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道路阻且長
陳海終於要離開生活了三個月的漁堆村了,三個月來給予了自己無限的溫暖的漁村,三個月來給予了自己新生的漁村,漁村裏的生活讓自己有了置身天堂的感覺,可自己卻不能就此在這終老。
萬物都有自己運行的軌跡,人也不例外,只不過每個人的生活軌跡不同,陳海的軌跡雖然劃過了漁村稍作停留,但這裏卻不是終點,軌跡依舊要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行,直到哪一天軌跡止住,那麼自己才能趟在那屬於自己的狹小空間裏任身體慢慢腐爛成泥土。人活着就是這麼的無奈,無奈得可憐,何時生、合適死都由不得自己,難怪師傅一心追求醫道,也是想打破這條軌跡,超脫生死,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陳海似乎明白了點什麼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不過心裏對醫道的追求卻燃起了點點期望。一個平靜的池塘裏頭下一枚石子,盪起了漣漪,池塘就再也不會平靜了。陳海知道,今後自己的道路也許,不、是一定,再也不會平靜。
走的時候並沒有通知村裡,是搭乘陳二麻子家雜貨鋪的貨車出發去鎮裏的,走前,乾爹從柜子裏翻出了結婚時候的一套老式呢絨中山裝給陳海換上,從衣裳的新舊就可以看得出乾爹這套衣服沒有穿過幾次,把閨女去年春節回來的時候給買的唯一一雙皮靴給陳海套上,陳海已竭力拒絕,但還是硬不過老陳頭,只好接過來穿上,靴子雖然不怎麼合腳,但穿在腳上卻是那麼的溫暖舒適,自己曾經穿過的任何意大利名牌皮靴都比不上;衣服里是乾媽這幾天拆了自己的棉襖趕了兩夜改出來的比甲,穿在身上暖到心裏。不用陳海開口,乾媽又從懷裏拿出一疊捂得熱乎乎的鈔票給陳海,陳海這下到沒拒絕,只是又點想哭,要離開的時候偷偷抽出幾張其餘的都壓在了桌子上。出發前乾爹還拉着他的手讓陳海到了海市就去海大找找自己的乾妹妹陳海琳,遇到什麼困難也去找找她,想來,大學生這個身份在他們心中是無所不能的。
帶着乾媽包好的一個帆布跨包,包里放着的是家裏最後的幾個雞蛋。一壺熱茶,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就由着乾爹,乾媽送自己去村口坐車了。
出得門來,天幹麼朦朦亮,寒冬早晨的寒風吹得刺骨,可陳海生上卻是暖呼呼的,左手跨住乾媽,右手抱住乾爹,就這樣向村口走去。
到得村口,陳二麻子的車已經停在了那裏。原本沒有通知村裡人今天自己的離去,可是這會兒麻子的車前卻站了一群人,人人手裏都拿着東西。陳醫生來了,狗子娘倆來了,海生、大牛來了、鄰家的陳三也來了,這麼一群人就這樣默默的等在那裏任憑那寒風吹襲。
陳海再也忍不住了,雙眼的淚水奔涌而出,一下子跪倒在了眾人面前,深深的磕了三下:“各位親朋好友們,陳海今天要離開了,大家的恩情陳海銘記於心,現在的陳海無法報答大家,但待得他日陳海回來一定感謝大家。我走後還請各位多多照顧我乾爹乾媽,陳海感激不盡。”
眾人忙不迭的扶起陳海,但陳海做出了個讓人詫異的舉動。俯下身去從地上搓起一小坨泥土,掏出塊碎布來整齊包好,猶若珍寶般的放到自己的小皮包里去。眾人雖是詫異卻沒詢問,陳海也沒解釋。
現在陳海躺在車廂里,隨車的顛簸晃動,看着身邊的一大個帆布包心下無奈卻溫馨的笑了笑,鄉親們也實在太熱情了,不過也怪陳醫生那個大嘴巴,自己也就是跟他說了一下,誰知他卻告訴了來抓藥的狗子,狗子又告訴了海生,海生告訴大牛…………結果全村人都知道了,本來自來時身無長物,可現在走的時候卻是滿滿一大包愛心。
陳二麻子的貨車也就是一張農用車,說白了就是一張帶駕駛艙的拖拉機,駕駛艙只容得下一人,所以陳海就只能到車廂了。路面凹凸不平,顛簸的厲害,從不暈車的陳海也覺得胸口悶悶的想吐了。
從漁堆村到鎮裏有300多里的路,到得金華鎮裏又要坐班車去新雲縣城裏,到了縣城裏又得轉車去上屬的中平市裡,到了市裡才能坐火車去海市。
幾天的顛簸下來,陳海骨頭都要散架了,終於到了中平市這個地級市,到了市裡陳海老覺得身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到超市買瓶礦泉水去,超市內的保安一直跟着自己逛,生怕自己會偷東西一樣,到得付款處,沒有零錢,給了收銀小姑娘一張十元的鈔票,收銀的小姑娘極其不爽的找了錢,莫了還哼一聲,找錢就找錢唄,哼什麼哼,陳海極其不解,到得一家小吃店點了個牛肉麵吃,結果小吃店了其它桌子擠得滿滿的,自己坐的這張卻就自己一人,難道自己有傳染病?陳海更是納悶,匆匆吃完,走出去想找個人問問到火車站的路,結果路上的行人一見自己靠近就紛紛避開。難道老子身上有屎?陳海也火了,走到一間飾品店門口,對着鏡子照了一下心裏才釋然開來,自己身上這套衣服在漁村裡算是好的了,到了鎮裏頂多也就算得上過時,到了縣城裏恐怕別人也是土了,可這裏是市裡,這樣的裝束就是由土,又過時,還得加上一個土包子了。再加上自己肩跨一個帆布包,背上還背着一包,整個一個鄉下人的打扮,在這先敬羅衣後進人的社會,難怪別人會如此對自己了,其實細看去陳海的面龐,張長的頭髮略卷着蓋到眉毛上,有神的眼睛,雖然一條紅痕劃到嘴角,但配合白皙的皮膚,加上嘴唇上細細的鬍鬚,陳海可稱為又點另類的帥哥了。可人們率先看的是穿着,看你土不拉譏的隨還來注意你的相貌呢。思及這裏,陳海搖搖頭自顧去書報亭買了張地圖,按照地圖的指示尋到了火車站。
