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

侯夫人

噹噹當,外面梆子聲響起。

“侯爺、侯夫人要回來了。”

憋着氣喊出的聲音傳入到了屋內,這是在提醒竹香院裏的人速去門口迎接。

“世子帶着嘉木去迎接侯夫人吧。”喬宜貞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腿腳還有些軟,站不了一刻鐘。”

以前的喬宜貞是最守禮不過的,池蘊之還擔心妻子一定要去迎接母親。

現在聽聞她不去,池蘊之立即說道:“你歇着就是,我會和母親解釋的。”

喬宜貞應了下來。

兩人說話的時候,池嘉木已經換好了衣服過來,他手中托着食盤,裏面擺放了一碗烏雞湯,還有一小碗的米飯。

因為喬宜貞今日開始一個半時辰吃一次,所以廚房裏都準備的是喬宜貞所吃的東西。

池嘉木告假回來等會要迎侯夫人,不知道耽擱多長時間,喬宜貞就把自己吃的分給了兒子,沒想到兒子孝心可嘉,還把食物端過來給池蘊之用。

“兒子剛剛用過了一些,父親也用一些。”

“我不用。”池蘊之推辭說道:“宜貞,也到了時辰了,你吃罷。”

喬宜貞看著兒子端飯給池蘊之,她心中就不舒坦,但兒子的孝心丈夫還要推辭,就讓她更不舒坦了。豎起柳眉沒好氣地說道:“等會你們出去了,我還可以吃。你現在就用一些墊一墊。”

喬宜貞一舉一動像是仕女畫之中的淑女,美則美矣,少了點生氣,而剛剛說起莊家的神采飛揚,還有現在橫眉豎眼都讓她滿是勃勃生機。

她度過了死劫。

池蘊之這樣想着,心中暢快,忍不住點頭,手捧着米飯就笑了起來。

有點傻氣的笑容讓喬宜貞不忍直視,她嫁給了池蘊之多年,或許是兩人缺少了緣分,就算是有三個孩子,她也不懂他。

她時常會覺得自己不知道池蘊之在想什麼,例如現在對着米飯有什麼可樂的。

傻笑之後,池蘊之就開始吃飯。

簡單吃過後,池蘊之與池嘉木去門口迎接侯夫人。

長青侯一共有兩個小妾,包括池蘊之在內,膝下一共有五個孩子。

五個孩子裏三男兩女,男女是分開序齒的。

嫡長子:池蘊之,庶二子:池珩禕,嫡幼子:池青霄。

兩個女兒皆是庶出,一個叫做池文瀞,一個叫做池文渮。

烏壓壓一群人都在門口候着,眾人就在門口·交談,池珩禕的妻子有孕在身,用手捶了捶腰身,顯然有些難受。

“先尋個椅子坐吧。”池蘊之說道,“父親母親恐怕還要些時間才會回到府中。”

池珩禕帶着感激,對池蘊之行禮:“多謝大哥。等會看到馬車之前,就會讓人撤了椅子。”

池珩禕的妻子名字叫做金芸,金氏也同樣對着池蘊之言謝,坐下之後問道:“大嫂沒出來啊,她身體好些了嗎?”

“她臉色比昨天要好得多,換了大夫以後新開了方子,這葯吃得很好。”

金芸說道:“那便好。”

池珩禕眼中劃過一絲擔憂,侯夫人的掌控欲很強,這樣換了大夫,還用別人的方子,恐怕侯夫人不大高興。而且喬宜貞明明好一點了,卻不來接人,侯夫人會不會……

池珩禕很清楚侯夫人的性格,她最為注意排場,極其在意自己的臉面,就像是現在,在侯府里的上上下下必須都出來迎接才可以。

他也不好說什麼,再詢問了池嘉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話題繞在池嘉木身上。

金芸很喜歡這個話題,她一直很羨慕大嫂有三個兒子,而且大嫂還把三個孩子教導得很好,尤其是池嘉木十歲不到年齡,臉上還有些肉乎乎的,行事一板一眼像個小大人一樣,讓金芸忍不住想要捏他一把。

金氏這樣想,也這樣做了。

池嘉木被金芸這樣“襲擊”,眼睛都瞪大了,愣愣地看着金芸。

金氏見狀對着池嘉木一笑,要知道她平時雖然眼饞大房的三個兒子,但可不敢這樣,她是有些怕喬宜貞的,用怕這個詞不大精準,更多的是敬畏。

喬宜貞讀得書多,生得又好看,一舉一動都說不出的優雅端莊,她覺得和喬宜貞是兩個世界的人,平時與大房走動並不多,現在喬宜貞不在場,她就想要親近一番池嘉木,想要這孩子摸摸自己的肚子,給自己帶來一些好運,最好也是一舉得男,還是如同池嘉木一樣聰慧的男孩子。

聽到了這個要求,池嘉木的臉僵住了,娘親抱了他也就算了,他就要十歲了,怎麼好摸婦人的肚子?

