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曹賢
昨日剛下了場春雨,整個青州城內一片萬物復蘇的景象。御史案如今都第六天了也還沒絲毫頭緒,周邊幾個郡守早已急的焦頭爛額,不知所措。而距離余闖將軍所給的期限也只剩四天了,他們其實很多人都知道,敵在暗我在明,如此光明正大的尋找那些山匪肯定是無功而返,所以大部分郡守都開始改變追查的策略了。
六天了,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那聖上的聖諭也只到了余闖將軍這一層,正如聖諭上所說的那樣,因為顏重慣的事朝廷已無精力再去處理一個御史的雞毛蒜皮小事。畢竟光處理了四品以上的大官就近三十個,這種五品外官的事,還是由他們自己解決吧。
而按照聖諭上說的,余闖其實也可以選擇不去查此事,畢竟這麼多天過去了,一點進展都沒有。可他畢竟在青州經營了五年多了,這群山匪敢如此明目張胆的殺害朝廷命官,分明是在挑戰朝廷的權威。即便是朝廷沒精力去追究了,他也絕不會放過這群山匪,勢必要將他們剷除到底。
余闖的層層施壓,也着實讓手下人不好受,有的人急功進切,甚至做出違規之事來。就比如宜陽郡、滄河郡竟然都有兩三個縣的縣令抓捕斬殺山野樵夫來冒充山匪,此事也不知從哪走漏的消息,竟引得兩個郡的百姓人人皆知,那些舊西蜀的遺民們哪還坐的住,一時間爆發了幾場規模不小的起義。
本來西蜀百姓就對冀人恨之入骨,特別是十來年前的中原國戰時期,冀將王玄策在長板橋一役,就坑殺了西蜀近四十萬降兵。這四十萬降兵,可都是這些遺民們的父子兄弟啊,如此血海深仇怎能讓西蜀百姓忘卻。冀帝實施的“南遷同化”政策,也屬西蜀之地最難實施。
這種家國讎恨,即使是“同化”,沒有長時間的潛移默化是根本行不通的。而且冀人剛入蜀那會,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不斷去壓迫西蜀遺民。導致關係越來越惡劣,整個川蜀之地在頭一年爆發的大小起義便數不勝數,光青州一帶就有三十多起,這讓初任青州提督的余將軍大感頭疼。
所幸余闖將軍身旁還是有不少智囊的,紛紛給其獻計策如何去收攏民心。比如對普通百姓免稅收,減少壓力和負擔;對遷徙過去的冀民加以嚴管和約束;而對那些起義的逆賊則以招撫為主,頑固不化的再武力鎮壓。此軟硬並施,倒也解了青州的燃眉之急。從第二年開始,這起義也逐漸變少,加上余闖還到處剿滅匪患,到第三年的時候竟也出現了太平景象。
冀人和蜀民能夠和諧的相處,余闖可是做了不少工作的,如今被他們一鬧,如何能不激怒他。他立馬處置了宜陽郡和滄河郡郡守,出事的那幾個縣縣令也都被緝拿。即便如此,可事情出了也必須要有人去擺平,正當余闖還在為派誰去辦理這件事而頭疼時,余霖卻在此時站出來毛遂自薦。
自己兒子什麼能力余闖還不知道嗎,見余霖站出來搗亂,他眉頭一皺,剛想出聲怒斥幾句;余霖卻誇下海口一定能辦好此事,並且還當眾向父親立下軍令狀。余闖稍加猶豫了片刻后,方才同意。
吳桐這邊,在昨天接連經歷了兩件怪事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昨日晚上余霖又派人傳來口信,約自己到城東的老字號酒樓一聚,搞的如此神神秘秘的,這不一大早吳桐便朝城東而去了。
老字號酒樓,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層閣樓。此樓百年前便存在了,專賣一種獨特的桂花酒,酒香飄十里,也叫十里香。此酒賣的也不貴,更何況老少皆宜,深受青州百姓的喜愛。
吳桐進了酒樓,不在一樓多呆,想也不想的上了二樓。這二樓面積不如一樓大,卻比一樓清靜許多,客流量也不如一樓。一樓人雖多,但魚龍混雜,各種各樣的人都有。相比一樓,二樓坐着的都是些達官顯貴。吳桐一上樓,便看見了獨自坐在角落裏的余霖。
余霖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過去。吳桐過去后,一屁股坐了下來,隨意端起桌上的一碗桂花酒便喝了起來。而余霖也不說話,就靜靜的坐在那裏夾着菜。
一碗飲盡,吳桐方才開口問道:“約我來這裏幹嘛,還搞的這麼神神秘秘的。”
余霖笑了笑,沒回答他,而是反問道:“你還記得幾天前的御史案嗎?”
