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夜
“井上隊長,不如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一個撇着八字腿上下幾乎對半撇的日軍湊過來,殷勤的拿着火柴試圖給井上光生點火,並一臉猥瑣的建議:“不光是能發點兒財,說不定,還有花姑娘呢?”
“八嘎!混蛋,戰爭還沒結束你就想着花姑娘了?”本就鬱悶的井上光生終於找到發泄的渠道,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把那個長得猥瑣的屬下扇了個暈頭轉向。
這個蠢貨,在這樣的當口跟他提什麼花姑娘。不知道中國平民都躲到金毛們的租界去了嘛?
現在這些廢墟里除了被雨水泡得發脹隔着老遠都能熏人慾嘔的死屍,就只有以那些腐肉為食的野狗。
有些事兒不想到罷了,一旦被提醒,成年男性沉寂了高達兩個多月的慾望瘋狂的抬頭,可偏偏又只能想卻不能做,也怪不得井上光生一個大嘴巴子差點兒沒把那個拍馬屁拍馬腿上的傢伙打得懷疑人生。
遠處依然還有零星的槍聲響起,井上光生知道,那是己方派出的小分隊和這片廢墟里落單的中國士兵在交火,雖然已經是晚上,但在還算明亮的月光以及照明彈的光芒下,那些殘存的灰老鼠將無所遁形,強大的帝國陸軍毫無疑問的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一路搜索過來,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或許那個發出槍聲的中國散兵游勇已經被己方的搜索小分隊給幹掉了,井上光生心裏微微放鬆,至少不用一直提心弔膽的擔心被打冷槍了。
中國人雖然孱弱,但在這次會戰中的表現着實超乎日軍上上下下的想像,堅強的近乎頑固,近百分之十五的戰損比讓日軍大大小小指揮官們的臉色都無比苦澀。
正在這時,三十幾米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日軍一陣緊張,紛紛滾至早已尋好的臨時掩體,將槍口對準遠方。三道手電筒的光芒立刻掃過去。
雪亮的光柱中,一條渾身髒兮兮幾乎分辨不出顏色地野狗夾着尾巴從二十幾米外的廢墟中躥出,扭頭看向這邊的眼睛在光柱的照耀下泛着森然的黃光。
被嚇了一跳的日軍士兵們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氣。
一名日軍士兵毫不猶豫地開槍,可在200米外射中人體的日軍老兵精準的槍法,哪怕是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中,無比精準的擊中野狗的後腿。
“熬!”野狗發出一聲凄慘卻並不尖利的嚎叫,努力掙扎着爬進廢墟。
“混蛋,誰讓你開槍的。”井上光生沉聲吼道。
“井上隊長,輜重隊那些蠢貨供給的軍糧完全是餵豬的,您看是不是可以......”開槍的老兵舔着嘴唇給自家軍曹建議。
看看周圍不由自主都開始舔嘴唇的屬下,再想想香噴噴狗肉在火上泛着油光的模樣,井上光生感覺自己的唾液分泌也在加速。
的確,進入戰場兩個月了,雖然偶爾也會有牛肉罐頭供給,但絕大部分都是令人難以下咽乾冷飯糰,嘴裏早就淡出鳥了。
這還不算,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天氣。
該死的中國人,還有該死的中國淞滬的陰雨天,不光是天上飄着小雨,戰壕里也滿是泥濘,身上幾乎都沒有干過,讓井上光生幾乎覺得自己就是條發霉了的鹹魚,又臭又爛,再這樣下去,就算不被中國人的槍炮打死,他自己也快被自己噁心死了。
在這樣的時候,如果生起一團篝火,篝火上再架上肥美的狗肉炙烤,簡直是人生的一大美事。
“八嘎!為大日本帝國開疆擴土是我等之使命,如何能因此而非議友軍,以後不要讓我再聽見這樣的抱怨。”井上光生臉一板,頗有些義正言辭的批評下屬。“武田君你帶三個人去那邊搜索,若遇戰利品可帶回,其餘人原地休息,養精蓄銳后再執行中隊長的命令。”
“嗨意!”被稱呼為武田的八字腿立正低頭,臉上的委屈卻是少了幾分。
臉上一片紅腫的八字腿知道,井上軍曹已經同意他的建議,剛才所說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至於說剛才挨的打嘛!打是親罵是愛不是?可不是誰都能被曹長揍上一揍的。
或許,阿Q精神並不只是此時的中國才有的。
看着麾下的四名日軍端着槍向受傷野狗爬進的廢墟中搜索而去,井上光生微微吁了口氣: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坐等美好的狗肉。
一腳踹開這棟僥倖在炮火中沒有損毀的二層小樓已經破爛不堪的木門,拿着手電筒對着裏面照了好一會兒,確定裏面沒有人,便一屁股坐下放鬆的將自己的身體全部靠在還算乾燥的牆壁上。
剩下的十名日軍有四人走進小樓內,那是小分隊的擲彈筒組兩人和輕機槍射手及副射手,不光是軍銜高一些,更是因為他們是小分隊的重火力保證,無論在那裏他們都必須在步兵的保護之下,哪怕是在休息的時候。
另外六人則以兩人一組,各自相隔五六米,抱着自己的三八大蓋縮在小樓周圍的屋檐下。
光從這個小分隊日軍休息狀態的兵力分佈就可以看出,號稱亞洲第一的日本陸軍真不是白給的。
哪怕不是戰鬥狀態,也保持着足夠的警惕性,任何一點遭到攻擊,都會受到另外幾個方向的打擊。
哪怕是高於他們兩三倍的兵力對其進行圍攻,位於屋內的擲彈筒和輕機槍也能提供足夠的火力還擊,足以支撐到援兵的到來。
這也是日軍指揮官為何敢於派出小分隊為單位的序列、大晚上進入廢墟對中國散兵游勇進行清剿的原因,源於自信,亦是源於實力。
而距離日軍休息的這棟小樓幾十米外,兩雙眼睛正無比驚駭的看着這一切。
老兵油子和楊小山早在二十分鐘前就跟着唐刀抵達這裏,他們倒是可以理解唐刀選擇這片區域做為打冷槍的戰場。
畢竟這裏和燈火輝煌的租界就隔着一條蘇州河,月光加上河對岸照過的燈火餘光,足以保證三十米內的視線,以他擁有的驚世駭俗的射擊水準,遠距離給日軍來上幾記冷槍,幹掉兩三個鬼子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令他們驚駭的是,唐刀如何就敢確定日軍搜索隊會在那棟小樓休息?
唐刀可是進過那棟僥倖未倒的小樓數分鐘才出來,兩個御林軍精銳可不會認為唐刀是專程進去參觀的。
要不然,他原本插在腰間的兩枚手榴彈怎麼會不見了?放小樓里做留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