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來了
“洛凡,你可知罪?”
洛凡不是不想抵抗,而是她知道無論自己做什麼,都是以卵擊石,毫無價值。外人已被伏羲控制神智,她便也無懼身份暴露,眨眼顯露真身。
“孩兒知罪。”
“既然知罪,那就隨我上天接受應有的懲罰。”
“父神,求您看在女兒千年來盡心儘力的份上,讓女兒自私一次,就這一次,就這一世。”
“若不是父神及時發現,你便是萬劫不復,天理神規,明知故犯,何來自私,難道你想違抗父神命令不成?”
“不,不敢。”洛凡哀求不成,飛出轎子,落在地上,噗噔跪倒在地:“女兒不求母神神位,不戀神職,只求父神開恩成全。”
本想連理,沒想到一別便是永別。
洛凡不甘心,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她也要爭取一下。
“為了人間一個男人,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難道要父神親自動手不成?現在走,他便無事,否則一動手,將會被你牽連的人數不勝數。”
洛凡何其心善,和人類相處的久了,雖然也見過很多人間敗類,但還是善良的人居多,她眷戀了,又怎麼忍心傷害他們。
“不用父神動手,女兒可以跟您回去,能否請父神答應,讓女兒和穆介再見一面。”
“你一向古靈精怪,未免再出差錯,為父不能答應。”
“父神!求求您了!求您!”
洛凡乃是女媧的義女,雖然古靈精怪,一向也是乖巧聽話,從不會違逆他們的話。性格也是剛正不阿,是非曲直,順理得很清。
這次,伏羲居然有些心疼,這麼優秀,不爭不搶的女兒鬼使神差如此低聲下氣,曾經的是非曲直胸襟哪裏去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知道,遇到他的那天,我就是太正直,從而錯過了一生,如今方可知,悔之晚矣。請父神應允我陪在他最後的日子裏。事後,女兒願接受一切處罰,絕無怨言。”
伏羲竟然有那麼一刻內心動搖,但是想到天界諸神們日後可能的情景,他心一橫:“洛凡,牽一髮而動全身,神有神規,你絕不能例外”
洛凡一個影射翻身後退,躲過伏羲:“父神,切莫動手,容孩兒把話說完。”說罷,再次跪倒在地。
伏羲心意一定,便不許再有變數,二話沒說,朝洛凡飛去。
阿清雖說年事已高,但依然耳聰目明,婚慶隊旁邊的大紅新娘裝是那樣顯眼,一眼便知是洛凡。
“姐姐,姐姐!”
大老遠,阿清就看到洛凡孤零零跪在轎子大前方,便等不及喊起來。
洛凡一看是阿清,顧不得她是不是真心所託之人,也顧不得自己生命危險,更顧不得下一秒的結果是否將是她和穆介的永世訣別,她已經什麼都顧不得。
轉眼,伏羲已到眼前,洛凡怕伏羲法力外散,波及阿清,雙臂空中畫圈,落至胸前,一股紫色瞬間把阿清囊括其中。
不等收手,一聲悶哼之後,洛凡被伏羲重重打倒在地,一口鮮血空中噴涌而出。
以前,洛凡調皮得很,就算洛凡犯點小錯,伏羲要教訓她,她都會據理力爭。
反而這次……
“你怎麼這麼傻?”
“爹爹,下界千年,洛凡都一直未曾改變,直到遇到他,才在短短几十年忽然長大,我不再是以前不懂事的小孩子,我想做一個至孝的女兒,但也想做一個至情至愛的凡人,只希望爹爹能網開一面,讓我們能千百年後再續前緣。”
當阿清看到洛凡此時的樣子時,獃滯好半天,也才知道原來洛凡從未老,生老病死人之常理,可她這又是為什麼?
剛剛她又做了些什麼,打她的人又是誰,為何是從天邊而降?
