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權充大夫
華眉回到太子府,修養了幾天之後,身體漸漸恢復過來了。那天晚上的事,她隱隱約約記得一點兒,想起自己的大意,她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如果不是哈雷說要講故事給她聽,如果不是他傷痛的表情迷惑了她,她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上當的。一想起哈雷對自己所做的,她就想要將他碎屍萬段,雖說她在那場歡愛中一次次達到了極樂,以至於後來一想起就會臉紅心跳,但是她絕對不允許一個男人用這種手段來對待她。
花木離曾問過她那個男人是誰,但是她卻沒有說,因為她怕說出來之後,花木離會去找哈雷算賬,以哈雷的法力,對付花木離這樣一個凡人,簡直是易如反掌。
奇怪的是自那天之後,就傳來國師因病休假的消息,而且據說他得了很重的病,再也沒有見過他的人。
不久,流花國在大泱的暗探傳來消息,說是大泱王朝三十萬大軍即將啟程趕赴邊境,兩國戰爭看來是在所難免了,花豹國王和拉雅王后每天都神色凝重,雖說他們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但是一想到臣民們即將會面臨大量的傷亡,他們就十分難過,但是最難過的自然要數花木離了,他的腿如今這樣子,顯然是上不了戰場了。
華眉終於決定要帶着他去找師傅治腿傷了,徵得了花豹國王的同意,他們帶着邱鐵鎚和二三十個侍衛,便匆匆上路了。
此時已經是正月二十八了,流花國的天氣雖然還十分寒冷,但是越往大泱去,天氣就越暖和了。之前因為兩國交好,所以流花國在大泱留下了不少的暗探,他們一行人去大泱的時候,均是扮作商人去的,因為兩國一直互通貿易,所以在大戰還沒有開始之前,邊境進出還是很方便的。
當她們終於到達南華山腳下時,華眉激動不已,想到即將見到師傅,她的心裏就充滿了歡樂,但是想到自己這次下山,其實什麼都沒有做成的時候,心裏不免有許多慚愧。
到了山上,卻發現只有師妹百靈一個在那裏,一見到她,百靈就一頭撲到了她懷裏。
“師姐,你總算來了,師傅走的時候說過,你過三天就會來的,這三天山上只有我一個人,我都快急瘋了,從來都不知道三天過起來會有這麼長。”百靈嘟着小嘴兒說。
“師傅不在?這如何是好?我帶了朋友來請師傅治傷的。”華眉跺跺腳說。
“師姐你別急,師傅走的時候給你留下治傷的葯了,不過師傅說,要想治好他們的傷,需要先將長好的肉都剪開,不知道這二位哥哥怕不怕痛,如果怕了,便不用治了。”百靈不慌不忙說。
“什麼?剪開長好了的皮肉?這如何使得?”隨行的侍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不如這樣,我先治,如果那葯真的管用的話,太子殿下再按照他師父說的法子治。”邱鐵鎚說,他覺得太子殿下千金之軀用來冒險也實在不應該。
“不,我和你一起治。作為一個男人,腿殘疾了比死去還要痛苦,些許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麼?”花木離滿眼都是堅持,他一直都十分信任華眉,為了他的傷,華眉不辭辛苦帶他到這山上來,想必她的師傅應該是一位奇人異士,而且她師傅提前能夠算到他們會來治傷,單憑這一點,也足以證明他確實能力非凡。
“木離哥哥,鐵鎚哥哥,你們可真是勇敢的好男兒,若是一般人聽到要剪開皮肉,怕都怕死了,哪裏還敢治?”百靈拍手笑道。
“其實呢,師傅還留下了另一種葯,那就是麻沸散,服用了它之後,身體就會變得麻痹,就算有人用刀割你的肉,你也不會覺得痛了。我之所以沒有見告訴你們,就是想要試試你們的膽量。”百靈接著說。
“你這小丫頭,還真是精靈!”邱鐵鎚寵溺地笑了笑,順手摸了摸百靈的頭。
花木離留下四個侍衛,其餘的都打發到山下的鎮子裏去住了,他生怕他們人多,會擾了這裏的清凈。
安頓好之後,華眉先讓百靈煮好了麻沸散給兩個人服下,接着用燒酒沾了從蒸籠里蒸過的棉花,仔仔細細地將兩人的傷口擦乾淨。此時雖然兩人已經睡了過去,但是她還是不放心,生怕麻藥失效,命令兩個侍衛緊緊地按住花木離,用消過毒的匕首輕輕割開了傷口,再將師傅留下的葯細細地塗抹到斷裂的骨縫裏,然後用羊腸線縫合好傷口,之後再用繃帶裹好,夾上夾板,再將夾板固定好。做完這一切,她緊張得滿頭大汗。
“師姐,你果然行。師傅走的時候說你肯定可以替他們治好傷口,我都還不相信呢,從未見你跟着師傅學過醫術的,沒想到你竟然可以替人剪開傷口,嘖嘖,你真了不起!”百靈在一旁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華眉。
其實華眉真的從來沒有做過手術,但是她學過急救,知道該怎麼包紮傷口,至於開刀,她也是實在沒辦法,被逼上梁山了。這裏除了小師妹再也沒有懂得醫術的人,她不上難道還能讓那些侍衛們上不成?
