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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莫要以為我處罰得輕了,這回是第一回,且饒了你們,下回誰再犯到我手裏,就不是打幾個板子的事了。”為免長工們生了輕視的心眼,羅雲初臨走時又敲打了一回。
其實她何嘗不想重罰了盧得慣兩人來立威,主要是抓住了他們那銀錢的確來路不明這一點,能這麼快就拿下他們,主要是她出其不意,打了個他們一個措手不急。若硬說那銀子是出賣了棉花種植的方子得來的,卻是作不得數難以成立的。此時能將他們打發了,又藉此敲打了長工一回,已是不錯的收穫。
她也不懼他們把那法子說出去,棉花種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他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且種植棉花的時候可不是每個長工都能經歷每個過程的,羅雲初和二郎有意讓他們輪流錯開來,有些東西他們知道得並不清楚。
至此長工們都安分下來,其實在宋家做長工還算不錯了,東家不虧待,逢年過節都有肉吃。在宋家幹活,吃得不比平常人家差。一年下來,工錢林林總總的也有二三兩銀子,比別家的長工好多了。
而且甫一入冬,東家就讓人打了新的棉被送來,每人兩床,並未厚此薄彼。這樣的東家哪裏找去?雖然他們也知道,上等質量的棉花可不是他們這種人能用得起的,這些被子用的材料極有可能是根花或頂端棉鈴,不過他們知足了,人活着一世不就求個吃飽穿暖不病不痛嗎?經此一役,長工們都安下心來努力幹活,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二郎他們仍舊沒有音訊,饒是一向鎮定的羅雲初也急了。古代的治安那麼亂,過年又是最亂的時候,千萬別出什麼岔子才好。
一直到吃了年夜飯,都沒見着人。羅雲初心裏多少明白二郎估計是趕不回來過年了,她現在只求他人是平安的就好。家裏少了男主人,守歲也是意興闌珊。
半夜北風颳得樹木咯吱作響,此時已是亥時,嚴叔料想也不會有人上門拜訪了,正想早些回去歇着。不料,此時大門被人敲開。
“來了,誰呀?”嚴叔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沒有立即開門。
“嚴叔,是我,我回來了。”
嚴叔認出這是自家老爺的聲音,忙不迭地打開門,只見自家老爺穿着厚重的皮襖,地上的箱子和麻袋堆在腳邊,而自家老爺還繼續從馬車裏頭拔拉出木箱來。
嚴叔忙不迭要上前幫忙,卻被阻止了。
“大概就這麼多了,李二哥。”二郎笑道,天氣冷得讓他禁不住往手裏呵了一回氣。
嚴叔忙着將地上的行李扒拉進門。
“成,就先這麼著吧,若落下什麼,過了初二我再與你送過來。”李重武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進屋吧,莫要凍壞了。”
“嗯,李二哥慢走,改天我再上門叨擾。”
馬車漸行漸遠,有二郎這個壯勞力,沒一會,地上的行李全都拎回了院內。
二郎只管一隻手提了幾袋就往主屋走去。
嚴叔將大門關嚴實了,心想這回該沒有人來打擾了吧?然後幫忙將地上的箱子搬進內宅去。
二郎如今心心念念都是自家媳婦和娃兒,如今到家了,頓時覺得渾身舒坦,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笑意和期盼。
今兒羅雲初他們娘幾個都窩在主卧房的大床上呢,湯圓正纏着羅雲初講故事。
“夫人,老爺回來了。”如意在院子裏給幾位主子煮奶茶,剛才聽到聲響出來一瞧,見是自家老爺回來了,忙報了上來。
噔,羅雲初忙站了起來。豆包睡著了,飯糰湯圓兩隻小的聽到爹回來了也是一臉興奮。
沒一會二郎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屋裏,帶來絲絲寒氣,精神頭倒好,笑呵呵的,“媳婦,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羅雲初忙幫他將濕冷的外套了脫下來,又拿了件乾淨的大衣給他換上,然後任由兩個兒子鬧他,“餓了吧?我去給你下碗餃子?”
“好。”看着自家媳婦和兒子,二郎笑得一臉滿足。
羅雲初親自去了廚房,餃子是今兒做的,蒸好了的,只要熱一熱,再弄點自家釀製的醬就成。想了想,讓如意將煮好的羊奶也一併端進去。然後再吩咐她燒一鍋熱水。
一家子窩在屋裏吃了頓遲來的年夜飯,羅雲初並飯糰湯圓等小口小口地啜着羊奶。羅雲初讓二郎先喝了羊奶暖胃后,才讓他甩開膀子開吃,沒多久,一大碗蒸餃全進了他的肚子。
夜已深,兩個娃過了最初的興奮期,人也困了,眼皮正聳拉着。羅雲初讓金水燒好了東廂的炕,便讓如意領着兩娃兒回東廂去睡了。
飯後,二郎脫了衣裳,浸泡在冒着熱氣的熱水中,羅雲初站在浴桶外頭給他搓背,二郎舒服得嘆了口氣。自家媳婦體貼,不枉自己快馬加鞭地往家裏趕,緊趕慢趕總算在除夕夜裏到了家。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前頭兩人還能細聲地交談着這小半年來各自的生活。漸漸的,二郎看着自家嬌美如花的媳婦只覺得熱血沸騰。這不,還沒洗好呢,他就從浴桶里站了起來,抱着羅雲初就狠狠親了好幾口,羅雲初也是獨守空閨小半年,被他這麼一碰,臉頰暈紅,渾身發燙,身子也軟了下來,任憑他將自己打橫抱起往床上滾去,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事畢,羅雲初掐了他的腰一下,吃吃笑道,“瞧你猴急的,澡還沒洗完呢,就對人家這樣那樣。臭死了,明兒可得好好洗洗才行。”羅雲初指指他的頭。
二郎湊近她的耳畔低語,“嫌棄剛才還抱得那麼緊?”
