天趕路,晚上住店,一輛馬車,四個人,慢慢遠離了長安。
每天乖乖的吃飯,乖乖的休息,就為了一個簡單的理由,活。
哪怕再差的伙食也一口不剩的咽下,好像那不是食物,而是命。
馬車不停的往北,似是漫無目的,實際卻是早有預謀。柳絮做事不愧為細心,一定要讓貼身的丫鬟將她們安置好后才心安。至少,她掌握着她們的落腳之處。
在一個偏遠的小鎮上停留了一宿后,馬車上堆滿了食物和水,足有好幾天的口糧。小蓮衝著百里會疑惑的眼神道:“馬上就要進沙漠了,過不了幾天就到了。”
沙漠?百里會有過最壞的打算,但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驚,沙漠,真的要到北方嗎?原來,就要到蠻夷的地盤了。
馬車的速度開始緩慢下來,時不時的還停滯不前,黃沙吹進車內,打的人滿頭滿臉都是。
北方的天空,風聲夾帶着咆哮,呼呼的吹在臉上,像被刀割開般灌入五臟六腑。
百里會怏怏的靠在一邊,黃沙漫布,隨時都可能葬身在這異鄉,還等到到回去的那天嗎?
小蓮絮絮叨叨的講着柳絮和襲暗以前的情話,他的疼,他的寵,只為了瓦解百里會內心殘留的僅一點念想,伴着語言,隨着誇張的動作。百里會冷笑開來,雙眼睨視馬車之外,不帶一絲一毫的人情。
小蓮說的越起勁,便越是泄了柳絮的底,她要真那麼得寵,為何還要費盡心思的除掉她,她要那麼得寵,還會在乎百里會這個在她眼裏連一顆眼中釘都不算的人?越說越慌亂,最後只能變成了掩飾,慢慢掩飾不了的時候,小蓮無趣的張了張嘴,復而又閉上了。
沙漠中沒有投宿的地方,好幾晚,她們都擠在馬車裏,身上蓋着棉被,但還是抵禦不了那股寒氣,北方到底與南方不同。
混混沌沌間,曙光又親臨了整個沙漠,馬車繼續前進,為了那個不知名的目的地。
突然,遠處傳來了隆隆的響聲,像是打雷般,由遠及近,這個聲音百里會太熟悉了。在她失蹤的那段日子,就經常聽到襲暗的銀甲騎這樣進進出出。
馬隊瞬間就包圍了她們,帶着漫天的塵土飛揚。像是逮住獵物般褻玩,馬隊圍着她們的馬車形成一個圈,亦趨亦近,慢慢縮小,靠近她們。
馬受驚的抬起前蹄,啪的一聲掙脫韁繩,車廂在瞬間倒塌,塵埃落定后,露出三張驚慌失措的臉。
上方響起陣陣響哨聲,馬隊依舊照着原先的圈子一步步繞動,伴着男子的輕浮聲,嗤笑聲,
百里會靠在破舊的木板上看着這支馬隊,這一瞧便馬上低下了頭,看他們的服飾應該是胡人,相傳胡人生性高大,殘暴不仁,嗜血成性,心裏不覺悲涼起來。
隨着一聲嘶鳴聲,馬隊迅速讓開一條道,一匹高大俊逸的戰馬出現在三人眼前。
背上的人一襲豹紋裘衣,黑色的靴子裹至膝蓋處,頭上戴着同色的氈帽,野性且又異常危險。全身散發出王者般的尊貴,高傲的如同一頭草原上的豹子。
高大的駿馬踱至她們面前,再行前一步就要踏碎她們脆弱的骨骼。
“從哪來的?”不耐的眯起眼,口氣慵懶的盯着眼前這三個異族人。
小蓮早被這陣勢嚇得跪倒在一邊,李如雖早已清醒,但仍顯得瘋癲。看到小蓮跪下也跪下,依葫蘆畫瓢的學着小蓮,百里會額間開始滲出層層細密的汗。這副被麻木了幾個月的身子經過長途的顛簸早已疲憊不堪,只能依靠着身下的木板半躺在沙地上。
為首的男子緊盯着三人,不耐的重複道:“哪來的?”
恢復了幾分清秀容顏的李如抬起頭看了看馬上的人,復又看了看旁邊的小蓮,身後的百里會。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站起身,直指馬上的男子:“你是誰?快送我回去,不然我夫君不會放過你的。”小蓮趕緊扯了一下李如的衣衫,卻被惡狠狠的甩開。
百里會驚詫的張了張嘴,想阻止她接下來的話,但也只是惘然。
“哦,你夫君是誰?”像是被激起興趣般,挑高了兩道極好看的眉。
“哼,南朝的西郡王襲暗,人稱戰神,你沒聽說過嗎?”李如雙頰漸漸泛上紅暈,似乎恢復了正常人的神色。
深不見底的黑眸忽的冷冽起來,閃過一絲極寒的冷意,右手的長鞭輕抬起李如精緻的下巴。“帶回去。”
“是。”
旁邊的侍衛單手撈起李如像破袋一般仍在了馬背上。
極冷的眼看向百里會。“你,又是誰?”
不想浪費力氣的閉上眼,回復他以同樣冰涼的面容。
“嗖!”的一聲,修長的金紋鞭毫無預警的甩向百里會,一股冷風將她拋起,復又重重的摔落。半響后才聽到身子撞擊地面發出的沉悶聲,以及全身如散架般的疼痛。
痛呼聲幾乎逸出喉間,試着掙扎幾下,最後無力的墜入黑暗深淵。
手上的鞭再度揮起,旁邊隨行的另一男子忙不迭的阻止。“王,她似乎中毒了。”
“全部帶走。”為首男子調轉方向,馬騎捲起千層沙,浩浩蕩蕩的消失在沙漠中。
“確實是中毒了,是一種急性毒藥,服用后全身癱軟,長久不服用解藥,肢體失去活動便會壞死,好在發現的早。”一名男子不慍不火的聲音傳進意識逐漸清晰的百里會耳中,用力抬了抬眼皮,對上一雙如豹子般深邃的眼,急忙別過來頭。屋裏還有另外一人,應該就是剛才說話的大夫來。
中毒?差點就癱瘓了……
下巴被強制的別了回去:“想解毒嗎!”?男子側身坐在床畔,單手執起她的下巴。
疑惑的眨了眨眼,看來外界的傳聞是誇大了,胡人中也有好人呢。
“求我。”僅僅兩個字就打碎了原本的好印象,一雙憤怒的眼瞪着他。
“不願意?”
百里會重又閉上眼,輕輕的用力甩出一個字符。“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