一時間,阿清大腦被這一切充漲着大腦,醒不過神。
當她聽到洛凡一席話才恍然大悟。
不管是假扮老態的洛凡,還是年輕時的洛凡,阿清都見過,更是認得,畢竟救命之恩難以忘懷。
阿清出不了紫色籠罩,急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是一個勁兒的喊着姐姐,一個老人體力有限,最後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那個陌生人朝洛凡一步步逼近。
伏羲蹲下身欲扶,洛凡用儘力氣挪動沉重的身子移開,眼巴巴的看着他:“爹爹,抱歉,洛凡已然是戴罪之身,請不要被玷染才是。這一生洛凡再無所求,請爹爹成全。”
最後,洛凡微笑着給伏羲磕了個頭,伏地之後,這個頭她再也沒抬起來。
她就這樣走了,在新婚當天和最愛的人成了訣別,而這一別沒人知道是多久。
起初伏羲使出的法力並不大,看到洛凡慣用的使出至高法力,他才暗暗加了一點,誰會想到關鍵時刻,她竟然把法力丟給了身邊一個突然跑來的凡人,只是此時,他已來不及收手。
洛凡雖是神體,但法力所剩無幾,這小小一擊便是致命。
伏羲想要救她,洛凡的魂魄無形中卻倔強的拒絕。良久,伏羲注視着洛凡留下的紫色籠罩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他知道自己做的沒錯,但身體裏的那顆心是無奈的,也是傷心的。
伏羲走出凡人的視線距離,抬手一揮,那片紫色籠罩逐漸散開。
這時,阿清也已經有了些體力,顛顛簸簸、慌慌張張跑到洛凡身邊開始喊,但都無濟於事,看着周圍一動不動的人,她想要幫忙也是一臉無奈。
正不知所措時,剛剛眼瞅着散開的紫色雲霧居然團成一團,朝洛凡這裏飄來。
紫色雲霧在洛凡身前來迴轉動好幾圈,突然阿清只覺得手裏一空,低頭才發現懷裏抱着的洛凡竟然不知去向。
阿清喊了好幾聲姐姐,可空蕩蕩的大路上沒人回應。
這時,那團紫色雲霧越聚越小,變成一個紫色水晶球,在阿清上空盤旋。
阿清開始不知所以,她試着伸出手掌,紫色水晶球感應到似的,乖乖落在她手掌心。
“姐姐,這是你嗎?”
然而,並沒有回應。
回頭看一眼那些人,依然沒動,阿清剩下的也只有無能為力,乾巴巴的往回走。
看着水晶球,抽泣着哭了一路,阿清都不知道是怎麼回的穆府,也不知道府里滿席客人何時離開?
穆介從阿清一進大門就預感到不妙,但畢竟活了一輩子,還是能沉得住氣,匆匆把府里里的客人送走,遣散開下人,才步履匆匆趕回房間,看到阿清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眉心猝然鼓起,不動聲色在另一側椅子上坐下。
“發生了什麼事情?”許久開口,穆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連開口的口吻都不帶絲毫情感,沒有慍怒也沒有遺憾。
阿清這才抬頭捨得將目光從那顆紫色水晶球上離開,然後交給了穆介,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在穆介手即將接觸到水晶球那一刻,阿清再也忍不住決堤的淚水,嘩嘩落下,沒有抽泣,只有淚水。
穆介似乎是能感受到阿清的淚水代表着什麼,接過水晶球,起身緩緩走向卧室。
在穆介即將消失在卧室門口時,阿清突然開口:“這個水晶球是她為了救我而散出的紫色雲霧所凝結,姐姐不是凡人,她肯定還有話要和你說。”
穆介回身的眼神似是在確認真假。
阿清點點頭:“我親眼所見。”
穆介雖說木訥老實,但人很聰明,知道洛凡不是凡人後,他不但沒有吃驚,而是想到既然是神仙肯定也能回天有術,心裏琢磨着就不知不覺返回大廳。
充滿希望的目光在水晶球和阿清之間轉換好幾次,卻也不知如何是好,阿清也是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姐姐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就……”
穆介瞬間點燃的希望頃刻間化成煙灰,目光也渙散了許多。
“洛凡,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才好?”許久,他看着水晶球才訥訥開口。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未落,水晶球脫離手掌飄在空中,許多紫色煙霧從水晶球四散開來。
穆介激動萬分,彷彿他就快要見到洛凡了。
隨着一道刺眼亮光,穆介看到一副天字在水晶球上方飄然,密密麻麻許許多多……
“洛凡,你人呢?”
除了字還是字,洛凡並沒在希望中出現。
阿清安慰着穆介:“穆大哥,或許神仙也有離開的那一天,你不要這樣,既然姐姐留下這些,就表示一切都還有希望,除非你不想堅持。”
穆介不是不想堅持,只是他已步入膏肓,如何堅持?
這時,水晶球紫色煙霧消失,變成一顆紫色藥丸,它上方的密麻小字化在一段綢緞同藥丸一起落在穆介面前。
穆介顫巍着雙手拿起兩樣東西,把綢緞遞給阿清:“阿清,你眼神好,讀一下吧。”
“好。”
上面寫了從當年洛凡自從離開穆介到如今的所有種種,也說了思念由淺而深的刻骨銘心,更交代了她自己的身份和無奈,並囑託不要怨恨任何人,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除了這些,上面還記載了一段文字讓穆介除了無奈絕望之外也增添了一些希望,甚至有那麼一刻是熱血沸騰,而阿清看到穆介的模樣完全是一副滿滿的心疼,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疑惑。
人既已離去,又何談日後?或許神真的有這個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