羅雲初啐了他一口,滿臉羞紅,“去,德性。”
二郎就着昏黃的燈光,看着她明媚的樣子,心裏歡快,忍不住又狠狠親了一口才放開,讓她半躺半倚在自己懷中,“這小半年裏想得狠了。”
二郎低低地訴說著這小半年裏發生的事,羅雲初只倚在他的懷中,溫柔地聽着。
原來,二郎和李重武跟着一隊相熟的商隊一路到了關外,也是李重武眼光毒辣,他們沿路挑的那些個地方物產在關外很受歡迎。而二郎一開始有點擔憂,只花了自家的一百多兩來買那些特產,並不敢下狠手。
也是二郎他們運氣好,遇到一戶人家帶着一車的皮子來賣,狐皮、貂皮、貉子皮、獺兔皮、羊皮等樣樣俱全。李重武就猜測這戶人家估計是族人的代表之類的,那戶人家對二郎他們帶來的特產很感興趣。後來雙方用以物易物的方式,二郎和李重武兩人合著吃下了這麼一車皮毛。
他們運氣好,同一個商隊的有些個人免不了要拈酸吃醋了。不過好在二郎經過這些日子的歷練成長了許多,心眼也長了些,李重武也是個狐狸般的腹黑人物,倒沒有吃虧。
剩下的一些特產也順利高價賣出去了。這一轉手,利潤就翻了幾倍。當下便把二郎喜得跟什麼似的,接着便在關外逗留了幾日,關外的皮毛都很便宜,應該說價格便宜得嚇人。就是最次的毛皮都要比京城裏那些中等的要好上一些,一些毛皮製物如皮坎肩、皮大衣、皮靴子,也是不貴。不過他們這回很厚道地等同一個商隊的商人挑了,才會在他們挑剩下的攤子裏撿些漏,商隊首領見他們如此,暗暗點了點頭。二郎跟着李重武,很是挑了一些中等的皮毛以及一些關外的特產,直至錢袋漸乾癟,兩人這才住了手。
京城離關外近,而且皮毛在京城的價錢也好,商隊裏不少人在入了關后便結隊直奔京城而去了。其實江南富庶,皮毛的價錢並不比京城低。遂二郎並李重武跟着商隊首領一路往江南而去,果不其然,他們的皮貨在江南愣是賣了個好價錢。
將那些東西出手后,二郎買了一些江南的物品便和李重武一道趕着回來了。大部分的皮毛二郎都出掉了,只餘下一些上等的好貨被二郎一路帶了回來。回江南途中,他們商隊遭遇過兩回山賊截道,若不是商隊的練家子多,本事夠硬,恐怕他的小命早就交待在外頭了,而且有一回他還受了傷。不過二郎將他遇到山賊的事只輕描淡寫地提了提。
二郎腰腹處有一條疤,羅雲初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見?這麼粗的疤,可見當時受傷之深,其中的兇險,羅雲初如何不知。此刻聽着他輕描淡寫的話,她的眼淚撲漱撲漱地下。
“媳婦,別哭別哭,我這不是沒事了嘛。”
“當時很兇險吧。”羅雲初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嘿嘿,還好還好,媳婦,別哭了,我有好東西給你。”說話間,二郎跳下了床,隨意地披了件外衣,就來到客廳。挑挑揀揀,從中划拉出一口箱子,搬了進去,從箱子裏挖出一口精巧的黃梨花木小箱子,打開。
“媳婦,這是兩千七百兩的銀票,你拿着,收好哦。兒子討媳婦和女兒的嫁妝可是從這兒出呢。”二郎撓着頭,嘿嘿直笑,“還有這個,是為夫在江南那邊專程給你買的,瞧瞧,喜不喜歡?”二郎小心翼翼地從小箱子裏拿出一對白玉的鐲子,討好地遞給羅雲初。
羅雲初擦擦淚,接過那對鐲子帶到手上,笑問二郎,“好看么?”
羅雲初的手本就長得好看修長,自打不幹農活后,稍稍保養,不比大家閨秀的差。此時帶上這對鐲子后,更顯蔥瑩玉白,二郎看直了眼,不自覺地點頭,“好看!”
二郎周車勞頓,已是困得不行,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