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血路

在那“太監”被小胖子李燁拿自家同伴的屍體給擊到之後，剩下那個侍衛狂吼一聲，腳下發力，朝李炬猛衝了過去。

然而還沒等他再往前走幾步，這人只覺得脖子處一涼，想要回頭卻只看到了一句依舊保持着前沖之勢的無頭屍體。

再然後，這侍衛雙眼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渾身是血的李燁抬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伸出舌頭將灑到唇邊的鮮血給舔乾淨，雙眼依舊赤紅，看着那好不容易才再次站起來的“太監”刺客，突然猙獰地笑了一笑。

那放佛地獄惡鬼一般嗜血的笑容，哪裏還有半點平日裏人畜無害的小胖子的樣子？

那“太監”刺客剛想做最後的掙扎，可還沒等他動手，李燁便一甩手，從他袖中飛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影子。

不等“太監”刺客作何反應，那道黑影便已經來到他脖頸處定住。直到這時候，那刺客和李炬才看明白——原來那小胖子袖中剛才悍然從遠距離擊殺了一名侍衛此刻的黑影。竟然是一柄由一根黑線纏在他腕上的烏金匕首。

不知道李燁用了什麼法子，那匕首竟然像葉新梧的馭劍術一樣，好像是懸在了空中一般。

李燁嘿嘿笑了一笑：“說吧，誰派你來的？”

只不過，李燁話音剛落，那“太監”刺客嘴角流出一縷鮮血，竟直挺挺倒了下去。

顯然這刺客是情知今天無法脫身，咬破了事先藏在嘴裏的毒藥，避免被李炬抓住用什麼法子逼他供出身後的人。

李炬從剛剛藏身的桌子後站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到李燁身邊掏出一張手絹輕輕替他這個弟弟將臉上血跡給擦了乾淨：“喲，小胖你也會馭劍術了？”

聽到李炬問話，前一刻還面目猙獰的李燁瞬間又恢復了那一副憨厚可愛的表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那哪可能呢？只不過這龍筋烏金匕上的這根質地奇特的龍筋絲帶可以很好地傳遞內力，所以能讓匕首看起來好像懸在空中一樣呢。”

李炬哈哈一笑：“行啊！看來花爺爺真的將自家寶貝都傳給你了。你這小子命可真好！”

李燁收起那一柄龍筋烏金匕，伸手撓了撓頭：“不過哥，你猜這些人都是誰派來的啊？為什麼要選擇在這兒動手啊？那不是找死嗎？就算我不在，你只要聲音大一點，一樣可以將那些內侍都叫過來啊。”

李炬搖了搖頭：“這應該還只是開胃菜而已。精神一點，等會兒一路上可能還有更多的刺客會出現。”

李燁有些鬧不明白：“不是啊哥。你說你當皇帝，這是父皇親口吩咐和選出來的，這些人幹嘛非要出來阻止啊？”

李炬呵呵笑着摸了摸李燁的頭髮：“小胖，你要知道。不管是不是父皇吩咐的，只要有新的皇帝要登基，那他就必須經歷這一些考驗才行。”

李炬還是不懂，使勁搖了搖頭：“可這是為什麼啊？”

李炬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隨後蹲下身子幫李燁理了理衣襟：“小胖，你沒聽說過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話嗎？新帝登基，自然會觸碰太多人的利益。若是這新皇帝不能證明自己有資格坐在那個位子上帶領大家創造更多的利益，那麼那一些原來的勢力，自然要維護自己的利益不是？同時，還有各種各樣心懷鬼胎的人，也會趁着今天這趟渾水來攪局。不管是南疆那些個一直不服氣的小國，或是完顏龍的北匈。這些人都巴不得大成永遠選不出一個真正的皇帝才好呢。”

李燁聽得真是雲裏霧裏，最後不得已嘆了口氣：“哎，算了算了。反正我也聽不到你在說什麼。不過哥你放心，今天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安全的！”

李炬笑着牽起李燁的手走到門口：“好，哥相信你一定能保護我的。不過個也需要你答應哥一件事。”

