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草莓掉進酸奶里(3)
成老師打開所有的燈,一小段進門走廊后,我們走近了房間裏唯一的寫字枱。寫字枱橫放着,一端靠着牆,一邊擺了一張可以單人躺的帶腳蹬的沙發,寫字枱的後面是一張老闆椅。房間的地毯、牆壁和陳設,看上去比較老舊。
成老師坐在老闆椅上,讓我坐在單人沙發的位置。我把腳蹬搬開,正襟危坐在那裏。他從寫字枱上摞着的資料堆里拿了一份遞給我,講了五分鐘少年寫作班的計劃,包括參與的人數,人群,模式,活動時間等。期間他鬆了松自己的領帶,又乾脆把它解開了。
“怎麼樣?你來參加應該沒問題吧?有什麼想法,儘管跟成老師說啊。”他說話的那種殷勤,讓我想到書里寫的狐狸。
“應該可以的。我回去跟爸爸媽媽商量一下。”那個時候我並不討厭,也並沒有覺得欣喜。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時間上。男孩已經等我超過五分鐘了。我真的應該走了。
“沒什麼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嗎,成老師?”
“不着急啊。”成老師從冰箱裏取出冰橙汁,冰水和冰啤酒。他拿出兩隻細長的玻璃杯,一邊給自己倒上啤酒一邊問我喝什麼。
“謝謝成老師。我不喝了。”
“那就喝橙汁吧。”成老師把杯子推到我面前,他笑眯眯地說,“最後聊一下你這次獲獎的文章吧。寫得這麼美,才華橫溢,我一眼看到了就馬上推給這次大賽的評審組了。”
“謝謝成老師。”我很真誠地說。聽到他誇獎我,我不禁又多看了他幾眼,包括他一直在擦汗的樣子。奇怪了,他明明喝着冰啤酒,還覺得熱嗎。
但是他不再往下說什麼了。我以為他要給我提些什麼建議。可他只是不停地說,頻繁地舉起杯子與我乾杯,“你看你描寫蘇小小出遊時的盛景,描寫一個女人的等待與守候,真是不亞於蘇小小一般的才情,在這個年紀才有的那種細膩與溫柔,天真與哀愁……”
我喝了幾口橙汁,敷衍地笑笑,而我上一條短訊,“等等我,大概十分鐘吧”,發出去也有快五分鐘了。可是我也不能在成老師誇我的時候說要走吧。
成老師這裏的窗帘拉得嚴嚴實實的,我又向門口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走廊的燈是暗的,可我明明記得全部的燈都已經打開了。
我把目光收回來的時候,猛然感覺到有些暈眩,於是我不自覺地用右手扶了一下額頭。成老師關切地問我怎麼了,我擺擺手,覺得自己好像也覺得有些熱,后勃頸微微有些出汗。
你大概能猜測到後面的事情了吧。不過我還是決定要一字一句地講給你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而且我一直以為我忘得一乾二淨了。可是我讀《復活》的時候,當我看到聶赫留朵夫誘姦瑪絲洛娃的時候,我的感受,我看到的和我感知到的每一幀畫面,如書名一樣復活過來。而我卻沒有因此崩潰,反而比之前模糊地撕裂着,拒絕回憶並痛苦着的時候,更加冷靜了。
我手裏裝着橙汁的玻璃杯突然就脫離了我的手掌。好像我莫名地就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手了。灑到我的大腿上,弄髒了裙子,讓我慌張了一下。
那天我穿着去年買來的一條過膝白色連衣裙,在腰間繫着一條帶子,胸口滿是褶皺的樣式。因為我想等到那個男孩穿着挺括的西裝來接我,我應該是長發及肩,白裙飄飄,白色的襪子從黑色淺口皮鞋裏向著小腿延伸着弧線,堆成青春最美好的模樣。
成老師趕緊接過了我的杯子,而我也站起來慌張地找紙巾。成老師拿來紙巾為我擦拭的時候,我第二次感覺到頭暈暈的,身體不自主地往後墜下,跌坐在沙發上。
成老師蹲下來幫我擦拭裙子。我推開他,說要自己來。可我吃驚地發現,我壓根推不動他。後來他單膝跪在那裏,溫柔地看着我的眼睛,雖然是在擦拭着,可他擦得越來越慢。
“你不舒服的話,就躺一下。”他對我這樣說,並且湊得特別近。
我沒有聽從。他的左手搭在我的小腿上,嚇了我一跳。
我馬上跳起來,“別這樣!”可是我的右肩馬上被推了一下,並且被推倒了。
我知道事情不對勁了,馬上哀求道,“成老師,別……別……”
可我躺着,已經看不到他的腦袋,兩隻大手從我的小腿摸到大腿上,把我的裙擺堆到臀間。我羞愧難擋,拚命地把裙子往下拉,卻遭到了更嚴厲的訓誡。
“小傅,你這麼美,在我眼裏,可謂當世之蘇小小,”他停下了兩隻手,卻攥住了我試圖掙扎的兩隻胳膊。“你需要我,不是嗎?”
說完他用左手的手指捧起我的臉,我感覺到不需要他再用力,我的兩隻胳膊已經迅速地綿軟下去,頭也暈得辨不清左右,而他的臉像一場巨型的日食,遮天蔽日地阻擋了我與光、與空氣、與我的存在。
我計算不清楚他解開我的腰帶,我的拉鏈,脫去我的連衣裙用了多久的時間。我的羞恥感在他接着除去我的胸衣,我的內褲的時候,如一次潮水的漲退,已然抹去前一次的痕迹。那種無法面對的現實,與無能為力的身體,在那一刻達到一種令人倍加噁心和痛苦的平衡,一種撕裂的但是只能維持住的平衡。
他溫柔小心地撫摸着我的臉,我的胸脯,我的手臂,我的大腿,我的腰間,我的臀部,我的所有肌膚,並且用他那顆飽讀詩書的腦袋向他巧辭善令的嘴輸送着連珠炮似的讚美,有關我的年輕的身體,和他即將破壞的完整。
而我的腦袋則為了意念上的拒絕和排斥,拚命創造一種間離的體驗。我試圖想像我並不在場,但是這裏有一座佈滿原始森林的島嶼。它安靜地存在着,直到有一天迎來了貪婪的掠奪者。不用一槍一炮,這位掠奪者腳踩上這片土壤,誇讚着這與世隔絕的美,宣稱他愛這片土地愛得如此深沉,然後像一隻章魚怪一樣生出無數的觸角,纏繞住這森林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