“當然記得了。”吳桐毫不猶豫的說道,隨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問道:“幹嘛突然問這個?”
“嘿嘿。”余霖神秘一笑,道:“為了破那案子,現在滄河,宜陽兩郡都出大亂子了,那些郡守、縣令胡亂殺人,導致兩郡多個地方發生暴亂,我爹打算派我前去兩郡中的宜陽郡處理這些事呢。”
“你?”吳桐聽罷,看了他一眼,一臉不信的問道:“你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嗎,你去不是更添亂子嗎?”
“哎。”余霖此時收回笑臉,一臉憂愁的說道:“一開始我是抱着去玩玩的態度的,畢竟看到我爹這幾天一直愁眉苦臉的,做兒子的也打算去為他分憂解難。但後來我一想啊,我啥本事沒有,即便空有個“欽差大臣”的頭銜估計此事辦起來多半也是夠嗆,所以我才想到你了。”
“我?”吳桐好奇的問道。
“對啊,你腦袋這麼好使,我們聯合起來,肯定能解決宜陽郡問題的。”余霖忙說道。
“我……還是算了吧。”吳桐稍加思考了一下,還是擺了擺手,拒絕道。
“我知道你在怕什麼。”余霖似乎猜到了吳桐心中的顧慮,忙說道:“你怕自己沒有涉及過官場,在這方面沒經驗,對這些事怕處理不好,對吧。不過你不用擔心,一切都以我為主,你在我旁邊幫我出主意就行了。”
“再說了,我現在被任命為垂拱校尉,雖說是個雜牌校尉,還只是我爹這個青州提督認命的,但好歹手底下也有百來號人可以使喚。你難道就不想享受一下策馬奔騰,前呼後擁的感覺?”
“不想。”吳桐毫不猶豫的答道。
吳桐的拒絕,顯然早已在余霖的預料之中,他神秘一笑,把手中的那隻碗抬了起來,看着碗裏晃動的桂花酒,漫不經心的說道:“聽說這次徐小姐也會去……”
“嘭……”
聽到“徐小姐”三個字時,吳桐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有些緊張的問道:“她……為什麼會去?”
“嘿嘿。”余霖將手中的碗放下,說道:“清明將至,宜陽郡可是個踏青的好去處,我只是跟徐小姐說去那邊踏青而已,她可是一口答應了。”
“我知道你也喜歡徐小姐,你難道放心看着她跟我孤男寡女的去百里之外的宜陽郡踏青賞春嗎?在外面,那可是俘虜女孩子芳心的最好機會啊。”
“卑鄙。”吳桐狠狠的吐出這兩個字。
“好哥哥你別生氣。”余霖見吳桐有些生氣,也忙站起來,一臉賠笑的說道:“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我知道哥哥的軟肋是徐姑娘,才出此下策的。雖然我也喜歡她,但我們都答應各憑本事競爭。我敢跟你保證,你要是來了,在宜陽郡期間我絕不會單獨跟徐小姐相處的,也不會跟她說過多的話,行不行。”
“哼!”吳桐沒有說話,只是冷哼一聲,便掉頭就走了。
余霖沒有上前去追,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在吳桐快下樓時,余霖才在後頭喊到:“明日辰時,我派人去接你。”
吳桐沒有回頭,也沒有吭聲,自顧自的朝樓下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