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前往
“堅持,再堅持一下!”
藉著月光,洛凡一邊用手扒着草,一邊前行,山路崎嶇不平,深一腳淺一腳,好幾次都險些跌倒。
她累的停下腳步,仰望着璀璨星空,總感覺那些星星是在嘲笑她,笑她無能。
不知走了多久,手被荊棘划傷,鞋底磨破,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覺到腳被冰涼刺骨的石頭硌得生疼。
有那麼一瞬間,在想,自己這樣做值得嗎?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否決,一日為師還終身為父,更何況是兩個好心收留她的老人?
雖然相處只有一夜,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道理,洛凡還懂得。
二老無緣無故昏迷不醒,耳畔異生出的白色絨毛更是世間難聞。
幸得村裡農大夫指引,得知要救人需往女媧廟一行。
懷着內心的憧憬,期盼,洛凡不顧村民阻撓,本着與全村人為敵的心態撕破臉咬牙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不是村民不近人情,而是這裏一直流傳着一個可怕的故事。
女媧廟,很久很久以前受盡萬千香火,可突然有一天,天降符咒:方圓數十里從此不許任何人踏入,踏入者死!
當時這片區域其實還不止桃李村一個村子,突然莫名其妙降符咒,必然有許多許多人不信,覺得其中必有蹊蹺,或者是有人故弄玄虛,於是諸多藝高膽大之人前去,可再也沒見回來。
後來,但凡有人去過女媧廟的村子,不是一夜之間被大火吞噬,就是被山上的洪水猛獸給屠村,亦或是驚雷天變突然消失……
短短几十年,最後只剩下了桃李村。
從那時起,通往女媧廟的路變成了眾鬼棲息地,女媧廟便也成了桃李村的禁地。
通往女媧廟的路,說是路,多少年來無人走,雜草叢生,路已不成路。
洛凡隻身一人,憑着堅定的意念一直向前,直到她再也走不動了,才停下腳步,尋一個比較平坦的地方坐下,背靠在一塊圓滾滾的石頭上喘息。
臉上有幾道被刀草劃破的口子,汗水流過,滋滋啦啦的疼,洛凡撩起衣襟輕輕擦拭。
低頭,手腳早已是傷痕纍纍,心中孤寂在月光冷閔的照耀下被無限放大,眼淚不自覺奪眶而出,劃過唇角時,酸甜苦辣咸,百味難耐。
好餓啊!
洛凡摸着咕嚕咕嚕叫的肚子直咽口水,抬頭,周圍一片昏暗。
現在也不知道是在哪裏,若一個不留神掉下懸崖,粉身碎骨事小,沒能給二老祈福才是她最大的遺憾。
思想經過幾番折騰,洛凡決定就在這裏將就着過一宿,明早再尋些吃食。
從來沒走過這麼多山路,她想着想着,雙目開始打架,終究熬不過困神睡了過去。
驚天震地的吼聲突然在身邊響起,洛凡被嚇醒,迅速翻身趴下。
叫聲時高時低,卻離她愈來愈近,洛凡感覺自己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兒。
聽這叫聲不是老虎便是獅子,她一個形單影隻、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根本不是對手,可眼下……
一時,洛凡沒了主意,只是本能的趴着不動。
“嗷嗷……”吼聲已經響在耳邊,洛凡彷彿感受到那怪獸正在虎視眈眈的看着她,走近她……
不斷的強制自己,保持不動,再屏住呼吸,閉上眼睛,等候這恐怖的一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近在咫尺的幾聲嘶吼過後,漸漸遠去,洛凡懸着的心也緩緩放下。
