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無是處的男人
“爸爸,您別走,妞妞捨不得你。”
樓道口,王軍拎着提包聽着女兒不舍的哭聲,愣愣的站在原地,淚水在充滿褶皺又焌黑的臉上肆意流淌。
離婚也許遂的是夫妻兩個人的心愿,遭受苦果的卻是孩子啊。
“胡曼早就該和他離婚了,你說都三十七八的人了,要錢沒錢,要事業沒事業的,胡曼怎麼當初就看中他了。”
“就是,關鍵是胡曼才二十九歲,如花似玉的年齡跟了這麼個癩蛤蟆。”
周邊鄰居的嘲諷聲如同尖刀一樣,一下一下的扎在王軍的心尖上,是那麼的痛。
王軍忍着對妞妞的不舍,提着結婚七年來在這家裏唯一的幾件衣服,就此離開了這個家。
人能常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在周圍人眼裏王軍就是一個讓人羨慕的癩蛤蟆吃到了胡曼這隻高傲的天鵝。
本來癩蛤蟆要萬分呵護得之不易的天鵝,偏偏天鵝卻移情別戀,為了物質欲投入了有錢人的懷抱。
夕陽西下,王軍漫無目的的遊盪在嘈雜的街頭,耳邊傳來了一首許巍的“故鄉”,這讓王軍迷茫的雙眼裏面帶着黯然的期盼。
故鄉在哪裏?王軍捫心自問許久,在心裏面也找不到想要的答案,也許故鄉就在棚戶區父母住的低矮瓦房裏。
“軍哥,杵在這幹嘛呢?”
尋聲望去,王軍看到李強開着一輛桑塔納98,對着他大喊。
如果說這世界上王軍叫所有男人都是哥,卻只有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叫他哥,李強就是其中之一。
“強子,晚上沒事兒,咱們去喝兩杯。”
“行,你先上車,我給亮子打電話。”李強稍作猶豫,看着王軍臉色不正常,就答應了。
人到想麻木自己的時候,總是第一個想到用酒來灌醉自己,畢竟醉了,腦子也就斷片了,什麼也不會想了。偏偏越是想醉了舒舒服服的睡一覺,卻越是醉不了,反而更加的清醒。
就比如此時的王軍,在這個深夜的燒烤攤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但是卻一點醉意也沒有。
“軍兒,如果你還是當年那個性格,你就是給胡曼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背叛你。這些年兄弟幾個看着你變得這麼孬,心裏都不舒服。為了胡曼值得嗎?”李強皺着眉頭,咬着牙為王軍感到不公平。
王軍無奈的一笑,悶頭喝了口酒,苦澀的說道:“不改,胡曼就不會嫁給我。”
遙想當年王軍剛退役的時候,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可現在呢?變成了一個在工地上打砂漿的社會底層苦哈哈了。甚至見到人都低頭哈腰,生怕說錯了話惹惱了別人。
能改變男人性格走向的是什麼?也許只有結婚生子了。時光如梭,王軍從結婚到離婚也有了七年的時間。
就這七年的時間,讓一個原本意氣風發的男人變成了沒有一絲火氣的存在,甚至原本對他仰望的人也能在今日裏對着王軍毫無道德底線的羞辱,偏偏他只能咧嘴一笑。可想而知為了家庭,王軍捨棄了多少東西。
不過這些對於王軍來說算不了什麼,尊嚴,名氣能當飯吃還是能當日子過?對於一個深愛胡曼的他來說,什麼都沒有自己的媳婦重要。久而久之,王軍一身的銳氣盡數磨光,只剩下滄桑歲月給他心靈上留下的疤痕。
“軍兒,男人要有男人該有的脾氣,先不說有錢沒錢,當一個男人懦弱的時候,肯定被女人瞧不起,雖然現在你和胡曼離婚了,難道日子就不過了?下半生還長着呢,咱們就算離婚了,也要趾高氣揚的把日子過好,讓胡曼後悔去。”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張亮也不知道該如何勸王軍,也只能給他說說打氣的話了。
張亮的話就如同一隻螞蟻在心裏爬來爬去讓王軍心裏難耐。也許是喝多了酒,此時的王軍眼神異常的明亮。
遙想剛和胡曼結婚的時候,胡曼看他的眼神充滿着愛慕,為什麼?因為他是少女心裏面的兵哥哥。
當時雖然說那時候性格剛烈,只要不在外面惹是生非,胡曼也就隨着他。自從轉變了性子,胡曼漸漸的就對他冷嘲熱諷了,甚至說他沒有男人氣概。
什麼是男人氣概?無非就是有脾氣,有氣魄。想着想着王軍感覺到他的全身在隱隱的顫抖。就像是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熱血被他的想法勾引了出來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王軍的電話響了,他醉眼朦朧的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猶豫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王軍,你一天沒來上班,你還想不想幹了,明天你要是再不來工地,你就直接滾蛋,工資也別拿了。”
在電話裏面大吼大叫的是王軍所在工地的工頭羅海濱。
本來在工地幹活的都是社會最底層的苦哈哈,恰巧苦哈哈里也被分成三六九等來。而懦弱的王軍就是最低等,在工地是誰想踩一腳就踩一腳的存在。
當然那是以前,在張亮一番話下,王軍感覺他被羅海濱的話弄得有點火氣上串。
“濱哥,別趾高氣揚的給我說話,明天中午我會去工地,錢你準備好,少一分,我用拳頭和你說道說道。”
“喲呵,硬氣了是吧。錢沒有,明天你也不用來了。”
羅海濱一愣,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說話如此硬氣的王軍,一直以來王軍懦弱無能的性格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裏面,他不相信一個懦弱的人還能在他面前翻出什麼浪花來。
“行,就衝著你這句話,明天工地就算是刀山火海我王軍必定去闖一闖。”王軍說完,就掛了電話,頓時感覺心裏舒坦了許多,壓抑在心裏七年的怨氣在這一刻全部釋放了出來。
其實在這個社會上,不要瞧不起任何人,也不要高看任何人。都是血與肉做的,沒有誰比誰狠,只不過是看說狠話的時候,心虛不虛罷了。
王軍心虛嗎?不虛,連老婆孩子都沒了,孤家寡人的他有什麼好虛的?
和兄弟分別後,王軍拎着包一個人行走在孤寂的街頭,醉眼朦朧的他不知道該去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