處理好了花木離的腿之後,她又照貓畫虎,將邱鐵鎚的腿也處理好,弄完之後,她覺得真箇人都快虛脫了。這等於是在一天之內做了兩台手術,而且做手術的她是一個完全的外行。至於他們的腿能不能好,她只能寄希望於師傅留下的靈藥了。
為了防止傷口感染,她到林子裏去采了可以消炎鎮痛的草藥,讓侍衛拿去熬了,等着麻沸散的藥性過了之後,再讓兩個人喝了。儘管如此,兩個人在麻沸散的藥效過去之後,還是痛的呲牙咧嘴。
“師姐,你瞧他們兩個疼得滿床打滾兒的樣子,乾脆再煮一些,麻沸散給他們喝吧。”百靈十分不忍道。
“小師妹,雖然我也不想讓他們痛,但是麻沸散這種東西是不能隨便亂喝的,喝多了腦子會受損的,以後他們會變成傻瓜的。”華眉看着兩個人痛的樣子,雖然於心不忍,但是只能硬起心腸讓他們忍着。這時候,她忽然體會了一個醫生的心情,想到以前去醫院看病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醫生這個職業有多麼不容易,不禁有些慚愧。
為了讓兩個病人分散注意力,百靈給他們倆唱歌兒,華眉給他們講笑話,甚至於四個侍衛也在那裏給他們表演刀法劍法,總算折騰到兩個病人都精疲力竭時,他們才昏昏睡了過去。
到了第五天,他們的傷口慢慢地不痛了,華眉總算又可以安心地睡懶覺了。
有了四個全能侍衛,百靈也可以跟着偷懶了,無論是做飯洗衣還是熬藥的事,他們都全包了。百靈沒事兒干,便圍着兩個病人轉,每天嘰嘰喳喳地跟他們講話,兩個男人都十分喜歡她。
到了地三十天的時候,兩個人終於可以拆掉夾板和繃帶了。雖然還不能走太多的路,但是至少他們可以下地了。
花木離在能夠下地走路的第一時刻,便興奮地將華眉整個人抱起來轉了個圈,邱鐵鎚更是將百靈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走了好幾圈。
“眉兒,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讓我的後半輩子又可以做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了。”花木離感激道。
“你錯了,木離。作為一個男人,首先心理不能殘廢,如果你的心理殘廢了,即使四肢健全,也不會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反過來,就算你的腿殘了,只要你的心理健康,一樣也可以過快樂的人生。”華眉正色道。
“太子妃殿下說得太好了,鐵鎚雖然是個粗人,並不太懂得什麼大道理,但是您的這話我會一輩子都記得的。”邱鐵鎚心悅誠服道,自從那一天晚上華眉在樹上為了不讓他死去,做了那麼多努力之後,他就打心眼兒里將她當成了自己一生中最崇拜的女人。
又過了半個月,他們終於可以啟程了,花木離卻有些捨不得離開這裏了。
“眉兒,如果我不是流花國太子就好了,我願意一輩子跟你留在這南華山上,每天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這樣的人生才是真正幸福的人生。”花木離拉着華眉的手說。
“可惜你不能,人生下來就不由自己,命運太過強大,我們誰也無法左右,我們所能做的,只有在既定的命運中,盡量讓自己過得快樂些,無悔些。”華眉也感嘆道。
“山下的侍衛們已經傳了好幾次消息了,邊境已經開始吃緊。大泱王朝打探到我腿受傷的消息,所以才會藉機攻打我流花國,我父王已經帶兵去了邊境,我再也沒有任何理由留在這裏了,我這就要出發了。不過,這一次我不要你跟着我去,等這場仗打完了,如果我還好好兒的活着,我會來接你回去的。”花木離深情地望着她說。
“聽我說,一定要活着,無論身體是不是還健全,只要你的心靈還健全,你就是一個值得我敬重的男子漢。”華眉用力抱了抱他,然後鬆手,目送他的背影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