又過了一會兒,洛凡才敢坐起來,這時肚子已經餓過了勁兒不叫了,睡了一覺月亮都已經休息,此時的夜黑的如同萬丈深淵,好像往前邁一步就會掉下去。
為了安全起見,洛凡整整凌亂的衣襟,又靠在石頭上眯起了眼睛。
再醒來,洛凡是被悅耳動聽的鳥叫聲喚醒,暖陽毫不吝嗇的澆灌着她睡了一宿凍得冰涼的身體。
“活着真好!”她自言自語。
覺得自己還能看到早上的太陽真好,還能聽到這麼好聽的鳥叫聲真好,能感受這深山裏的環境真好。
“阿嚏!”洛凡冷不丁打個噴嚏,用手擦擦嘴,看看路線才繼續往前走。
心情大好,她一邊走一邊哼起小曲兒,忘記了飢餓。
走過一大段遍地荊棘的山路后,洛凡越走發現路越好走,雖然只是很窄的羊腸小徑,但至少不用用手扒着草了。
肚子不爭氣的又一次嘰里咕嚕的叫起來,它已經餓到極限,才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叫。
洛凡安撫着:“乖,一會兒找到吃的就喂你啊。”
不只是餓,還渴的要命,洛凡舔舔乾裂的嘴唇,目光開始在周圍巡視,看看是否有什麼可食用的果子。
走了好久,也沒看到一棵果樹。
洛凡有些失望,累的直接坐在路邊東張西望,希望能有奇迹出現。
還別說,就在這條羊腸小徑上,遠遠地,她看到有個人挑着擔子正往這邊走,雖然很遠,但看的卻很清楚。
洛凡頓時來了精神,邁開步子就往前走。
約么半個時辰,那人近在咫尺,生怕遇歹人,洛凡悄悄躲在一旁先看個究竟:挑擔子的人是個老頭,頭戴斗笠,一把白鬍子足有一尺長,身穿一件暗灰色大褂,腳穿一雙漏趾草鞋,完全是個老爺爺模樣。
只是讓洛凡奇怪的是,這麼一個大歲數的老爺爺,臉上沒有一絲皺紋,俊秀的如同一年輕書生,眼睛炯炯有神,神采飛揚。
洛凡納悶之時,老爺爺已經來到跟前,剛好看到藏在草叢裏的洛凡:“喂,小丫頭,你怎麼躲在這裏啊?”
“呃,我……”洛凡不會說慌,可又不想告訴這人實情,一時支吾起來。
老爺爺盯着洛凡看了一會兒,看到她嘴唇乾裂在滲血,放下擔子從筐里拿出兩個大梨遞過去:“來孩子,先解解渴。”
雖說無功不受祿,可實在是饑渴難耐,洛凡不好意思接過來:“謝謝老……爺爺。”
跟一個臉上沒有皺紋的人喊爺爺,洛凡差點沒喊出口,只是,她剛才近距離也觀察了,那鬍子是真的。
老爺爺看出洛凡疑惑,哈哈一笑:“小丫頭剛才幹嘛一直盯着爺爺看哪?是覺得長白鬍子爺爺臉上沒皺紋很奇怪?”
被一眼看穿,洛凡越發臉紅,但老爺爺話已說到這份上,她也沒必要遮掩,羞答答的點點頭。
老爺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你看這青山綠水,這寧靜無擾的世外桃源,聽着鳥叫,聞着花香,整天無憂無慮,吸收這至純天地之精華便是其中奧秘。”
聞言,洛凡雖然覺得有點懸,但也不無道理,也就沒再追問,可另一個問題又冒出來:“那老爺爺就一個人嗎?”
“是也非也。”老爺爺也開玩笑,見洛凡一臉懵,接著說道:“從前一人,此時加你二人。”
洛凡恍然大悟,被逗得呵呵笑起來。
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能遇到人,而且還是一個好人,着實讓她心裏寬慰不少。
當初離開桃李村想要去女媧廟時,村子裏所有人都是拚命阻攔。是洛凡苦苦哀求和農大夫說情才求得這個機會。只是,當時村民提出條件:去了就永遠不能再回桃李村,以免桃李村化為烏有。
“老爺爺,這裏可是眾鬼聚集之地,您怎麼還一個人趕路?就不怕遇到鬼嗎?”
