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龍貓日常(下)】
(閱前提醒:此番外時間線靠後)
【04年齡】
晚上我躲在被窩裏看言情小說看哭了,咬着被角眼淚把枕巾浸透得濕淋淋。當年以為諾基亞死了我都沒哭得這麼傷心過,簡直悲痛欲絕。
我正傷心呢,房門“砰”地炸了,諾基亞探個龍腦袋進來查看發生了什麼,一眼看到我眼淚哇哇的,瞬間暴怒。
房頂都被炸飛了。
整個屋子就格外通透,在通透的月光下,我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面相覷。
我問你幹嘛,怎麼又拆家,他說他聽到我哭了,還問我為什麼哭。
我說你耳朵好靈啊,隔着門都聽得到,難道你又不睡覺扒在門口聽牆角?
他就一聲不吭,裝死。
裝死這招是我一開始遇到他時用的,現在反倒被他學走了,學得還很好,實在令人汗顏。
話說這貨暗搓搓蹲牆角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時常像兵馬俑一樣站在門口,整夜整夜不睡覺聽動靜。有時候我晚上想上廁所一開門就撞到個人,感覺就格外驚悚。
被這樣守着,我總有種自己的房間是秦皇陵的感覺,或是我是明天就要上刑場的犯人,他是牢房外看管我的獄卒。
不管怎麼想都不對勁,所以我明令禁止他晚上蹲牆角,晚上只能到自己的屋關禁閉。
“你是不是又趴門上了。”我心平氣和的問,而之所以這麼心平氣和,是因為我早就習慣他是個變態這件事了。
“沒有。”他斬釘截鐵地說,我直視他的眼睛,半天也沒看出來他是不是在說謊。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哭?”
“聽呼吸,呼吸變了。”
恐…恐怖如斯,這都能聽出來嗎,那豈不是我那個……上廁所…的聲音都能聽到?我感覺慘不忍睹地閉了閉眼,想開口問又閉上了嘴。
算了,不要深究。生活經不起細究,將就着過吧。
我不打算追根到底,諾基亞卻沒打算就這樣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再次問我:“你為什麼哭?”
我糾結了一下,在隱瞞自己看小說看哭和給他安利之間選擇了一下,雖然明知他百分之百不會被安利到,我還是在猶豫一陣后選擇了給他講了我在看的故事。
“就是這樣的,一對新婚夫婦,妻子在買菜途中穿越了四十年,四十年後,丈夫已經變成了老頭。”(注:是扶華大大的文啦)
“嚯?”他顯然沒get到虐點,眉皺起來,嘴皮子上揚。雖然他並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但他的臉就是最好的評論,截下來就能做表情包,配文是“就這?”。
“!”看這表情就來火,我一枕頭捂過去,打算悶死這個大禿腦門。
大大的枕頭蓋在他臉上,他沒躲,嘲諷臉消失了,我滿意了,過了一會兒把手放下來,發現他已經機智地刷新了表情,一臉不高興。
這樣就對了嘛,我不高興你也不能高興。
“你就是因為這個在哭?”他沒還是沒打算揭過話題,努力試圖理解我。
“是因為……我也說不清,就是你想,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戀人已經老去,你能陪伴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你還要眼睜睜看着他離世,獨自撫養孩子長大。雖然生活很溫馨,但越溫馨越難受。”講着講着,我又想哭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半晌突然跟我道歉:“抱歉。”
“?”這回換成我莫名其妙了,好端端道什麼歉,難道他終於意識到動不動掀房頂是很惡劣的行為了嗎?
對視三秒鐘,我很懸乎地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對他來說,我們的故事和這個故事很相似。只不過我穿越的時間不是四十年,而是四百年。他雖然沒理解虐點,但他看到我哭了,就認為這件事可能很令人難受,他需要為此負責。
什麼啊……
其實我看的時候壓根沒想到這茬。如果不是他先向我道歉,我也聯想不到自己身上。
聯想到自己身上,我還有些疑惑,我原來這麼虐的嗎?沒感覺啊!慘兮兮的人不是一直都是諾基亞嗎?
