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牢獄之災
京城,城北,海家。
一隊皇城禁衛軍,殺氣騰騰的闖進了海家的府邸,刀已出鞘,槍已磨光。
跟在皇城禁衛軍身後的,是皇上身邊的貼身老奴喜公公。
喜公公單手托舉着聖旨,一臉威嚴的走進了海家府邸:
“聖旨下~~~”
就是這三個字,拉開了一場席捲天下的浩劫。但古語有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天大的浩劫,何嘗不是一次,天大的福緣呢?
海家,世代為官且身居要位,說是名門望族雖不中亦不遠矣。
這次的聖旨,與皇上遇刺有關。海家,有莫大的嫌疑參與了刺殺。
具體來說就是,在刺殺皇上的殺手中,有使用海家絕學~大海無量、苦海無涯的人。
且!正好是海家這兩招,讓皇上受了點輕傷。
海家絕學,一般認為,只有海家人會,那麼,刺殺皇上之事,海家就絕逃不了干係。
這不,海家全家,被皇上親下聖旨,全部押入天牢,嚴加審訊!
海家,一直以來,人丁都不旺,到了現在,更是不堪,只有一女單傳,連個兒子都沒有。
除了一女,就是海家家主海大富和其夫人以及,退休在家的海爺爺和海奶奶了。
海家,就這五人。且忠心耿耿為官正派,你說冤不冤?
不管冤不冤,一入天牢,塗炭奈何!
……
海家獨女,姓海,名晨星,芳齡二十一,待嫁閣中,體態優美,渾身上下挑不出一點瑕疵,可說是沉魚落雁之色、閉月羞花之貌。
奈何,天妒紅顏,人生的太美,上天都要懲罰!海家獨女艷絕天下的臉上,有塊特別大的胎記,黑褐色,佔了多半邊臉,非常的扎眼刺目。
就是這塊胎記,將此女的顏值,從正無窮,直接一下,拉到了負無窮。
這!還不算完。
此女,完全無法修行,標準的凡人弱女子。沒有法力,沒有修為。
好在,此女出身不錯,又是獨生女,家裏就她一個孩子,所以,一直都是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沒吃過一點苦,沒受過一點累。
純享福,享到了二十一歲的今天。
然後,今天,進天牢了!
一進天牢,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直接傻眼,徹底懵圈。
天牢裏有什麼?陰冷,潮濕,難聞的異味。
這個,勉勉強強可以忍受,就當是不小心掉茅坑裏了。
但是,沒有軟軟的床,沒有暖暖的棉被,只有硬邦邦的地面和一席,很殘破的草席。在這深秋時節,她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弱女子,非凍病了不可!
第一天晚上,整整一夜,就沒躺着,直接蜷縮在角落裏,蓋上草席,跟自己的貼身丫鬟摟在一起,不停哭泣。
真哭,聲淚俱下的真哭,眼睛都哭腫了。
第二天一大早,肚子餓了,嗓子啞了,口還很渴。
但現實卻是,不會有熱乎乎的早餐,不會有解渴的清水,更不會有治嗓子的丹藥。
入天牢的規矩,先餓三天再說其他!至於水,定時定量,讓你不致渴死,但也肯定不會讓你解了渴。
真的就是,怎麼難受怎麼來!
當接近中午的陽光,照射進三面透風的牢房裏,已經習慣了天牢氣味的主僕二人,終於多少,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夜風不再,草席殘破,手腳……僅有一絲暖意。
能怎麼辦呢?
不能怎麼辦!
看着牢牆上的鐵窗,看着三面鐵欄杆圍擋的牢房,好渴……好餓……好無助……
就這樣,一整天,白天一整天,滴水未進滴米未沾。直接把海家獨女和她的貼身丫鬟干絕望了。
這…………就是地獄吧。
到了晚上,具體時間不知道,總之,天已經完全黑了。一個牢兵,來到牢門口,放下了一碗水,轉身,離開了。
那碗水,並不清澈,碗底有些許泥沙,碗沿缺了一個口,從缺口處,兩道深深的裂紋,延伸到碗底,似乎隨時可能散架。
雖然海家獨女海晨星首先發現了那碗水,但奈何,自己嬌生慣養,哪比得上那些一直幹活的侍女丫鬟的腿腳。
晚了一步,那碗水,被自己的貼身丫鬟小柔,四腳並用的躥到碗前,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
昨天晚上哭了一夜,嗓子啞喉嚨干,白天,渴了整整一白天,貼身丫鬟小柔的行為,可以理解。
海晨星沒說什麼,默默的回到角落裏,縮成一團,冷的瑟瑟發抖。
夜深了,氣溫很低,海晨星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貼身丫鬟小柔,畢竟跟着海家獨女跟了很長時間。感情還是有的,且頗深:
“小姐,對……對不起,我實在是太渴了,一時沒忍住就……沒給你留。”
海晨星搖搖頭,淚痕斑駁的臉上,一塊超大號的黑褐色胎記,被垂下的長發稍稍遮擋:“沒關係。小柔,我冷,你抱着我好嗎?”
天牢裏很潮濕,陣陣刺骨的夜風吹來,殘破的草席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暖的作用。
兩個可憐的女子,抱在一起,裹着破草席,被凍得瑟瑟發抖。
這一夜,是真的難熬!比剛來的那一夜,難熬百倍。
剛來的時候,體力好,狀態強,再加上只知道哭,不知不覺的,就哭到了天亮。現在這一夜不哭了…………其實還不如哭呢。
不哭,無所事事的夜,過的很慢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長的煎熬。
這一夜,感覺跟以前過一年都漫長。不僅渴,餓,還冷,再加上時間過的特別特別慢。
海晨星感覺,這,真的就是地獄了。真的!
