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娘8

艷娘8

眾人一聽紛紛道好,路簡見事成,趁熱打鐵道:“還有哈,等我請來了神仙,千萬別找人算命,這神仙哪,其實不喜凡人道破天機,我們這些修道人家到沒什麼,就怕你們普通人家,惹了上天發怒得了懲罰,五雷轟頂永世不得超生就糟了。”

眾人忙答應:“不算,不算。”

路簡滿意道:“好了,諸位散了吧,我現在就去給諸位請神仙去了。”

眾人一聽請神仙,哪敢耽誤路簡得正事,紛紛讓路。路簡故意將算命說成許願,這些人道真信了他得鬼話。

說起來請神仙,自然要做一個神龕,請不到木匠的神棍絕不是一個好道士,這種事情,路簡首先就想到了路大叔。

路大叔一聽,是給鎮上做請神仙用的神龕,惶恐拒絕了。路簡此時找不到人,只好說,那做一個盒子總可以吧,路大叔才勉強答應。

路簡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上漆,要有隔層,路大叔連聲答應。路簡便放心的去了逸香閣。逸香閣此刻大門緊閉,路簡敲了半天的門,也不見有人開門。

路過行人見狀,紛紛嬉笑道:“小兄弟,你來早了,這裏晚上營業。”

路簡憑着記憶中跑到逸香閣外艷娘的房間下,向上大喊道:“艷娘!艷娘!”

窗戶一直打開這,艷娘出現悠閑地坐在窗台上,陽光此刻剛好打在她身上,更趁得她膚色白皙眸光發亮。

艷娘路簡還沒說話,開口問:“路道長,怎麼了?”

路簡回過神來,想起此行地目的,大聲喊:“艷娘,給我個東西。“

“什麼東西?“

路簡環顧左右,路邊此刻沒有什麼人,他大聲道:“最重要的東西,生前或者身後的,都可以。”

艷娘面露慍色:“我生前的東西,你開什麼玩笑了。“

路簡着急解釋:“我可是個道士,怎會拿這種事開玩笑。艷娘,我知道不敬,但這個東西你一定要給我。“

艷娘面色冰冷回屋,片刻后,從上面扔了一個包裹下來。

路簡伸手接住,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打開一看,是燕堯的靈牌。

路簡暗道這艷娘果然用情至深,除了那人的令牌,竟再無重要的東西。對艷娘道了聲謝,便離開了。

艷娘第七次將空茶杯送至嘴邊,悅人忍不住開口:“你今天撞邪了?”

艷娘知道,若悅人有心什麼事都瞞不過她,不如坦白,道:“路簡今日來找我,跟要走了重要的東西。”

悅人問道:“你給了他什麼?”

”靈牌。”

悅人自然之道靈牌對於艷娘的意義,問道”捨得?”

艷娘搖頭,捨不得有怎樣,放在那裏無人祭奠,不過就是快慢慢腐爛的木頭。他道:“不捨得能怎樣,留下也沒人記得。”

悅人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淺色的茶水中有一跟茶梗豎在水中。她輕聲提議:“一起去看看。”

“什麼?”

悅人重複一遍:“看看他要做什麼。”

艷娘愕然,他與悅人相伴百年,外面發生天大的事情也從未見她主動出門,此刻竟然為了一件小事出門。隨機想到悅人與路簡的關係,暗罵自己自作多情。

悅人沒有遲疑,放下茶盞,直接向外走去。二人走到鎮子一隅,看到鎮中人密密麻麻集中在一個大樹下。悅人和艷娘向人群走去,人們並未注意到他們,卻不由自主向兩邊擠去,讓出中間一條不大不小的過道。

走到人群前面,卻被幾條繩子擋住了去路。繩子上用繪製密密麻麻的符號,將中間一塊地方圍了起來。路簡則蹲在裏面,擺弄着什麼,身旁還放着一個用包裹,正式艷娘給她的東西。

艷娘上前,看見路簡左手端着一隻盛硃砂的瓷碗,右手用一隻沾滿硃砂地筆,聚精會神地在一個神龕內部寫寫畫畫,神情專註,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艷娘。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畫好最後一筆,路簡又仔細端詳了一遍神龕內部,看上去很是滿意。他將包裹整個放進去,蓋上隔層封死。又在封層上用金色的漆畫了一個圓形的陣法圖。

路簡將筆和碗放在一旁,起身看到艷娘,衝著艷娘露齒一笑,接着轉身對身後的眾人道:“諸位,這就是我為大家請來的神仙,日後大家有什麼心愿,可以來此上香請願,如若願望實現,一定記得來此還願。”

眾人好奇道:“道長,這是天上哪位神仙啊?”

