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敗
外面，程澄等啊等的，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扶着牆起身，站到正門口，再拿出手機，照了照自己，鼻尖有點微紅，特意凍出來的，她今天還特地扎了個丸子頭，看着青春活潑又靚麗，配着微紅的鼻子，看起來還有點可憐。
就是……
程澄皺眉思忖了下，總覺得還缺點什麼，她想了想又勾了幾縷髮絲下來。
現在活潑有了。
狼狽有了。
可憐有了。
同情心還會遠嗎？
程澄按響門鈴。
她記得以前徐家就是這個點開始吃飯的。
她抱好碗，等着季旻來開門，也不知道他今天中午吃什麼，希望能分出一口給他們。
季旻看了會，眉頭漸漸皺起，轉身回了廚房。
過了會，大門打開的聲音傳來，程澄立馬抬頭，就見未來正宮捧着個巨大砂鍋出來。
程澄：“？？？”
兩人隔着鐵門，程澄看着那砂鍋，小嘴不太利索着的把想了半天的話吐出來：“我……我爸媽不在家，我不會做飯，可不可以蹭點？”
“蹭飯？”聲音平靜無波，程澄莫名有種被識破的感覺，她硬着頭皮，“嗯……”
下一秒，鐵門打開，程澄鬆了口氣，正打算遞上碗，巨大砂鍋被塞進了她懷裏，她腿差點軟了下。
程澄：“？？？”
她低頭看着砂鍋，雖然要到飯了，但莫名覺得哪個地方好像不對勁？
她抬頭，徐珉正看着她。
那種被看破的感覺越發強烈，程澄連忙抱着砂鍋走回自家別墅。
裏面，程諾剛擺好筷子，正要坐下來等飯。
“弟……”氣若遊絲的聲音傳來。
他回頭，門口，親姐姐，頭髮有點亂，鼻子有點紅，抱着個貌似挺沉的砂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程諾：“？？？”
五分鐘后，程諾看着砂鍋里的蛋炒飯，稱它為蛋炒飯都有點過了。
“這個能吃？”
鍋里的東西，跟他記憶里的蛋炒飯，長的有億點點不一樣，更像是一坨裹了雞蛋的糊糊。
“姐，我覺得他在拒絕你。”程諾坐了下來，正常人會連鍋帶飯的給？
程澄腦袋磕在那砂鍋邊上：“我表現這麼明顯嗎？”
程諾上下打量了下：“你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
誰會放着外賣不點，去不怎麼熟的隔壁蹭飯？
尤其是對方發現自己做的東西可能連狗子都不想吃的時候，居然有人帶碗上門要飯？
那蹭的是什麼，帶腦子的都清楚。
程澄嘆了口氣，出師未捷身先死，鬼才知道徐珉的蛋炒飯長這個樣子？
第一回，敗。
程澄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好歹是自己辛苦抱回來的，總得嘗嘗。
下一秒，程澄沉默了。
她看着一鍋的蛋炒飯，想了想自己酸脹的手臂，她努力的咽了下去，其實還是能吃的，就是米飯黏糊了點，鹽還沒完全化開，飯里有不明硬物，頂多也就是蛋殼。
程澄咽完，放下勺子。
“弟弟，出去吃吧。”
程諾：“……”
兩人去了市區，程澄跟着錢尤尤通電話，對面立馬傳來爆笑聲。
程澄果斷掛了，繼續有氣無力的趴在桌上。
程諾翻着菜單：“姐，我覺得你追不上。”
程澄鬱悶了下，刷着手機，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她得先找個突破口。
“程澄？”後頭傳來困惑聲音。
姐弟兩抬頭，面前，一男人西裝革履，頭髮梳到了後面，髮膠摸的有點多。
程澄知道自己回來后，肯定會遇到熟人，但沒想過會這麼快遇到，雖然這熟人她不記得了。
“我是王岳啊，我們當初一個班，不過，你後來突然轉學了，也難怪會不記得了。”
程澄努力辨認，死活沒想起來，不過，也對，她那個時候卯足了勁念書，打算轉到重點班去，雖然那時候徐珉已經畢業了，但她年紀小，心思純，想着萬一能跟他是同一個班主任呢？
就後來……
沒後來了。
“你現在是回來工作嗎？在哪家公司？”王岳笑着問道。
程澄看向程諾，哪家來着？
程諾瞥了她一眼：“宏悅。”
“嗯，宏悅。”程澄回著。
“沒聽過啊。程澄，我跟你說，剛畢業還是要找大公司的。”
男人一點點靠近她：“要我說，你當初就不該走，按你那時候的拼勁，沒準能跟我一塊進林老師班呢？大學考的也能更好點。”
程諾菜單忽然丟了過去，“砰”的一聲，砸到那隻剛撐到桌面的手：“哦，不好意思，砸到你了。”
王岳尷尬收回手：“沒……”