在火車站的售票處,心下幾番掙扎才買了張去海市的硬卧車票。本來照陳海的意思買張坐票就行了,身上的錢也不多。能省着點就省着點了,但是考慮到,到海市還得坐12個小時的火車,自己這些天來也折騰的差不多了,都沒睡個好覺,再坐着去的話估計到得海市自己身子骨都散了。
於是咬咬牙買了張卧鋪票,拎了包坐在候車廳打瞌睡,候車廳的座位是那種前後背靠背一排排的座椅,陳海迷糊中聽得背後幾個年輕人在哪裏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隱隱聽了半天才聽明白,是幾個海市大學醫學院的學生,剛剛下鄉實習回來,這會兒也是再等火車,估計和自己坐的是同一趟,4男2女,不停的在說著這次下鄉在那村裡如何如何,幾個男的估計是在討好其中一個女的,不停的說那女孩在村中治好了誰,用的什麼葯多有療效等等,陳海聽得心煩也就不在聽了,自顧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心中卻是想着一會兒上了火車可千萬別和這幾個人在一個包廂,要不這覺一準睡的不踏實,不過說實在的剛瞟見的那女孩子長的還真不耐。
待得又睡了一會兒,聽得報站員廣播催促上車了,陳海才醒過來,迷迷糊糊的領着包登上了火車。
到了車上,憑票找到了自己所在的車廂,一打開門,包廂里已經有人了,心下不由嘆道這老天還是喜歡捉弄人,最不願碰到的事情,偏偏就碰到了。包廂內的幾人正是剛才在候車廳做在他背後那幾個學生,上了火車還沒個消停,幾個男的圍站在靠窗左邊的床邊與兩個靠坐在床上女生的不知在聊些什麼。見得開門聲,幾個人同時轉頭回望,見得門口站着的陳海,幾個人都是不由一愣,站着的幾個男生眼神里的鄙夷之情表露無疑,坐在床上的兩女孩子其中一個穿紅色風衣的女孩臉上噁心的表情一閃就不見了,不過從那吃過一支死蟑螂的表情就知道,離我遠點的意思。另一個靠在床頭的白衣女孩卻是表情漠然,對自己的進來根本就不在意。也好,總比那些噁心死人的眼神要好多了。
陳海愣了一下心道今晚這覺恐怕是不好睡了。逕自拎着包房來到自己的床邊,把大包塞到床下,抱着小包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房間內的幾人靜了靜又自顧聊開了。包廂是8人包廂,4張高低床分佈在過道兩邊,陳海的位置是靠窗的下鋪,對面就是那群學生圍在一起的床鋪。靠在床頭的陳海,雖有點困意,卻無奈周圍肆無忌憚的聊天聲音不斷傳入耳中,自己想不聽都不行,但那些聊天毫無營養,聽之乏味。睡又睡不着,乾脆眯着眼睛用眼角透過圍着的人縫打量起剛才給自己印象不錯的白衣女孩子來。女孩雙手環抱着蜷縮的雙腿靠坐在床頭,身上裹着件白色的呢絨風衣,立着的衣領遮住了脖子,風衣下的雙腿上穿着條藍色的短裙,腿上是一條厚實了點的長襪子(呃,以陳海那28歲還是老處男的理解就是一條襪子。)雙腿雖然蜷縮着,但仍可看出雙腿的修長。一頭黑亮及腰的頭髮整齊的鋪在後背,鬢角的髮絲別在耳後,清秀的五官,讓人心動。身邊坐着的是一個穿着紅色羽絨衣的女孩,女孩齊肩的短髮,肌膚雪白,五官也較為清秀,但與白衣女孩比較起來卻是遠遠不及了。隱隱中聽得周圍的人叫白衣女孩做南宮馨兒,紅衣女孩叫做王思雨,就算是在國外生活了多年的陳海也知道,南宮,是個少見的姓氏。
火車開動了,圍在床前的這些男孩子在南宮馨兒的要求下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陳海也收回目光,思及以現在自己這副打扮過去和女孩搭訕的話肯定是討不了好的,再想及自己28年來還沒有談過戀愛,雖然以前風光之時圍在自己身邊的美女不在少數,但那時的自己只顧着研究學術,絲毫沒有男女之間的想法。今天初次遇見了個讓自己看一眼就怦然心動的女孩,可是卻可望而不可及,心下黯然的同時也暗自下定決心,到得海市后一定要好好的戀愛一場,感受一下男女之情。想罷收起念頭閉上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陳海不知道,也正是今天的想法在不久后的將來把自己推向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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