他求助地看着爹爹,而池蘊之正在和二弟說話,沒注意到兒子的求助。

池嘉木清了清嗓子,用手拽了拽爹爹的衣擺,小聲說道:“爹爹……”

池蘊之知道了池嘉木的請求,他本想讓池嘉木別在意,不就是被摸摸嗎?才多大啊不礙事的,他小時侯在莊家也是如此過來的。

但低頭看看池嘉木,與妻子肖似的面容流露出無措與煩惱。看着他就好似看年少的喬宜貞,池蘊之實在無法勸說池嘉木忍下來。

他對着金芸說道:“二弟妹,嘉木也大了,他學規矩講究什麼七歲不同席,正是在意男女大防的年齡,你看看子晉和長生可以嗎?他們兩個還年齡小,年齡合適。他們兩個估計明天就回來。”

金芸看着躲在池蘊之身後的小少年,有些可惜說道,“好的。”

池嘉木鬆了一口氣,心中覺得有些對不住兩個弟弟,但是轉念一想,他們兩人才五歲,別說摸肚子,就算是被抱一抱親一親也不打緊。

等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侯爺和侯夫人的車駕才就着最後的夕陽光華緩緩駛來。

烏木帷車上綴着的銅鈴響動,這時候金氏的椅子也撤了,所有人都站好準備迎人。

馬車停駐,池蘊之首先上前,他登上了馬車。

侯爺在中風之後已經站不起來了,他也說不出話,腦袋總是斜在肩膀上,要不是帶着飯兜,只怕口水都要染一身。

這樣的侯爺還活着,但是也只是吊著一條命沒有死罷了,侯府里真正的掌事人已經換成了侯夫人。

侯夫人但凡外出禮佛,總是要帶着中風的侯爺,這一次也不例外。

池蘊之抱着侯爺下來,他身上用了濃厚的熏香也難掩奇異的味道,池蘊之小心翼翼把侯爺安置在軟椅上,等到之後垂手而立,他刻意離嘉木遠了一些,免得讓兒子聞到了不好的味道。

等到侯爺安置在了軟椅上,緊接着下來的是三子池青霄,他伸手擺好了小凳,手伸入到馬車裏,侯夫人龔氏扶着他的手下了馬車。

侯夫人梳着的是滴溜溜的圓髻,她喜歡紅色和金色,頭上的發梳都是金燦燦又紅彤彤的,耳上也帶紅寶石耳珠。

倘若是喬宜貞在場,又要被侯夫人這般的妝容給閃了眼,簡直是移動的金庫。

侯夫人的出身並不高,所以讓她在做了侯夫人之後,渾身的裝扮都帶着暴發戶的氣息,而且特愛擺侯夫人的款,明明傍晚才會回來,先前就讓人趕回來侯府通知;還有半個時辰才到侯府,早早就讓一群人在外等着。

等到眾人行禮之後,侯夫人眉頭皺了起來,臉上的法令紋更重,“喬氏怎麼沒來?”

“她病了。”池蘊之上前一步,解釋說道,“病得很重,現在還站不起來。”

侯夫人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還是名門閨秀出身,都說她是守禮的,我看不見得,病了難道就不用請安了?也不知道喬家是怎麼教她的。”

池嘉木初生牛犢不怕虎,上前一步稽首說道:“祖母說得不對,母親所為正是行君子之道,病弱便不與他人麻煩,祖母也應當循舊禮,體恤母親病弱。”

龔氏的臉上有些難看,哼了一聲,對着池青霄說道:“聽聽看,孫兒覺得我不體恤人了,喬氏沒來,我不過是問一問,他就急眼了。”

池青霄開口說道:“娘,可能大嫂真的不舒服,平日裏大嫂是最為守禮的,要不然嘉木也不會這般。”

池青霄以前很是羨慕自己這個哥哥,丟了那麼多年居然還能回到侯門裏,而且還被父親請封為世子,還娶了喬宜貞,就算是當時喬宜貞的名節有些受損,那也是既清又貴的大家閨秀。

幸而母親最疼得還是自己,等到父親中風說不出話,大哥雖然佔了世子的位置,但不過是個空架子,雖說與喬氏生了三個兒子,但是現在喬家出了事,喬宜貞父親的官位都保不住了。

池青霄自己剛定了親,可以說是春風得意,都說他岳家有可能去頂喬宜貞父親的官位,這樣一想,就用居高臨下的態度憐憫喬宜貞。

池青霄便難得說了幾句好話。

龔氏也想到了這一節,看了一眼池嘉木,這不過是個孩子,何必計較呢?

侯夫人進了府,眾人跟着身後,等到吃飯又是一陣折騰。

而竹香院裏的喬宜貞自從醒后,先吃了飯,之後手中握着一卷書漫不經心看着,每當外面有動靜就會放下書,在聽到了是世子爺和小少爺回來了,連忙說道:“請人進來。”

池蘊之因為照顧侯爺身上有些味道,他先去洗漱,留下了兒子池嘉木在妻子房中。

水晶宮燈里的燭火跳躍,整個房間裏都是搖曳的光芒,柳葉不在屋裏,喬宜貞知道她肯定去告狀了,也沒想攔柳葉,她對著兒子招手,等到兒子坐在床邊,就問道:“祖母說話讓你不高興?別理她。”

池嘉木一愣,他看着母親,以前母親從不說這樣的話。

喬宜貞伸手撩起了耳畔的碎發,對著兒子說道:“我沒去門口迎她,她估計不痛快,不是在門口指桑罵槐,就是在飯桌上說些讓人不舒服的話。”

池嘉木猶豫了一下說道,“兩個都有。”

喬宜貞靠着軟枕,挑眉說道:“不奇怪,我很早就知道,她就喜歡這樣,所有人都繞着她轉才好。明明傍晚才回來,非要人一早就回來大告天下,讓全府都等着她。”

她以前想着的是,對方是長輩,又是她婆婆,她敬重對方,自做了那個夢,喬宜貞就不這樣想了,憑什麼要遷就這個偏心眼的婆婆?

池蘊之不管孩子直接出家,龔氏欺負池嘉木讓他外放為官,她就必須護住她的孩子們。

“我真的想快點養好身子。”喬宜貞說道。

“娘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池嘉木立即說道。

喬宜貞莞爾一笑,“那是,今兒你迎接你祖母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慢慢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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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貴女都想喊我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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