細思了一下,我想明白了原因,不覺得虐大概是因為,對我來說,四十年尚能想像,而四百年這個概念卻無從設想吧。
“諾基亞。”想了半天,我開口問他:“如果有選擇,你希望在什麼時候遇到我呢?”
他不說話。
我歪頭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半天沒反應,就補充條件:“遇到我,我也不會突然消失。”
半晌,他回答我。
“不希望遇到。”
??!!
這和我想的不一樣!
心涼了半截,我把自己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吞了回去,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自取其辱了,好尷尬……
在我垮着臉準備回去洗洗睡了的時候,他繼續說:“四百年前的我不夠強大,四百年間的我過於偏執,四百年後的我不夠年輕。”
細數往日時光,他沒有即強大又年少,足夠完美的時候。不管哪個年齡階段,他都是一身臭毛病。他知道這個,所以不想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
“那你不遇到我就死定了啊。”我都想不到除了我還有誰願意撈他這個憨憨。
“死不了,精神被抹殺而已。”他還挺無所謂,好像問題不大。
“……”傻逼!
肝火都被氣出來了,別人四十年變不變我不知道,他四百年這一點一直沒變,一如既往地不會說話,這講得都是啥!
“唉!”我嘆氣又嘆氣,嘆氣結束,我發表自己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我覺得什麼時候遇到你都可以,不過最好還是年紀大一點,比現在大,完全成年之後……不過如果真等到那個時候,你已經在妖精之球里做植物龍了吧。”
那我很可能就不是救他去的,而是拿着精靈球想收服神奇龍龍去的……
可能我不擅長表達這麼感性的話吧,我真正想說的是:你輝煌也好,落魄也好,什麼時候遇見都美好,所以什麼時間遇見都可以。
至於為什麼沒真的發火,是因為我知道,他雖然說不希望遇到,但四百年後,他還是找到了我。
這就夠了。
【05生火小妙招】
眾所周知,諾基亞實際年齡已經四百多歲了,以人類的眼光來看,他真的是老人家了。
所以…老人家犯的毛病他都可能犯,比如……聽信沙雕營銷號的生活小妙招。
我原以為像那種傻東西,他是不會信的,沒想到他很容易就信了,還深信不疑!好騙程度不遜當年。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那天我拿了罐裝的葡萄味芬達讓他開,這傢伙就直接伸龍爪爪給我罐子上扎了一個洞,手都泡到飲料里去了。看到這一幕,我就嫌棄的重新拿了一瓶給他做示範,摳環環,並且把環移到開口處固定住吸管,隨口說了一句:“你看,這樣開,然後環固定住吸管,吸管就不會上浮也不會因為太短掉到罐子裏去了。這就是生活小妙招!”
“我懂了。”他捏着那罐破了個洞的芬達若有所思。
當時我還沒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只看到他黑嘛嘛一大坨背對我,鼓搗我給他買的新手機,不知道在研究啥。
幾天後,研究成果出來了。他把咱家廚房燒了。
“!!!”我剛聽到動靜走出卧室就發現廚房整個燃起熊熊大火,而諾基亞就背對我站在廚房門口欣賞燃起的大火,背影又囂張又欠揍。
“你在幹什麼?”我獃獃的問。
“消毒。”他側頭,言簡意賅的說。
“???”
然後他不慌不忙吞掉廚房裏的火,慢悠悠點開個視頻,交出手機,表情得意地告訴我:“生活小妙招。”
果然,這個營銷號名字就叫生活小妙招,點開來看,正播放的內容是教大家如何給廚房案板消毒。
“先在案板上倒上一瓶高度白酒,然後用打火機點燃,這樣高溫就可以殺菌啦!”
