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消玉殞
二零零九年的十月一日。
“人間天堂”,是B市最有名的娛樂場所,有錢人的銷金窟。
午夜,正是狂歡到了頂點的時候,迪廳的舞台上,一個美得如精靈一般的女人,在那裏誇張地扭擺着她那翹挺的臀部,長發左右搖擺舞動,一張化着煙薰妝的俏臉在搖擺中透出絲絲魅惑,妖嬈到了極點。
那裹着極少布料的完美身段,放射出澎湃的青春活力,又夾雜着一股頹廢中的靈動,矛盾地在她的使勁搖擺下,將全身的熱力與熱情,淋漓盡致地放送在眾人面前。
台下的人瘋狂地叫囂着她的名字……“小舞!”“小舞!”
一曲舞畢,煙薰妝下的雙眸淡漠地掃了台下一眼,女孩彎腰謝禮,下台。
守候已久的狂蜂浪蝶,一個個尖叫着她的名字瘋狂地追了上去。
“小舞……”
“小舞,等等我!”
待眾男全擠入後台,室內卻空空如也,佳人早已杳如黃鶴,一去無蹤。
一個個又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待人走乾淨了,天花板上的一角突然掀開一塊,露出一張俏臉,機靈地瞄了瞄四周,隨即輕身躍下一個女子,看着那些男人離去的方向,翹鼻冷哼了一聲,迅速打開自己的衣櫃,換上一身運動服,三下兩下抹去臉上的妝,紮起一個馬尾,這學生妹的形象跟剛才的妖冶完全不同。
她拿起自己的包包打開門,卻被站在門外的那個一臉陰鬱的男人給嚇了一大跳。
“川哥,你怎麼來了?”
杜軍川長臂一伸,將她攬入他的懷中,“走吧!我送你回家!”
本不算嬌小的她,窩在他一米九的高大身材下,卻依然有一種小鳥依人般的感覺,每次攬她入懷時,杜軍川的心裏總有一種滿足感。
“川哥,不用了,無悔說了要來接我。”蘇無憂有些局促地扭了扭身子,想要擺脫他的大手控制。
“丫頭,你最好別動,否則,我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點什麼事來。”杜軍川威脅着,大掌緊箍住她的身子不讓她動。
縱然蘇無憂一向膽大得有些無法無天,但在杜軍川這個黑道老大面前,她還是不敢放肆的,只能噘着嘴,低着頭,低聲嘀咕着,“要是讓無悔看見可就麻煩大了。”
杜軍川笑,“丫頭,你別在那嘀咕了,你的無悔哥哥已經看見了!”
“什麼?”
蘇無憂猛地抬頭,看向不遠處那個清瘦修長的身影,揚手喊着,“無悔,快來救我!”
話才剛剛說完,頭頂已慘遭爆栗襲擊。
她哀怨地撫着頭,帶着控訴的眼神瞟向頭頂的俊臉,“你為什麼打我?川哥,你就會欺負我。”
這時,蘇無悔已經走了過來,白皙的臉上仍是掛着那副黑框眼鏡,溫文爾雅地笑着,朝杜軍川點頭打了個招呼,“川哥,你也在啊?又逗小貓了?”
輕言細語間,長手已不着痕迹地伸向蘇無憂,將她拉向自己的懷裏擁着。
這就是蘇無悔,一個看似無害,卻在不着痕迹間,就可以讓敵人倒下的男人。
小貓,則是蘇無悔和杜軍川對蘇無憂的專屬昵稱。
杜軍川摸了摸鼻子,朝蘇無悔笑着說,“今天有點空,想着好幾天沒見你們了,所以過來請你們吃宵夜。”
蘇無憂歡呼,“真的?那我要吃黃記的大閘蟹。”
杜軍川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滿眼寵溺,“沒問題,走吧!”
後門,停着一部最新款的法拉利跑車,杜軍川拉開副駕的門,正準備請蘇無憂上坐,蘇無悔卻快了一步坐了上去,扭頭對蘇無憂說,“無憂,你坐後邊!”
坐進後座,看到杜軍川朝蘇無悔揮了揮拳頭,兩個男人在進行無聲的戰爭,蘇無憂淺淺地幸福地笑着。
她蘇無憂、蘇無悔、還有杜軍川,都是同一家孤兒院出來的孩子。
不同的是,她和無悔一直在孤兒院長大,而杜軍川卻在十六歲的時候,被他的生父找到並領了回家養。
在孤兒院的時候,總是杜軍川罩着他們,後來他被領回家,消失了五年後才又重新回來找他們。
她和蘇無悔這才知道,杜軍川已經成了全國赫赫有名的黑道霸主……新一代青幫幫主。
杜軍川的幫主之位坐得安穩,卻也讓他們知道了杜軍川過的是什麼日子,以蘇無憂的話來說:他是在踩着鋼絲舔着刀口過日子。
杜軍川卻瀟洒地笑着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蘇無憂心疼着他,不是以情人的心疼,而是像親人般地那種心疼,雖然杜軍川從沒有在他們面前說過幫里的事,但她卻知道,以他當年二十二歲的年紀,要挑起青幫的重任,想要收服那些黑道上的牛鬼蛇神,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才能做到,並做好。
她心疼他,心裏也明白杜軍川很早以前就喜歡她,但她的愛卻早給了蘇無悔,她只能以妹妹的方式一直關愛着他。
三個人的關係一直很微妙,是朋友,也是親人。
而她,只有在他們的面前,才會撤去淡漠的面具,表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黃記海鮮檔”在B市南區的海濱廣場附近,雖然已過午夜,生意卻依然紅火。
一身肥膘的黃老闆眼尖得很,紅色法拉利剛停下,他已經屁顛屁顛地跑了出來,親自幫他拉開車門,“川哥,今天要來怎麼也不先打個電話?也好讓小弟準備準備些好料招待川哥呀。”
杜軍川下了車,拍了拍黃老闆的肩,“老黃,今天就隨意上幾個你們的拿手好菜,記得,一定要上大閘蟹,懂了吧?”
黃老闆點頭哈腰,似是唯恐杜軍川不滿意似的,連聲說道,“明白,明白!川哥,裏邊請。”
杜軍川在前,蘇無憂和蘇無悔手牽手走在杜軍川的身後。
在跨入店門的那一刻,蘇無憂突然發現玻璃門反射出一道寒光,明眸本能地看向不遠處的那幢小樓,有狙擊手!
她什麼也來不及說,用力一把推開蘇無悔,身子卻猛地朝杜軍川的身上撲了過去。
“噗……”
蘇無憂聽到了子彈入體的聲音,但她卻笑了!川哥沒事就好!
“無憂……”
杜軍川一個回身抱住她,那張剛毅俊美的臉上充滿着慌亂,“無憂,別擔心,你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紅色法拉利如一團火,一路呼嘯着衝過一個又一個紅燈,直奔向最近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