“快點，餓了。”程諾催着。
程澄：“哦。”
說完，菜單猛的被程澄翻開，瞬間打翻一旁的茶杯，那水流了一桌，王岳連忙又往外跳了兩步。
“不好意思。”程澄瞥了眼，可惜了，茶是溫的。
王岳擦了擦濺上的水：“沒……沒事。”
“對了，還有啊，我當初更想去的是陳序老師那班。”程澄忽然補道，她那時候都準備找關係了。
王岳愣了下：“你不知道？”
“嗯？”程澄這才困惑。
王岳嘴角不屑一勾：“也還好你走了，你那時候那麼喜歡陳老師，期末分數真到了，估計你家裏就給你塞過去了。你知道嗎？陳老師的兒子後來出事，就無心帶班，高三下學期的時候他就辭職了。那種時候辭職，那班學生可就太慘了。”
程澄心頭猛的跳了下，記憶里，那是個老是笑呵呵的小老頭。
那邊，季旻吃了幾口後來到的外賣也沒再動了，手機響了下，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眉眼難得柔和了下。
“老師。”
“阿珉啊，你幾點過來啊？我們好買菜。”
季旻揉着眉心看着油膩膩的外賣：“現在就過去。”
“這麼快？你這是午飯都沒吃吧？那算了，一塊去市裡吃，你師母之前一直嚷着要吃烤鴨。”
季旻：“好。”
季旻掛了他們電話后，又打了個電話：“找個做飯的過來，一日三餐送。”
“季總，口味有要求嗎？”
季旻抿了下唇，開口：“隨便。”
季旻開着車出去，按照約定好的地方，找到了個老人。
“師母呢？”季旻停好車，走過去。
陳序：“她先上去點菜了，說等你來了就可以直接吃了。這家哪哪都好，就是上菜太慢，能活活餓死人。”
老人搖了搖頭。
程澄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季旻眼底帶着淡淡的溫柔，向著一老人走去。
季旻扶着陳序，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陳老師。”
有點耳熟。
兩人抬頭，門口，一小姑娘噌噌噌的跑過來。
陳序愣了下，這是他學生？還是說別的班的？
但別的班的學生甚少會對沒教過自己的老師這麼熱情。
程澄心頭直打鼓，一個老師教了那麼多年，一個班又那麼個學生，還不止教一個班，應該記不住吧？
“你們來吃飯嗎？”她問着。
程諾後頭跟着出來，看了眼前面的情況，靠在門邊，等他姐瞎扯完。
“你容我想想。”陳序看着她，“好像是在哪見過，我想想哪班的。”
程澄：“……”
別……別想了，吃飯吧。
此刻，手機響了，是錢家老二，程澄連忙走遠了兩步，省的陳序看着她的臉死命回想。
“喂，錢二叔。”程澄壓低聲音。
“澄啊！聽說你首敗啊！”那邊聲音過於興奮，程澄低頭踹了下地上的小石子。
“聽尤尤說，那小子長的好看？以前家裏還有錢。”
程澄悶着聲：“嗯。”
“哦，想起來了！”她後頭，陳序終於想起來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個！”
季旻扶着他：“嗯？”
“對啊，就是她。”陳序高興了，想了這麼久，終於想起來了，獻寶似的道，“高一一進來就兩眼冒光的看着我，一副誓死要把我這把老骨頭拿下的模樣。”
“那時候嚇的我差點以為自己魅力不減，引誘學生犯罪了。”
季旻聞言淺笑了下。
“後來，發現那小丫頭一直在學校打聽你的事，我才明白過來，她根本是看上你了，可惜你已經畢業。”
季旻愣了下，回頭看了眼那個在打電話的，他以為她對他有企圖心是幾個小時前的事。
“不過，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高一還沒念完，就突然走了。”陳序可惜了下，不然還真有可能進他班。
季旻眉頭微皺：“高一？”
“嗯。你家最亂的那一年。”陳序搖着頭。
“澄啊，含蓄點。”錢老二說著。
“不過，既然你已經暴露了，那你就明着來啊。”他翹着個腿，不遠處是自家大哥跟窩在角落瑟瑟發抖的侄女。
程澄若有所思：“明着來？”
讓他看到自己單純可愛的一面？
“拿錢砸啊！”錢老二大聲道，錢家老大扭頭冷冷看了他一眼。
錢老二想到自己的零花錢，立馬壓低聲音。
“英雄救美！”
“玫瑰花，氣球啥啥的，全來一套。”
“你……你確定？”程澄緩緩回頭，陽光下，男人扶着老人，這主意怎麼聽怎麼餿。
錢老二：“反正當年你錢大叔就是這麼被他媳婦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