李燁咧嘴一笑：“好啊！哥，你說什麼事，我一定答應你。”

李炬表情嚴肅看了李燁一眼：“如果當真遇到你和禁衛們都對付不了的對手，你一定要趕緊跑。我李家，不能絕後。”

李燁聞言一愣，下意識張口道：“哥……”

李炬抬手打斷了李燁的話：“這件事，你必須答應我。而且你放心，今天我肯定死不了。”

李燁有些忐忑：“哥，你說真的嗎？”

李炬突然沖李燁笑了一下：“小胖，你哥我有騙過你嗎？”

李燁聞言，也呵呵呵笑了起來，使勁點了點頭：“哥當然沒騙過我了！”

兄弟兩人相視一笑，一起推門走了出去。

門外，陽光正好。而這兄弟兩人，一人龍袍加身精神抖擻，另一人卻渾身是血略顯狼狽。乍一看下去，竟有一絲詭異的和諧。

當一隊禁軍姍姍來遲的時候，李炬只回頭看了一眼房中的三具屍體，一眼不發。

那禁軍頭領跪倒在李炬面前，渾身顫抖：“殿下，木琴公公的屍體已經找到，請問殿下是否需要暫時先……”

李炬搖了搖頭，抬步向前：“無妨，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走了兩步，李炬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沖那禁軍頭領笑了一下：“對了，以後就別叫殿下了。”

那禁軍統領先是一愣，隨後猛地低頭腦袋，高聲喊道：“遵命！陛下！”

……

“誒，我說花公公，你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麼意見啊？非要把我們拉到這兒來，要是錯過了橘子的登基大典，是不是你得負責啊？！別以為我現在打不過你，我師傅的賬我就不和你算了。我告訴你，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不然我師傅的仇，我遲早會找你報的！”

葉新梧有些不滿意地看着整盤腿坐在自己對面閉目調息的花雪月，發起了牢騷來。

聽到葉新梧的抱怨，花雪月微微張開了眼睛，一雙狹長眸子斜了葉新梧一眼，對趙晨道：“趙家小子，你給他講吧。”

葉新梧愣了一下：“什麼？！你們兩個之前串通過不成？！”

趙晨搖了搖頭：“我也是剛發現不久的。”

葉新梧眨了眨眼睛：“發現什麼啊？”

趙晨沉聲回道：“十段宗師。”

葉新梧一聽，嚇得差點一屁股跳了起來：“什麼？！完顏龍來了？！”

趙晨沉着臉搖了搖頭：“完顏龍肯定有，不過我說的十段宗師，並不止完顏龍一個。”

葉新梧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還有別人？！”

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一般，葉新梧猛地站了起來：“晨哥兒！難道你說的是……？！”

趙晨有些舉棋不定地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氣勢很像劍神前輩，但我敢肯定這人絕不會是你師傅。雖然同樣是一身劍氣，但這人卻不像你師傅那樣渾然天成。”

葉新梧聞言嘆了口氣，很是失望的從新坐了下來：“這麼說來，這兩個人都是來找橘子麻煩的咯？”

趙晨看了葉新梧一眼：“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兩個人明明都是十段實力，卻絲毫沒有隱藏自己實力的意思，一進到洛陽城就把自身氣勢給散了出來。我猜想，他們可能原本是要找花公公麻煩，但卻不知道我現在也是十段實力。若是我和花公公聯手，倒是能將這兩人都給攔下來。至少能保證橘子順利坐上皇位。”

趙晨說完之後，許久不曾開口的花雪月也終於是張開了嘴巴：“葉家小子，咱家今天本來安排那不成器的小胖子在明，還有四個效忠於我朝廷的九段大師在暗，保護殿下走完這一路。只不過小胖子天賦再強，終究也只是個七段罷了。即使加上咱家傳與他的一些秘術，能讓他發揮出接近八段巔峰的實力，恐怕也不足以支撐他走完這整段路。另外，那四名九段，咱家還想要藏上一藏。若是兩個十段宗師想要偷襲，他們還能擋上一擋為咱家和趙家小子爭取一點時間。所以，若是可以的話，咱家希望你能去陪殿下走一截。原本在咱家的計劃裏面，今天可能出現的，只會有完顏龍這一個十段。但現在既然出現了兩個，咱家和趙家小子就必須時刻將兩個傢伙給盯緊。萬萬不能讓他們壞了我大成的好事。保護殿下的任務，或許只能先交給你了。”