我看着視頻里案板熊熊燃燒,全程保持不忍直視的地鐵老人臉。
這哪是消毒啊,這是直接燒沒了吧……
“你認為這個方法很妙?”我艱難地問諾基亞,我希望他說不,這樣我就可以否認他是老年痴獃。
然而他沒有,他是真的覺得這主意妙極了,還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大概覺得自己比視頻里優秀,人家燒案板他燒廚房,實在是舉一反三小天才,我應該表揚他。
“妙你個大禿腦門!房子都給你燒沒了……”我看着被熏得和諾基亞一個色兒的廚房,眼睛被辣得閉了一下,再睜開眼時就發現他沉下了臉,渾身冒着烏漆嘛黑的黑氣。
“你還生氣!”他冒黑氣就是在凶人,他燒廚房就算了竟然還敢凶我!
“不是生你的氣。”他收回黑氣狡辯。
“什麼亂七八糟的,應該是我生氣!”我覺得劇本拿反了,應該堅決正過來。
“……”
“我要開始生氣了。”我鄭重其事地提醒他,然後學着他凶人的樣子,渾身冒黑煙。冒着冒着,他過來擼我頭毛。我快速閃避,並且哈他:“不要扒拉我,我在生氣!”
“你為什麼生氣?”他迷惑不解。
“你說我為什麼生氣?”
“……”
世紀難題,出現了!
他實在想不出來我為什麼生氣,就向我解釋他為什麼生氣。他剛才生氣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被營銷號騙了,火燒廚房並不是好主意,也並不會被我誇獎。
“那你就不要信啊!”我覺得正常人都干不出來這事。
“我只是想了解你知道的事。”
他之所以會信這樣傻得冒泡的營銷號,是因為想了解我知道的事,即使這件事只是微不足道的生活小妙招。就像之前,我看什麼書,即使他不感興趣也要瞄兩眼一樣,他想依靠這種方式,縮小我們之間年齡差的代溝,更好的理解我。
炸起的毛一下被順平了,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埋汰他兩句:“是你傻才被騙,不要把責任推給我……如果你再燒屋子,我就把你給燒了。”
“火焰對我無用。清潔還是用水比較好。”
“誰說要給你洗澡啦!”
他還以為我說要燒他是要給他高溫消毒的意思呢。
【06遊戲】
最近復古之風盛行。一種蛋型的小遊戲機重出江湖,佔據小學附近的小商鋪。
我在和諾基亞散步時看到了這個,然後我把他拽停,跑到商鋪去買了兩個。
想當初我在日本上學的時候,這東西就流行過,沒想到過去幾年了,它又冒了出來。
雖然以我的年紀不至於要懷舊童年,但見到了我還是想去買。這主要是因為我想把我小時候的玩具分享給諾基亞。
現在手機上有很多五花八門的養寵物的小遊戲,這樣的蛋型小遊戲機早就落伍了,但這不能阻止蛋型寵物機在養寵物遊戲裏的獨樹一幟。
拿着這種只能養寵物的小遊戲機和拿着手機玩養寵物遊戲的感覺是不同的,蛋型寵物機好像比手機遊戲更有溫度,會使人更有責任心,像真的在養寵物一樣。
不知道這是不是童年濾鏡帶來的錯覺。
總之,我帶着兩個蛋回到諾基亞身邊,塞給他一個,嚴肅認真的告訴他,你有蛋了,給我孵。
“???”他懵逼了。
他搞不懂大街上隨便買來的東西怎麼就成他的蛋了,眉毛挑起,露出個嫌棄的表情。但好歹是我塞給他的,他就沒隨手扔掉。
“你看,是這樣玩的。”我捏着蛋蛋踮起腳湊過去給他做示範,先選一個像素風的小動物,這裏是看不出來它長大會變成什麼樣的,都是糰子,只能像摸盲盒一樣隨機選。然後給它取名字。
我想起六歲時家裏養的小狗阿花,於是帶着紀念意義給它取名叫阿花。取完名后,一種責任感油然而生,好像阿花又回到了我身邊,我把自己的心情跟諾基亞一說,他就問我:“它死了嗎?”
