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掌棋人

第二章 掌棋人

褚月涵素指敲在軟榻邊上,垂眸掩住眸里狠色。

她還未把蓋頭放下,此時倒也不急了。

鳳儀宮規格與陛下居住的乾清宮大抵相仿,從聽見太監通報到人進來,還不知要多久。

更何況上一世哪怕是戰戰兢兢,不也沒能落着好么。

一想到上一世今夜的狀況,她眼中便閃過一絲寒光。

蘇瑩瑩假借失蹤,在河邊留下一隻鞋,便讓整個後宮忙了一宿。

帝后大婚之夜,皇后竟獨守空房,她初入宮掌權,便成了個笑話!

而蘇瑩瑩不過是次日來請安時輕飄飄道了歉,便把這事揭了過去。

前世是她心腸太軟,既然老天垂憐,肯讓她重來一回,定不讓那賤人好過!

最重要的,是保住褚家。

思及此,她將眼睛闔上,掩蓋住那抹厲色,聲音淡淡,喚了一聲:“晚兒。”

晚兒正在外頭等着迎接聖駕,聽見她聲音,急忙進來,垂頭行禮,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帶幾個人,去景華宮那兒守着。”她眼中神色不明。

晚兒微微睜大眼睛,心知不該,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娘娘,這是為何?”

“蘇家那個,不是省油的燈。”褚月涵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張口解釋道,“她今夜必定有所動作,你去守着,一旦有風吹草動,不必稟我,直接將人拿下。”

她頓了頓,擰了擰眉,抿唇道:“罷了……你去監儀司把掌儀請來。”

有些事情,還是交給宮裏人去做,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才能在關鍵時候落下刀子。

上一世她是局中棋子,今日,她便要做一回掌棋人。

晚兒雖不解,卻是沒有猶豫,聽話的退了下去。

褚月涵見着她身影離去,緩緩閉眼。

她倒是半點不擔憂時間問題,陛下此時怕是已經在宮室外鬧了起來。

一國皇帝,神志竟只如五歲稚子,想想便覺得可笑。

可笑完了,卻只剩下一陣心寒。

褚家絕不會是敗於陛下之手,而有本事在背後推動着這一切的人,怕就剩下那一位了。

攝政王啊!

她輕笑一聲,眼中遍佈寒霜。

為了父兄,便是天,她也要爭上一爭的。

新後有請,監儀司的人絲毫不敢怠慢,掌儀把自己收拾乾淨了,便急匆匆地跟隨着晚兒的身後,從監儀司到鳳儀宮,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給皇後娘娘請安。”掌儀垂着頭,目光規矩的落在身前地面,恭恭敬敬地行禮,行動里挑不出一絲差錯。

褚月涵被晚兒扶着在小几邊坐下,有意晾晾她,抬手取了茶杯,啜飲一口,才緩緩道:“起吧。”

這監儀司的人最是會捧高踩低,前世她沒少吃虧。

掌儀絲毫不敢放鬆,面上仍是一派恭敬模樣,低聲問道:“娘娘請奴婢來,是有何吩咐?”

“本宮得了個消息。”褚月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條斯理道,“景華宮的小宮女夜半還出宮門,也不知依着宮規如何?”

“自當杖責三十。”掌儀忙討好道,心中卻是咯噔一聲。

這第一日入宮便是這麼大的動作,新后是要與貴妃杠上啊。

褚月涵似乎沒有察覺身前人的心思變幻,嗤笑一聲,卻轉了話鋒,道:“戌時后各宮便該落鑰,也不知這小宮女是怎麼出來的。”

敲打點到為止,她頓了頓聲,見掌儀埋着頭,又笑道:“本宮又不是洪水猛獸,不必如此忌諱。”

這打一巴掌又給一顆甜棗的事情倒是做得熟練。

掌儀微微抬首,問道:“娘娘可有證據,好讓宮人往景華宮將那膽大包天的東西抓起來。”

褚月涵微微搖了搖頭,唇角勾出一個弧度:“姑姑只需今夜帶些人去景華宮守着便是了,到時候人贓並獲,也省得旁人以為本宮是以權謀私。”

她頓聲,朝晚兒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才向掌儀道:“這是我貼身宮女,喚作晚兒,便讓她跟着去一趟,也好照應。”

掌儀心中一跳,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今日這事兒若是做了,就是狠狠打了景華宮的臉,也把自己逼進皇后的陣營裏頭。

偏偏她還不得不做。

她埋頭,苦笑一聲,道:“奴婢謹遵后命。”

褚月涵滿意地扯出一個笑,拉着人起身,從自己手臂上摘下個翡翠手環給她戴上:“本宮感姑姑平日操持宮中大小事務辛苦,還望莫要推辭。”

掌儀也是個識趣的,沒有推辭,收了東西,道:“謝皇後娘娘賞,奴婢……願為娘娘肝腦塗地。”

投誠得這般快,果真是見風轉舵的人。

不過無妨,她要的也不是什麼絕對忠誠,只要能把這牆頭草綁在她的船上就夠了。

褚月涵斂下眸里的深色,笑道:“本宮從不虧待自己人。”

她朝晚兒使了個眼色,便見晚兒從懷中掏出一袋碎銀,塞進她手中,臉上是親近的笑:“這是娘娘給姑姑您喝茶的。”

掌儀接過袋子,雙手顛了顛,心中鬱氣便去了大半,笑開了花,連道:“謝娘娘賞。”

說到底不過是利益使然,上一世她能站在蘇瑩瑩身邊,這一世就能為利被她拉攏過來。

褚月涵鬆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去吧。”

“是,奴婢告退。”掌儀行了禮便出了內殿,在外頭等着晚兒。

晚兒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褚月涵,彷彿第一天認識她一般,傻笑道:“娘娘,您怎麼變得這麼厲害了?”

“從前在家裏,這些手段不必用到,進宮了便大不相同了。”褚月涵飲了一口茶,緩緩道。

聽她這麼說,晚兒就是有再多疑惑也都往心裏壓了,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她的小姐在家中從來便是被嬌寵着的,如今卻要進宮嫁給一個傻子皇帝,勾心鬥角的,也不知何日是個頭。

想到這裏,她便難受得幾乎要哭出來。

褚月涵好笑,瞪了她一眼,嗔道:“今兒可是本宮大喜的日子,你哭喪着臉做甚麼,去去去,別讓人等久了。”

“是。”晚兒眼眶通紅,行了禮便告退了。

“朕不聽!朕的皇后呢?皇后呢?”

晚兒前腳剛走,後腳皇帝便跑着進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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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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