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蛇皮膏藥

在方小七早期的想像中，張四小姐是一個美貌婉約，體態窈窕，神情安詳的女子，也許已嫁為人婦，會多幾分成熟的韻味，不然自己進出老張藥店多次，怎麼沒見過她。

直到康際風說張四小姐不是人族。

不過聽說，魔族人也是很美的。

張四小姐還是很美的，如果能接受她藍色的皮膚，紅色的頭髮，綠色的眼睛，藍的發黑嘴唇，和一張冰冷得像沒有一絲生氣俏臉。

看到方小七獃獃地盯着她，張思小姐像似習以為常似的，用毫無感情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下，冷冰冰地說：“過來躺下。”

讓方小七再次驚訝的是，她的聲音竟如此溫柔好聽，像天籟般美妙。

機械地走過去，方小七躺在房間中唯一的木凳上。木凳不長，僅夠方小七躺下身體，兩條腿和頭懸空着，康際風走過去，熟練地單腿跪下，讓方小七的頭枕在他的腿上。方小七轉過臉，對着康際風感激地笑笑。

張四小姐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方小七的胸前輕輕一滑，繃帶應刀而開。康際風似乎知道什麼似的，伸手緊緊握住了握住了方小七的手，方小七剛想問為什麼，卻看到繃帶落下后，裹在自己身上的，居然是無數條蛇。

蛇的腹部被刨開，貼在每一道傷口上，蛇頭還在。此時似乎聞到了什麼藥味，一直不動蛇頭慢慢搖擺起來，就好像方小七的混身上下，長出了無數條蛇。

方小七隻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冷汗唰地冒了出來，便暈了過去。

莫言趕緊過來，對康際風說：“就知道會這樣。”說著一邊用力掐着方小七的人中，一邊拍打他的面頰，呼喚道：“小七，小七？”

張四小姐鄙夷道：“他膽子也太小了吧。”

康際風答道：“小七是天生怕蛇。”

張四小姐輕哼了了一聲，也不知使了個什麼魔法，貼在方小七身上的蛇紛紛掉在地上，死了。

方小七悠悠轉醒，看到自己周圍堆了一層厚厚的蛇的屍體，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慄，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康際風的手。

莫言卻在一邊大喊大叫：“哇，真的沒有傷疤啊。張四小姐，你真不是蓋的。神醫！看這皮膚，比他娘的女娃還白嫩細緻，臭小子你這次撿着了，脫胎換骨啊。”

藥店裏一向不點燈，只是在四周用魔法葯製造出藍汪汪的火焰，充當屋中的照明。此時月上中天，從窗戶透進的月光，罩在方小七的身上，使方小七的皮膚髮出像珍珠一樣的銀光，好似天神降落。

一直不苟言笑的張四小姐，似乎也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冰冷的眼眸閃過絲絲驚嘆，使得一雙綠眼睛像寶石一樣閃光。

方小七自己也被自己的身體震驚了，如同蛇蛻皮一樣，自己熟悉的那層皮膚同掉在地上的蛇皮一起，退了個乾淨，取而代之是全新的皮膚，如嬰兒般細嫩。一時間忘卻了對蛇的恐懼。

莫言端過來已經榨好的銀杏果汁，道：“快些再塗一層，這麼好的皮膚，不要被太陽曬壞了。”

張四小姐接過銀杏汁，伸出藍皮膚的手，用指尖蘸了少許汁液，要往方小七身上塗抹，方小七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張四小姐凌厲的目光立刻瞪了一眼方小七，方小七嚇得再不感動，任張四小姐靈巧的手指蘸着汁液塗遍了他的全身。

看到方小七如此配合，張四小姐出奇好心地解釋道：“新長出來的皮膚非常嬌嫩，陽光和風吹很容易讓其老化，再塗上一層銀杏汁，會對皮膚有很好的保護作用，即便如此，三天內也不能出門，不能吹風或曬太陽。”

莫言在一旁看着方小七說：“這皮膚太讓人嫉妒了。不如我也挨上十刀八刀的，張四小姐你好心給我也上上藥，小七老康辛苦點，去給我弄些銀杏汁來，讓我也換一身這樣漂亮的皮膚，這樣那些女孩子看到我，就不只是蜜蜂見到糖了，那就是兩塊磁鐵，分不開了。”

張四小姐冷笑道：“不要說這些蛇葯珍貴難得，就算便宜你給你敷上這些蛇葯，你也看到了，七天之內這些蛇是活的，在你的皮膚上鑽上鑽下，而你不管疼也好，癢也好，麻也好，絕對不能動，只要一動，蛇離開身體，留下的創口就永遠封不上，流一輩子的濃。你能做到嗎？”