問話后,被老爺爺雙目凝視,洛凡頓感局促不安,恐怕這爺爺便是鬼。
道一句“老爺爺,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繼續前行。
“走這麼急,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生怕被鬼追,洛凡頓時停下腳步。內心按捺不住恐慌,根本不敢回頭,故作鎮定:“請問老爺爺,您可知道女媧廟還有多遠?”
“緣也近也,非也遠也!”
洛凡左思右想,實在難懂其意思,意要再問,老爺爺接著說道:“女媧廟聽過,從沒見過,更別說去過。”
既然老爺爺聽過,肯定知道在哪裏,洛凡沒想到希望離自己如此之近。
回過身,滿眼期望:“那老爺爺肯定知道女媧廟在什麼地方了,對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怎麼?不覺得我是個鬼啦?”老爺爺還是依然慈祥可愛。
洛凡恐懼逐漸散開:“讓老爺爺見笑了,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所以日後老爺爺還是多多注意才好。”
“我老都老了,不咋緊,倒是你,一個女娃在這深山野嶺里太不安全,還是早些回家的好。”
洛凡謝絕好意,又跟老爺爺簡單聊了幾句,便做告別,臨行前,老爺爺拿着蓋筐的包袱給她包了好些個梨,以便果腹。
雖然餓的急,洛凡也不敢胡吃海塞,一頓只吃一個梨子,生怕手裏沒了吃食,後面的路更難走。
深山裏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怕,只是出奇的幽靜,先前的鳥叫聲也只是偶爾才會傳出一兩聲,回想着老爺爺那似懂非懂的話,看着四面環山,洛凡甚至都想跟老爺爺一樣生活在這裏。
不知不覺,從早上走到中午,又從中午走到黑夜,深山裏其實最怕的是黑夜,更是飛禽猛獸出沒時間。
洛凡提前找好一處落腳地方安頓好,又在周圍溜達一圈看看有什麼吃食,遍尋無果后,回到落腳地,把老爺爺給的梨子當成寶貝般放在身邊,躺下就睡。
夢裏,天邊飄來一朵白雲,雲上站着一個白衣飄飄美妙女子正飄向遠處,她一手拎着花籃,一手撒花瓣。
五顏六色的花瓣飄飄洒洒落在洛凡周身,有幾朵粉色調皮的插入髮絲間跳躍。
洛凡大喊:“你是神仙嗎?”
女子垂眸,莞爾:“你不也是神仙嗎?”
洛凡好一陣朦朧,想要再問,女子已駕雲而去。
“我是神仙嗎?呵呵,我是神仙?”洛凡嘴裏嘰里咕嚕,略添自嘲。
恰在這時,突感甚是尿急,洛凡四下張望,心想這荒山野嶺周圍也無人,便在落腳點不遠處開始方便:“嗯,舒服。”
話音落地,洛凡一個激靈被澆醒,感覺身下潮濕,一個咕嚕翻身,用手去摸,“水花”還在,聞聞:“咦?好臭啊!”
洛凡反應過來,原來只是一場夢,而她的尿急……想着想着,不禁啞然失笑。
這會醒了,睡意全無,洛凡打算走一段夜路,去拎包袱,發現包袱也是濕的,不由得蹙起眉頭:這沾了騷味的梨子可怎麼吃?如果自己真的是神仙,估計也是最倒霉的神仙。
洛凡顧不了太多,只好拎上包袱上路,一邊走一邊想:村長說方圓數十里,自己這都已經出來一天兩夜了,可還是沒看到女媧廟的影子,也不知道二老現狀如何?
一路上,洛凡心頭紛擾難定,再加上夜裏黑咕隆咚,稍不留神就被腳下石頭絆倒,幸虧眼疾手快抓住旁邊高草,才不至於摔個狗吃屎。
可就在她剛要舒口氣準備慶幸時,一個懶散的罵罵咧咧的男子聲音從身邊響起。
“特奶奶的,是誰這麼不長眼啊,打擾小爺睡覺!臭烘烘的,你想臭死小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