路簡故作神秘道:“不可說不可說,這是我跟神仙的約定,大家只管上香祭拜,定保各位幸福安康,萬事順遂。”

眾人一聽鎮上有了神仙甚是歡喜,甚至有人當下就要跪拜,路簡忙道:“等等。”

眾人停下,只見路簡拿出一個銅製的爐鼎,放在圍住神龕的繩子前,道:“大家如果要上香,千萬越過這個繩子,一則對神仙不敬,二則神仙已在此施法,容易誤傷到各位。一定要記住,好了,你們可以繼續了。”

說完,路簡彎腰拿起地上的筆和瓷碗,一步跨出繩界範圍包圍。眾人這才又重新開始跪拜的動作。隨便供奉神明是不對的,他心裏也沒譜,可艷娘不被記住,更是不應該。

艷娘走到路簡跟前,問:“你這是在幹什麼?”

路簡咬牙微笑,嘴唇向上咧開,靠着舌頭轉動,發出微弱的聲音:“這群人用你的名義發財致富,卻又嫌棄你,我就偏要讓他們拜拜你。”

艷娘道:“可我不能實現他們的願望。”

路簡笑道:“你已經實現他們很多願望了,且我在神龕里寫了心想事成符,如果他們足夠盡人事,那天命必然順着他們。”

艷娘想起早上路簡問他要東西的情形,問道:“你今天,就是為了這個來找我?可我連鬼都不是。”

路簡道:“所以我問你要最重要的東西,不過你給我的都是那個男人的,希望有用。”

正說話見,一股氣息突然從神龕升起,升到半空中,卻轉道向艷娘飄來,然後進入艷娘的身體。路簡喜道:“嘿,還真有用,這些是人們的信仰所轉化的力量,現在他們對你這個神仙還存有疑慮,時間久了他們更加虔誠參拜,一定能為你帶來源源不斷的力量。”

艷娘也覺得驚喜:“他們竟然願意相信我是神?”

路簡拍胸脯道:“有我在必然不成問題。只是艷娘,我上次就想問你,之前從未見過如你一般的,非人非鬼,更不是妖魔鬼怪,你到底是什麼?“

艷娘露出一個無比明媚的笑容,答道:“也許你見過,只是你忘記了,我是聻。”

人死為鬼,人見懼之,鬼死為聻,鬼見懼之。聻有一個特性,就是無法被記住,即便是成為鬼,一定有人或有事,能證明他曾存於世間。而聻,生前種種活着的證明,皆被抹去,活人的記憶和用過的物品,但凡有過生前痕迹的,都會消失,連名字都留不下。不止生前無法被記住,聻本身也是一種無法被記住的存在,因為沒人能記住,甚至沒人能證明這種事物的存在。

路簡不知先人如何能將聻記載在典籍里,但顯然是非正常法。且世間並無人見過聻,或者說,見過也忘記了,所以聻極少被提起。路簡當年曾就聻是否存在這個課題,與一眾師兄進行討論。

本來路簡和悅人都能記住艷娘,所以一開始沒那邊想,可是細想,清明節給自己燒紙,分明是渴望被記住,又或者說,如果他自己不記住自己,那世間便什麼能記下他了。

路簡扭頭,便看見了一身紅衣的悅人正沖他微笑,悅人道:“小道士,做得不錯。這便當作是報酬了,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但也只有一個。”

路簡當真是十分意外,本來做這件事情只是一時興起,能讓悅人滿意,也算是意外之喜,難道悅人喜歡看着他人被供奉,或者,他自己被供奉?

像是看穿了他的胡思亂想,悅人道:“我沒有當神仙的愛好,但是這個問題你一定要想好,可別浪費了呀。”

路簡認真思考起來,他現在掌握的東西非常少,悅人、小簡兒、艷娘、路拾看起來都非常眼熟,但是他確定在來渡源鎮之前並未見過他們。現在唯一可以知道路拾跟他是親人,所以,他終於想到了一個十拿九穩的問題:“路拾,他是不是我弟弟?”

悅人微微一笑:“自然。”

路簡剛剛看到一絲希望,悅人接着道:“不是。“

“哈?”路簡瞪大眼睛瞧着悅人,見悅人平靜地點頭肯定,他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但,但是他……我,我……”路簡語無倫次,腦子一片漿糊,完全不知自己想要表達什麼,閉嘴緩和了一下,才道:“可,我們分明破了指路鎮,不是兄弟,難道是父子?”

悅人只道:“我說了,我只會回答一個問題,”

“可……”

“等你有足夠的籌碼再來找我吧,還有,今天的方法只能用一次,你若再把誰當神仙供起來,小心遭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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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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