“沒有,它還活着。只是不在我身邊了。”那個時候爸爸準備拋棄我和患病的媽媽,沒有想帶上我,卻想帶走阿花。我抱着阿花不讓它走,爸爸就說讓它自己選跟誰走。
我們把阿花放在遠處,兩個人站在兩邊,同時呼喚它的名字,它先到誰那邊,就代表它更喜歡誰,想跟那人走。然後我蹲下來不停呼喚我給它取的名字,它卻在看了我一眼后毫不猶豫地跑向了爸爸。
阿花選擇了爸爸,所以它就被爸爸帶走了,我也沒有再養過寵物。
大概給諾基亞講了一下我的童年遺憾,他面無表情的表示知道了,然後很配合的模仿我的動作,隨便選了一個小動物,給它取了個一串亂碼的名字,非常不走心。
能看出來,他對這個遊戲不感興趣,所以哪怕我不時提醒他該給小動物吃飯睡覺打針,他也沒過幾天就把自己那隻養死了。
養死就養死吧,早有預料了,我也不和他計較,只能無奈地吐槽他:“這都養不活,你還能養活什麼啊……”
“你?”
“才不是,我是自己養大自己的,要靠你養早養死了。”我至今不能忘記他把我從天上拋下去卻以為在跟我玩遊戲的事,真覺得他靠譜,復活甲都不知道要買多少。
他不玩就不玩吧,我也沒想着逼他。但我不逼他,他卻試圖讓我也不玩。
在他的亂碼獸死掉沒過多久,他就偷摸着想謀殺我的阿花。
因為是謀殺,和他一貫看不慣就捏爆的習慣不符,所以一開始我根本沒意識到是他在搞鬼。
我只是經常找不着我的蛋蛋,翻箱倒櫃的找,結果最後在一些很隱蔽的地方發現它。比如沙發縫裏,柜子邊上,床底下,看起來都是我可能會不小心掉東西的地方,讓我覺得可能是自己粗心大意。
甚至有一次阿花發燒了,差點就因為我沒及時找到它,帶它去打針而變成墓碑。
三番兩次這樣,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調出因果線一查,好傢夥,竟然是諾基亞那廝乾的。
家賊難防!
我立馬把人揪出來對簿公堂,押在角落裏審問,為什麼要針對我的阿花,他是不是哪裏有問題!
他直挺挺站在牆角,也不低頭,側着腦袋當刺頭。
“你到底想幹嘛啊?”他不看我,我沒法依靠眼神解讀他在想什麼,就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搞事。
“它是叛徒。”他終於說了。
“啊?為什麼?”
“這傢伙諂媚強者,虛偽狡詐,背信棄義,不配活在這世上。”
“什麼跟什麼啊!”
我懂了,他大概覺得我的小狗阿花選擇了跟我爸爸走是背叛了我,所以恨屋及烏,決定把我叫阿花的電子寵物也一同幹掉。
他就是這樣的傢伙,一部分龍惹了他,就殺全部的龍,討厭一樣東西就愛連帶討厭與此相關的所有東西。賊小心眼!
但我覺得不能這樣,太極端了,保持這樣的思想容易出事的。於是我試圖給他分析:“阿花的選擇是正確的。跟着我和媽媽,在媽媽生病的情況下,我們沒有精力去照顧它,很可能就會把它養死了。它只有跟爸爸走才能活得更好。”
人都知道要往高處走,更何況動物,所以我從來不怪它,我只是覺得遺憾。
但諾基亞說不通,他堅定的認為阿花是叛徒,叛徒就要死。
好在他被我抓包后,就沒有再對我的蛋蛋下手了,我再養了幾天,糰子長大了,變成了一坨臭臭泥。
“……”丑了吧唧的。
我用能力把它從蛋蛋里揪出來看了一眼,就嫌棄的塞了回去,然後把蛋蛋送給了路過的小孩。
“你不養了?”
“它丑。”
“它像阿花。”
“……”
最終諾基亞沒把它送走,我自己把它送走了,因為我發現自己對寵物的顏值要求還挺高,看不得奇形怪狀的生物。
末了,我呼嚕着諾基亞的大龍腦袋說:“我還是只養你一隻好了。”
他還挺高興,以為我在認可他的顏值。
其實我是想說他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