莫言這才明白為什麼老康一步都不敢離開，還吩咐自己萬一小七動了，一定要按住他不讓他動，原來是這個原因。好在方小七傷的太重，7天內根本沒醒過來，要是換了有知覺的人，真的很難堅持。

想到這個忙說：“算了算了，我可做不到，還是用我這身老皮吧。”

穿上衣服，方小七恭恭敬敬地給張四小姐施了個禮，感謝他救命之恩，隨後道：“威風大師請我代為轉達他對你的謝意，他說有要事在身，不能親自道謝，非常遺憾。”

張四小姐聞言，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綠寶石似的眼睛，似乎有盈盈淚光。

臨行前，方小七還是忍不住問道：“敢問張四小姐，是不是魔族。”

張四小姐居然露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正值夏季，白天的陽光毒辣得很，烤得大地似要着火一般，自從那天下了點小雨後，一直沒有再下雨，小草枯死了很多，大樹也無精打採的，就連不怕熱得知了也躲了起來，叫聲小多了。

三天早都過去了。可是康際風還是不讓方小七出門，說正常人的皮膚都經不起暴晒，他的皮膚剛長出來，更不能曬。莫言也在一邊敲邊鼓，說自己采銀杏摔傷了腿，才換來方小七一身傲人的皮膚，所以這皮膚雖然長在方小七身上，也不能方小七一人說了算，也有他莫言的份，不能辜負了莫言摔傷腿的辛苦，一邊說著，一邊還裝出痛苦的樣子，其實他的腿早就好了。

方小七無奈，雖然心早飛出去了，卻拗不過兩個兄弟，只好老老實實地呆在宿舍，練一直不願意練的刺殺步法。

這天晚上，好不容易有了一絲涼風，方小七站在窗口，望着天空的月亮，算着自己到月底就已經來瑪法大陸半年了，新人村的學習也該結束了，雖然受傷耽誤了一些課程，在康際風和莫言的督促下，早補上了，只是自受傷后沒有出去過，缺少實戰。

三個人早就商量好了，出了新人村后，他們一起到比奇去。那裏是瑪法的首都，他們在那裏拜師學藝練功，一起考中級，再一起考高級，然後闖蕩江湖，創造一番自己的事業。

他們要創建一個自己的行會，行會的名字莫言都想好了，叫“兄弟盟”，老大就輪流着坐，方小七對做老大沒什麼興趣，對那身高級武士的盔甲，卻渴望已久了。

正天馬行空地想着，康際風和莫言各自一身打獵裝，推門進來。莫言一臉興奮地對方小七說：“老康終於讓我說動了，同意半夜去打獵。”

方小七意外地望向康際風，康際風微笑着點點頭，興奮地大叫一聲，衝過去給康際風一個熊抱，然後又一陣風似的把打獵的一套東西都給翻了出來，片刻已收拾妥當，對着兩個人說，可以走了。

康際風心中苦笑，他知道方小七多麼希望出去，卻礙於自己不同意，苦苦忍着。康際風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分了。

雖然他比方小七和莫言就大一兩歲，可對待他們兩個就像對待自己的弟弟一樣，尤其是對方小七。方小七受傷情景，康際風現在回想起來，還渾身顫慄，他一直埋怨自己小七受傷是他造成的，他不應該遲疑那一秒，讓方小七衝出去，自己帶着莫言走。

康際風暗暗發誓，再也不讓方小七受到那樣的傷害，所以對方小七的照顧就格外小心，什麼都不想讓他做，最好方小七每天都呆在家裏不出去。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下午莫言找他說晚上沒有陽光，帶方小七出去打獵，康際風當時斷然反對，舉出了一堆這危險那不安全的問題。莫言待他說完，冷冷道：“你看不出來小七已經快憋瘋了嗎？就是因為怕你不高興，他看窗外熱鬧的人群愣是一個月沒出門，你當他囚犯啊，囚犯也有放風的時間啊。”

康際風重重地嘆了口氣，一臉沮喪地坐在床邊，莫言走過去挨着他坐下，“我知道你埋怨自己沒有替方小七受傷，我何嘗不是，看到他為了我們傷得那個樣子我心裏也難受。可是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小七已經康復了，你不能害怕他再受傷就這也不讓他做，那也不讓他做，小七是尊重你，再不高興也聽你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憋的有多難受，你知道他天天在屋裏幹什麼嗎？練刺殺的步法，小七一向是不喜歡練步法的，他喜歡練輕功，飛來飛去，你就像把一隻小鳥關進了籠子裏。”

康際風眼眶微微紅了，過了半天，終於輕輕說道：“對不起，我錯了。”

莫言摟住康際風的肩膀，用力搖了兩下，拍拍肩站起來說，“我回去準備東西，晚上來找你，我們和小七半夜打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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