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草莓掉進酸奶里(4)
膽戰心驚。
還只是被扒了個乾淨。
他看着,撫摸着。但是不知道下一步會對我做什麼。
瀰漫的藥性,像一片大雪,綿軟地裹挾了我的身體。直到實質性的發生。
用什麼詞彙和句式都難以形容這份屈辱,這份驚恐,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更可怕的是,劇痛以後的身體,經歷了從未經歷的事情,好像是在猶豫是接受還是繼續拒絕,自己產生着變化,i完全與我的意志無關。
我自己珍視的肌膚,胸前小小的花苞,被他拿捏在手中又痛又麻酥酥的感覺,羞恥地被他用各種方式“照料”,催生出我已經死了的念頭。
這世界變成黑暗的了。哪怕燈高懸着。都是與我無關的。
他喘息着說,老師多愛你,你多麼稀有,是另一個世界死神的嘲弄,像一陣風呼嘯着沖向一扇門,如果把我也帶走,那就好了。
假想中的我,衝出去告訴爸爸和媽媽:成老師道貌岸然,披着羊皮的狼,他殘害了我!爸爸媽媽會報警嗎,會讓警察把他抓起來嗎,還是幫我一槍爆頭了他,讓血漿流遍他不堪目視的身體。
會嗎?
可是我的眼前,只有妹妹惶恐和同情的眼神,讓我無法平視。
媽媽尖叫着,從她寶座一般的沙發衝出來,把我洗凈,叫我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守口如瓶,家醜不可外揚,為了你的將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結了婚就好了,別說出去了不然將來誰又要會要你呢。
爸爸呢,爸爸也許在外面連比我還年輕的女孩子都碰過吧,爸爸只會說,報警沒用的,成老師的關係都會疏通,反倒把事情穿出去,丟了爸爸媽媽的臉,丟了全家的臉,還有你妹妹,大家要怎麼辦呢。你忍一忍,爸爸必須叫成老師給個說法。
趁着成老師洗澡的功夫,我使出所有的力氣拾起了散落地上床上的內衣和裙子,以最快速度穿好。我必須先逃出這個房間。
手機在背包里,我都弄好了,鞋也穿上了。轉身要跑,卻發現成老師腰間纏一條浴巾,懶懶倚着洗手間的門,看着我。
我把頭低下去,往門口走去。明明只有幾步路,我卻在心裏迫切地數着步數。
啪的一聲。成老師竟悠閑地點了一根煙。在我經過他的時候。
他見我抬頭,便用他一貫迷人的笑意對我說,“小傅,老師愛你,真的,你太美了。”
你只是想不止一次擁有我。我心裏想着。卻什麼也沒說。
他沒有阻攔我,由着我一步一步走向門口,擰開門把手,沖向外面的世界。
門在身後合上了。我終於回到我自己。還得加快逃離。可是腿間的疼痛,身體上湧起的各種骯髒的感受,都提醒着我,我已經不是我自己。
在電梯裏我才打開手機。已經過去大約四五十分鐘。男孩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在二十分鐘之前:你在哪裏?我進來了,大廳的活動好像都結束了?
接着打了五個電話。全是未接來電,成為紅色的標記。
眼淚掉在地板上啪嗒的一聲,我像站在一間破爛的茅草房子,下雨了,從屋頂滲漏的雨滴啪嗒啪嗒在地上密集地擊打着。
我放聲大哭。電梯門開了都忘了出去。直到其他腳步聲讓我想起來該把臉遮住,躲到無人的地方去。
恨所有人。
為什麼是我?不是其他領了資料的女孩?
為什麼他近在咫尺卻不能救我?
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我在安全通道里哭得引來了工作人員。別人問我沒事吧沒事吧。怎麼可能沒事呢。
我用最後一絲氣力從後門打車逃回了家。
我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泡在浴缸里,我終於明白了女性的傷口是怎樣的一種內在性。鏡子裏的我,除了哭得形容憔悴,並無什麼異樣,但是,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成老師像一座難以撼動的雕塑,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我的顱內展覽館。假想的我,聽音樂,看書,走上樓梯,打開窗戶,它三百六十度地陳列在那裏,伴隨着被局部放大的身體異征,在我恍惚的世界裏宣佈它統治的意志。
我無法不看。無法不想。
越想越低落。我能告訴誰呢?閔儀君要是給說出去呢?才上高一。爸爸媽媽?這個選項沒什麼意義。班主任?不可能。還是說,我喜歡的男孩子?
他一定早就回家了。電話沒有再打過來。原本我就不確定他喜不喜歡我,如果他得知了,就更無希望了。退一萬步,他還能和我交往,萬一是同情呢?而且,今時的事,一定會橫亘其中,若他撫摸我,我會想起成老師,若他吻我,我可能也會哭出來,這怎麼可以呢?
越想越困惑。這明明白白是在違背我意志的情況下發生的,但是我不能面對它的實質。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還是事情就是沒那麼難堪?成老師沒有結婚,他說他喜歡我,他愛我,他愛我所以這不是…
那是什麼?兩情相悅的身體廝磨,基於愛的赤誠相見,大體看到的是這樣。沒有其他形式?為了背叛的背叛,為了長大而背叛自己的身體,為了假裝被馴服而獻出身體…可以不誠實,可以不情願,是的,這是可能的。
所以,即使成老師強迫我的,但是最後發生了,這在現實生活是可能的。可能的事情,就可以有合理的解釋,對吧?比如,只要我認為這是我自願的,這就不是強迫了,是他過早地將愛貫徹於身體的行動,是我的愛還沒有跟上成老師的節奏。
我把腦袋浸入浴缸里。屏住呼吸。這樣不會死的,因為快憋不住的時候我一定會本能地把頭猛地抬離水面,像一躍而出的一條魚。
被滌盪乾淨了。溫水將治癒我的細胞,神經,內在。溫水帶來一種柔和的鈍性,一種平靜的順從。
等我把白色連衣裙等全部扔進垃圾桶,一件一件穿回自己的衣服的時候,我幾乎已經相信,成老師吐着煙圈說的愛我是真的。
而我一直在等着被愛,等待的人就是他。
阮郁也罷,鮑仁也好,愛人,也許只是生命的某種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