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兒子肖父
文蕊爬向皇帝,哭着說:“陛下,您忘了奴婢嗎,除夕那晚奴婢侍奉了您……”
沈言誠眸心一震,不自覺地與雲姝對視一眼。
皇帝按理除夕該和皇后同寢,大家都是這樣以為的,哪知突然出來個宮女說出這番話,正是當眾扇皇后的臉,果然皇後面色僵了僵,連素日謹慎守禮的沈言遙都忍不住對父親側目。
安貴妃掩唇一笑,露出嫌棄的神色,忙捂住了六皇子的耳朵,“青天白日的,說些什麼呢?乳娘,快把睿兒帶下去。”
雲姝也是不明所以,文蕊不是在那座殿閣中么,難道是趁人不備跑出來了?
徐貴嬪更是莫名其妙,皺眉看向雲姝,“這是怎麼回事?”
雲姝偷覷文蕊一眼,只好裝傻充楞說:“奴婢也不知道。”
諸人大氣也不敢出,只敢用餘光偷偷覷着皇帝,等候着他的指示。
皇帝駐足了一會兒,終於朝文蕊走近,文蕊心頭大喜,眸中煥發出光彩。
皇帝平視前方,徑直向前走去,衣袂被寒風吹動,抽在文蕊的臉上火辣辣地疼,他揚長而去,眼神都沒給地上的人一個。
姜忠良多機靈,忙吩咐左右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堵了嘴,拉去暴室!”
皇后如釋重負地看着文蕊被拖走,重新揚起笑容,“走吧,如今的宮人為了飛上枝頭,已經不擇手段了,不值一提。”
安貴妃長眉一飛,朝着平美人譏笑,“可不是么,有了前車之鑒,個個都想效仿呢。”
元宵的氣氛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清音閣內熱鬧非凡,徐貴嬪為兒子求得了武學教習,心裏也高興,對雲姝說:“去替我謝謝陶嚴,往後還請他好好指導言誠。”
陶嚴對聽戲沒有興趣,坐在隔壁的暖閣里,拿了幾個栗子放在炭盆邊上烤,見雲姝進來,他拿起一個爆開的栗子剝了,遞給她,“很甜的,你嘗嘗。”
雲姝把栗子送進嘴裏,哪知十分燙嘴,囫圇了一圈實在受不了又吐到了手裏,狼狽的樣子惹得陶嚴捧腹大笑。
雲姝將栗子扔進火盆,氣惱不已,“陶嚴,我好歹幫你上過葯,你堂堂宣武將軍,就這麼回報我的?”
“抱歉抱歉,我再給你剝一個。”陶嚴又遞過一顆,認真地吹了吹,拍着胸脯保證,“一定不燙嘴,騙你我就把這火炭吃了。”
雲姝瞪着陶嚴,說的卻是關懷的話:“你的傷怎麼樣了?”
陶嚴滿不在乎,“沒事兒了,你們姑娘家瞧着怕人,對我們行軍打仗的來說,都是尋常。”
“那就好。”雲姝彎腰伏在膝上,側首看着陶嚴,問道,“武學教習這事兒,是不是你事先和陛下提了?”
陶嚴的驚訝表現地很浮誇,“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就說,陛下一直冷落灼華殿,怎麼就這麼輕易地答應徐貴嬪的請求了。”
“哈哈。”陶嚴有些小小的得意,“舉手之勞。”
他拿火鉗在炭盆里扒拉出一個山芋,小小的暖閣里頓時香氣四溢。
陶嚴問雲姝要了帕子,把山芋拿起來,燙得他從左手拋到右手,來來回回好多下才能握住,他摸了摸耳朵,擰下一半包了帕子拿給雲姝,“小心燙。”
這紅心山芋,甘香軟糯,真是甜到心坎里的愜意。
雲姝奇道:“你還會這些呢?”
“小時候家裏窮,一到冬天就這樣吃,不過南越長夏無冬,你怕是沒機會吃吧?”
“沒有,在灼華殿吃過,可到下人手裏的都是挑剩下來的次品,烤了也不好吃。”
陶嚴吃完擦了擦手,遲疑地說:“有些關於越歸侯的消息,你有興趣知道嗎?”
見雲姝認真看着自己,陶嚴便繼續道:“說來好笑,前幾天,我在街上碰到有人毆打一個賣炭老翁,我出手制止,哪知為首的人大為猖狂,叫囂着罵我有眼不識泰山,他家主子是越歸侯府的世子李楓,問我有幾條命敢管侯府的閑事。”陶嚴越說越覺得可笑,連連搖頭。
雲姝嗤之以鼻,果真兒子肖父,父親不堪,兒子也只會仗勢欺人。
“你沒說你是宣武將軍?一等公的爵位,可比他一個外邦來的侯爵強多了。”
陶嚴擺了擺手,“後來我着人打聽了一番,才知今日情狀卻是常事,還有更惡的,這李楓時常強佔民女,扔下幾個錢,將農戶家的黃花閨女奪回家中玷污了,轉手又賣去牙婆那裏。”
雲姝心弦大顫,“禽獸至極!這樣的人在京城橫行,也沒人去管么?”
陶嚴嘆道:“誰去管,京兆尹敢得罪侯爵府么?即便越歸侯比不得大齊原生的侯爵,那也是世家貴族,何況這些受害的人,也實打實收過銀子,又有哪一個敢來作證的?”
雲姝秀眉蹙起,不知陶嚴為何要對自己說這些。
陶嚴坐得離雲姝近了些,聲音放低,“我是想告訴你,多行不義必自斃。有些時候不用你大包大攬,髒了自己的手,你不是沙場之人,何必和他以命換命?如今看來越歸侯府自敗門庭,只要時機到了,適時添一把火,我想越歸侯府必定完蛋。”
雲姝聽着陶嚴娓娓而談,心下不禁在想,如今自己勢單力薄,錯過了除夕的機會,想要再殺李元輝難如登天,而恰好陶嚴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熱又深受皇帝信任,假如能得到陶嚴的支持和幫助,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雲姝一邊心裏盤算着,一邊向陶嚴告辭,途中遇到補妝回來的安貴妃,雲姝便按規矩福身行禮,恭敬道:“貴妃娘娘萬安。”
安貴妃對於在鳳儀殿替主子陳言的宮女還有幾分印象,此時便細細打量雲姝,含笑道:“我聽人說,你是南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