不知什麼時候,應該是後半夜吧。海晨星感覺自己被凍僵了,凍僵到不能動,動一下就疼的跟針扎似的,很難受很難挨…………
突然,牢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腳步聲很雜亂,來的人不少。
沒多久,牢門被打開了。
一陣期待,在海晨星的心底湧現,很真切,很清晰。
是來…救我的嗎?
懷着這樣的心情,海晨星被帶出牢門,帶進了一間密室。
沒有言語,沒有交流。直接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一下,僅僅只是第一下,就皮開肉綻鬼哭狼嚎了。
整整三十大板,海晨星細皮嫩肉的,暈過去四回。但,都被冷水潑醒了,接着打。
打完三十大板,牢兵架着海家獨女海晨星,架回了牢房。
然後,毫不憐惜的扔到堅硬的地上,撲通一聲,海家獨女一陣哀嚎。
這回,真的是地獄了,很深很深的地獄。
丫鬟小柔看傻了。
小姐,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呻吟,屁股上,鮮紅的血液濕透了衣物,蹭到地上,血跡斑斑。
傷,很重。這是丫鬟小柔腦海里唯一的想法。
把牢房裏唯一的破草席,輕輕蓋在小姐的身上,丫鬟小柔蹲在小姐身旁,忍不住的抽泣了起來。
太狠了,下手太狠了。這是往死里打呀!小姐沒有靈根,毫無修為,這傷,要命了。
哪怕有修為,練體期練氣期受了這等重傷,要是沒金創葯清理包紮傷口,一旦感染,小命必沒。
金創葯,這裏是天牢,怎麼可能會有!這裏連包紮傷口的繃帶都沒有!
這裏,連水、連吃的、連保暖的都沒有!
這裏,一無所有。
這裏,只有絕望!濃重到令人窒息的絕望!
一個小時之後,海家獨女的哀嚎漸漸微弱。丫鬟小柔伸手一摸小姐的額頭,好燙!發燒了。而且是高燒!
去牢門口喊了一會兒,因為嗓子太啞太干,實在是受不了,以及,完全沒人搭理自己的這個現實,丫鬟小柔不得已,回到小姐身旁,默默的抹起了眼淚。
“別哭。”
丫鬟小柔一愣:“小姐,你醒了?”
“別哭。”
“小姐……”丫鬟小柔繼續抹眼淚。
“我還活着。”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牢門被打開了。
丫鬟小柔急忙站起來,不停訴說著自家小姐發燒了,發高燒了……
奈何,沒人理她。
小姐再次被帶走了。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小姐又被抬了回來。
屁股上的傷沒好也沒做任何處理,雙手十指,被刑具夾傷了,又紅又腫。兩條腿,也被刑具弄到皮開肉綻,鮮血滲出。
猶如一灘爛泥一樣,海家獨女海晨星被丟回了天牢裏,丟的很隨意。
摔的很瓷實。
丫鬟小柔嚇的呆愣了好長一會兒,才輕手輕腳的走到小姐身旁,伸手,探了探鼻息。
還好,有氣!
亦或者是,很糟糕,竟然有氣。
這回,應該是死定了。
渾身上下,痛入骨髓。嗓子乾的冒煙,口渴的要命,高燒不退,傷口嚴重感染。
再加上快要活活餓死的感覺。海家獨女,細皮嫩肉的海家獨女,此時此刻,極度渴望着死去!
真的極度渴望!多活一秒,都是煎熬。
天牢裏很冷,地面很硬,一個方形的小窗戶安在高高的牢牆上,外面是夜空,繁星滿天。
牢裏,三面鐵柵欄,空空蕩蕩的,陰森感濃郁,暗與黑繚繞心頭。只有小窗戶那裏,星光明亮。
一碗水,一碗碗底滿是泥沙的水,被放在了牢門口。
這次丫鬟小柔沒有自己喝,而是端到了小姐身旁,給小姐餵了一口。
嗓子沒那麼幹了,海家獨女海晨星擠出一個笑容:“謝了。”
丫鬟小柔抹着眼淚,自己喝了一小口。低頭,喂小姐一口,然後自己再喝,然後再喂,再喝…………
不一會兒,一碗水就喝完了。
把碗放回去,回到小姐身旁。輕手輕腳的貼着小姐,鑽進殘破的草席里。小姐一陣呲牙咧嘴的吸氣聲。
“對不起,碰到你的傷口了?”
海家獨女微微側頭,目光柔和的看着丫鬟小柔:“沒事。”
然後轉動眼珠調轉目光,看向牢牆上,那唯一的一個小窗戶。
窗戶外面,夜空很亮,繁星點點。
很巧,剛剛好,海家獨女看到了一顆流星,劃破夜空。
流星!?
娘親說衝著流星許願,願望一定會成真的。
我許願,我許願,讓我死了吧。讓我快一些死了吧。
流星,求求你,讓我死!讓我死!還有,讓我來生,不要再當人了。
我不想再當人了。真的。我不想再當人了,當人,好冷、好疼、好難受。我!不要再當人了!
窗外,流星劃過,然後消失,很正常。千百萬年以來,都是這樣。沒什麼不同。
流星劃過,海家獨女看到了,許願了。
然後一個聲音,響徹海家獨女海晨星的腦海:不想當人了?可以。完全可以!
那你就…………成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