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廬州月(中)

第九十九章廬州月(中)

姑娘聽出了張衡的聲音不是太好,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受傷。她迫切的想透過窗戶去尋找身處黑暗中的張衡,但因為窗戶太高的緣故,加上張衡正好癱坐在窗戶腳下,所以無論那姑娘怎麼尋找,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索性姑娘不去特意找了,雙手爬在窗戶口上,關切的問道:“是陳藏把你打成這樣的吧。”

張衡沒有開口說話。

接着那姑娘又說道:“衡哥哥,我不想嫁給陳藏,你帶我私奔吧。”

張衡長舒一口氣,他雖然也想跟她一起私奔。可他明白,自己無非是個窮酸書生,她跟着自己,只會連累她。特別是得罪了陳家之後,他們能逃,可他們的父母又該如何。

儒家講究百善孝為先。

雖說姑娘的父親不待見自己,可自己也無法做到因為自己而去連累她們一家人。所以他才會長舒一口氣,腦海當中一陣天人之爭,內心深處五味雜陳。

似乎打定了主意,張衡緩緩說道:“你跟着我會吃苦的。”

“只要能跟着衡哥,我不怕吃苦。再說了,我相信不管發生了什麼,衡哥哥都會保護我的,就像小時候一樣。”姑娘輕輕的說道,語氣當中充滿了小兩口在一起說悄悄話的甜蜜。

張衡望着月亮,沒有刻意去回復姑娘的話,只是喃喃自語道:“是啊……就跟小時候一樣……”

……

張衡從小家境貧寒,幼年喪父,是母親獨自一人將他拉扯大。

他母親是給大戶人家做些針線活,與街坊鄰居也都關係不錯,姑娘家便是其中之一。

自此之後,兩個孩子便同在一起玩耍,一起上山掏鳥蛋,一起下河摸魚蝦,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待張衡再大些時,他母親便把他送到廬陽郡的私墅里讀書,張衡也知道,唯有讀書考取功名,才能夠改變他們家這貧窮的現狀。

後來爆發了中原國戰,整個廬州同樣被戰火給蔓延。因為戰爭,私墅關了門,各地都是逃亡的難民,百姓生活水深火熱。而這時的張母決定舉家搬遷至廬州城,之後他們便在那裏定居了。

十年寒窗苦讀,張衡表現出了比尋常孩子更加勤奮,更加刻苦的態度出來。無法上私墅,他便開始自學,每每白天要幫家裏勞作,晚上才有時間讀書。而他們家又買不起油燈,他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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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個辦法,在自己卧室牆壁上打了個洞,隔壁大戶人家裏的燈通過這個洞能夠照進來,自己就能藉助這燈光讀書了。

曾讀書讀到廢寢忘食,他是難得的天才,曾經有稷下學宮的先生聞詢而來,想要招他入學。可張衡看着自己母親那日漸孱弱的身子,想着以後娘親還得靠自己照顧,便謝絕了學宮的邀請。

五年前,冀國一統中原,整個天下都處在一片蕭條當中。經過幾年的建設,冀國也終於開始重新舉辦科舉考試。

十年苦讀,終成正果。張衡也是以甲等第一的成績考過了童試,考過了鄉試。原本他能夠代表廬州前往京城參加會試甚至是殿試時,他的名額,卻被廬陽郡太守家的大公子,陳典給佔去了。

得知消息之後,張衡如遭雷擊,他想報官揭露陳家的罪行。卻不成想官官相護,陳家有權有勢,光靠他這樣的窮苦百姓根本無法撼動。

張衡徹底死心,他心灰意冷,隨後便打算來廬陽郡看望自己心愛的姑娘,卻不成想姑娘的父親完全不待見自己,連面都沒讓自己見上。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叫陳藏的富家公子橫空出世,想要將他心愛的姑娘給奪走,這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一切。

經過打聽他才知道,這個陳藏同樣是廬陽郡太守府家的公子。一個陳典搶了自己今年去參加會試的資格,一個陳藏又搶了自己心愛的姑娘。這廬陽陳家,可真與自己不對付。

就在張衡打算做出決定之時,屋內卻傳來了聲響。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在屋內,他對着姑娘說道:“阿秀,你在跟誰說話?”

“啊,爹……沒有……我沒在跟誰說話。”姑娘見開門的是自己的父親,她趕緊從窗台上爬了下去,戰戰兢兢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原來是姑娘的父親聽到自己女兒屋內有動靜,便過來查看。他見窗戶大開着,自然不信她的話。立馬走到窗戶前,朝外看去。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張衡就坐在窗戶底下,他知道那是姑娘的父親,他沒有說話,也沒離開。

姑娘父親關好窗戶,語重心長的對姑娘說道:“阿秀,我知道你還在想着張衡那小子,可你嫁給他不會幸福的。”

被叫做阿秀的姑娘聽罷,面露難色,她委婉道:“難道我嫁給陳藏做妾,我就會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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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她的生活全是父母安排好的,就連她的婚姻大事也是一樣,她不敢違抗,她知道她也違抗不了。

如今的她,只求張衡能夠帶她私奔,兩人一起浪跡天涯,這比什麼都好。阿秀看着自己的父親,似乎打定主意一般,她厲聲說道:“從小到達,女兒從來沒有忤逆過父親。但在女兒終生大事上,父親就不能聽聽女兒的意見嗎,畢竟這可關乎女兒一輩子的事情啊。”

“胡鬧。”阿秀父親嚴厲喝斥道:“就因為是你的終生大事,為父才十分謹慎。你嫁入陳家,可以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你跟着張衡,只會陪他吃一輩子苦。咱們都是窮苦人家,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女過上好日子呢。”

“女兒根本不要榮華富貴。”阿秀說到這裏,語氣明顯有些激動了,她知道父親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繼續道:“只要能跟衡哥在一起,就算是窮一輩子,我也開心,父親您怎麼就不能成全女兒呢。”

“混賬!”

阿秀父親怒斥道:“一個窮小子有這麼值得你託付終身嗎?反正明天陳家的接親隊伍就要進家門了,在此期間,你別想出這個家門!”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重重的摔門而去,聽着門外那一陣搗鼓聲,顯然是將姑娘給鎖在屋內了。

阿秀的父親走了,獨留阿秀一人癱坐在床上哭泣着。

一直坐在窗戶底下的張衡同樣哭了。

他沒想到,阿秀對自己的感情是這般堅真不渝。他好恨,恨自己沒有勇氣和實力,能夠站在阿秀的父親面前說上那句:“阿秀跟着我,是絕對不會吃苦的!”

他也恨自己沒有能力帶她私奔,遠走他鄉。

而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女聲從屋內傳出。是阿秀的聲音,她在唱着一首清平調,聲音委婉動聽,曲調也同樣充滿意境。

張衡在聽到這首詩時,悲傷的臉上又立馬顯露出了驚訝之情。因為這首詩,正是自己當年舉家搬至廬州后,時隔多年重回廬陽,再見到阿秀之時,寫給她的一首清平調《廬州月》。

青磚樓櫓瓦紅牆

巢湖月落滿橋霜

清風捎來離殤曲

一縷相思繞心房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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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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