葉新梧愣了片刻，眨了眨眼睛，隨後又看了趙晨一眼：“那啥，晨哥兒，咱們，真的要聽這老頭子的？“

趙晨點了點頭：“不管我們和花公公有什麼過節，至少今天橘子是最大的。你和朵顏都去保護一下橘子吧。”

葉新梧猶豫了一下，最後一咬牙一跺腳，轉身跑開了去。

朵顏看了趙晨一眼，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也轉身朝葉新梧追了上去。

趙晨看着兩人消失的方向，確定朵顏和葉新梧都已經走掉之後，這才轉頭看向花雪月問道：“花公公，其實我一直有一事不明。還望花公公能為晚輩解惑。”

花雪月輕哼一聲：“有什麼話就直接說，能回答你的，咱家自然會回答你。”

趙晨呵呵一笑：“如此的話，那晚輩可就真問了啊——當日在長安城，您真的殺了劍神前輩不成？”

花雪月轉頭看了趙晨一眼：“現在你也是十段了，你自己覺得，我啥得了他嗎？”

趙晨低頭沉默。

過了片刻，趙晨這才抬起頭，喃喃道：“那就不對了啊……既然不是劍神前輩，又會是誰？”

局勢，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

不管怎麼說，當平民百姓看到太子殿下精神煥發地從馬車當中走下來的時候，早就將整個祭天台圍地水泄不通的文武百官和前來觀禮的老百姓們，都發出了一聲震天的歡呼。

既然李炬已經到了祭天台，那麼現在只需要等他戴上象徵大成皇權的金玉盤龍冕以及完成對天地祖宗的祭拜之後。大成王朝新一任的皇帝，就要這樣誕生了。

所有人都歡呼着，共同為這新時代的開始而雀躍和激動。

不過就在一個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葉新梧終於是再也拿不動劍，將七華和青銘兩口寶劍都順手丟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朵顏輕輕撫摸着懷裏癱成一條繩子一般的小彩，也是白着一張臉大口喘着粗氣。

同樣有氣無力坐到地上的小胖子李燁和剛出門的時候相比，身上血跡更多了。整個人已經幾乎完全變成了一個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鬼一般，渾身鮮血淋漓。

終於緩過一口氣的葉新梧張口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伸出兩隻手算了起來：“明顯是北匈的有兩撥，一撥九段帶隊一撥八段帶隊。明顯是西域那邊過來的有一撥，四個八段帶隊。明顯從南疆過來的還有三撥，一撥九段帶隊，兩撥八段帶隊。另外還有看不出來路的八撥。這八撥裏面有三撥九段帶隊，還有一撥居然有兩個九段。好在另外五撥都只有八段帶隊。”

朵顏倚在牆壁上偏頭看了葉新梧一眼：“西域那一撥其實有一個九段的，只不過那人藏的位置太蠢，被小彩找到提前咬死了而已。”

葉新梧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嘿，你還別說，今天我真的對小彩刮目相看了。以前是怕它咬我，現在我真怕它咬死我了。今天死在它嘴裏的九段，也有五個了吧？”

一直閉着眼睛的小彩聞言輕輕睜開眼睛看了葉新梧一眼，嚇得葉新梧立刻住了嘴。

葉新梧隨後偏頭看向幾乎快要脫力昏過去的小胖子李燁，嘖嘖出聲：“小胖，真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挺老實的一個孩子，怎麼打起架來就這麼狠啊？簡直跟個瘋子一樣。”

李燁早已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偏頭笑了一下，隨後就再也沒有力氣再堅持下去，眼睛一閉，沉沉睡了過去。

葉新梧抬頭看天，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聽，呵呵笑了起來：“看來橘子這皇帝是當定了。”

朵顏也側耳聽了一下，展顏一笑：“沒錯，畢竟還有晨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