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掩面自賞嫁衣裳

12 掩面自賞嫁衣裳

李甸見劉勉尷尬,誤以為是身世問題,是以不再談及此事,轉首向前望走,很快,二人便到了百灼樓外。

百灼樓乃錢江縣最好的酒樓,樓高三層。其菜式風味獨特,集南北之大成,八珍玉食,其味無窮,令人聞之垂涎三尺,望眼欲穿,嘗之口齒留香,回味悠長,讓人直嘆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李甸看向二樓,那裏只有兩個客人,小二上完菜,便低頭走開。此間如此少人,卻令李甸頗感奇怪。

“公子,你看。”李甸拉拉劉勉衣袖,指着百灼樓上的女孩道,“那小姑娘穿着大紅禮服,好像喜服啊。”

李甸邊走邊搖頭嘆道:“這年頭,竟會有人穿喜服招搖過世,還好只是十一二歲的少女。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卻不知,他的這句話、這次無禮的行為,差點讓他命喪黃泉。

街道上,行人也隨着李甸望去。卻見女孩的長輩在其身邊,一龔黑衣,面色陰沉,目光冷冷的瞪着眾人。眾人也不再去看二人。

劉勉隨之望去,只見那紅衣女孩輕皺娥眉,冷冷的向這邊望來,女孩就如一件精美的瓷器一般,給人一種隨時都可能被撞碎錯覺,此時,她穿着大紅衣服,除了沒有珠簾和蓋頭,其它無一不像新娘的嫁衣裳。

劉勉心頭一震,想起了在家中之時,常跟在自己身後讓自己為她擦鼻涕的鄰家小妹。隨後又自嘲的笑笑,怎麼可能,她此時應該在家圍在父母身邊才對,又怎會到這裏。再說,小妹可沒有她這麼漂亮,這麼精緻,目光也沒這麼冷。

劉勉再看一眼,果然只是比較相像而已,遂不再去看,拉着李甸便走。

百灼樓上,那紅衣少女手握毒針,準備射向無禮的俗人,無意間望見那個少年,頓時如中了夢貘般,呆立當場。

此時,她心中不停的問自己,怎麼可能,女為悅己者容,自己每日精心打扮,又是為了什麼,可是見到了又能如何,又能如何,自己每日身着紅衣,又能怎樣。

想想這些年的遭遇,想想沒有未來的未來,少女越想越傷心,最後將桌上之物打落於地,伏在桌上哭了起來。

與她同行的黑衣女子年約三十歲,此時卻像見鬼一般,愣愣的看着少女,顯得有些不知所挫。許久才想起自己的任務,這才像待自己兒女般,輕拍她的背,讓她好受一點,然而這些,卻只是做給路人看的,並不能讓少女感到哪怕一絲絲的溫暖。

路人見極為可愛的小姑娘被人嚇哭了,都看着劉勉二人,指指點點。

劉勉二人頗為尷尬,李甸本想上前道歉,卻被劉勉強行拉走。

“要不要奴處死他們。”黑衣女子捏了把冷汗,小聲對還在哭泣的少女說道,心中卻道,小姑奶奶如此喜怒無常,真是難以伺候。

“你要敢多事,我定將你送去喂蠱。”紅衣少女哭道,聲音清脆,如鍾罄般好聽,可她用撒嬌的語氣,說出如此殘忍的話,令黑衣女子目露恐懼,不敢多言。

“奴不敢。”黑衣女子道,聲音雖小,討饒的意味卻非常明顯,雖然大庭廣眾之下,她不好行禮,但身體依然微微有些顫抖,卻是因為害怕。喂五蠱,倒不如自盡了事,省得落個化為鬼奴,永世不得超生的結果。

劉勉滿懷心事的離開。邊走邊想,方才聲音來自何處,為何說此處危險,要自己速速離開,自己何以會盲目聽從。

晚間,司徒雲房中。

司徒雲放下針線,揉一揉有些發酸的手,看着被繃緊的鴛鴦錦帕,臉微微有些發紅,母親早亡,無人教其刺繡,這幾天總想綉些什麼,結果便有了現在她手中之物。

不過就算她母親在世,十之**也是不會這些的。

司徒雲左看右看,好久才找到了一點鴛鴦的影子,微微點頭,將它收了起來。

“小姐,粥好了。”紅宵此時身着粉色衣裙,十七八歲的她更顯妖嬈,只是目光中卻多了幾分哀怨。

“你想嫁人,明說便好,我會說於爹爹聽的。”司徒雲道,不再理會紅宵一臉深閨怨婦的表情,拿起今日收到的禮物,仔細的看着。

“小姐。”紅宵輕輕的埋怨了一下,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小姐的簪子真漂亮。”說話的卻是翠儂,她雖也算大齡女子,卻比紅宵看得開些,是以不像她那般哀怨。(注一)

“你也覺得漂亮嗎。”司徒雲抬首問道。

“是啊。真得很好看呢,這蛾子就和活的一樣。”翠儂有意的說道。

“弟弟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只是太不懂事了,第一次送人家禮物,怎麼就是個贗品呢。嗯,什麼蛾子,明明的蝴蝶。別亂講”司徒雲道,可眼中卻全是笑意,甚至有一種寵溺的味道。她伸手去打翠儂,卻被對方笑着躲開了。

“讓你打聽的怎樣了。”司徒雲一本正經的說道。畢竟關係到自家終身大事,怎能兒戲,母親早亡,只好自己打理了。不過畢竟是女兒家,說道最後,只剩下了嗡嗡細語。

“聽說那個司馬遂,長的英俊瀟洒,是建康公認的每一美男子。”翠儂笑道。

“他是司馬承德的公子,母親當時也算建康第一美女,自不會差到哪去。”司徒雲目光望向遠方,也不知再想些什麼。

“小姐,你怎麼了。”翠儂才發現司徒雲有些不對。

“想想上次見時,母親還在,我們都還年幼,沒成想這一晃,五六年便過去了,母親也不在了。”司徒雲幽幽一嘆,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小姐,夫人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難過的。”翠儂道,她將桌上的針線籃收了起來,放好。

“算了,想來有何用,對了,衣服做好了嗎。“司徒雲道,又換了一副開心的面容。

“奴婢昨個剛去看過,還差些日子。”翠儂道,整理好桌面后,又檢查帳中是否有蚊蟲。

“讓你託人打聽,結果知道的比我還少。”司徒雲又道,本來這些應由父母處理,但她心中總感有大事發生,所以才讓人去打聽此事。

翠儂只有在那裏瞪眼的份了。

次日散學,司徒維好不容易拉上劉勉比劍,原是家中之人除劉勉外,他再也找不到對手。

依然是那兩把無鋒的文劍,劉勉無奈的拿着劍,撫着劍穗。

“少爺,我又怎是你的對手。”劉勉道,他三年用心讀書,劍法落下太多了。

司徒維卻不管這些,提劍便刺來,在招式上,司徒維要熟練許多,劉勉只能依靠微微處在優勢的速度和靈巧與之游斗。

在躲過劉勉反刺后,司徒維一招星河暗渡,劍鋒劃過劉勉的劍身後,一轉手,以另一角度刺向劉勉腹部,劉勉微微向外一移,然後一招明月沉淵,將司徒維的劍架向空中,接着轉手向其喉部劃去。

在外人看來,二人均是招招涉險,步步欲制人死地,但實際上二人卻演練了不知多少次,連一次輕傷也沒有受過,不僅因為劍未開鋒,更重要是,對方出手方式,二人都極為熟悉,基本上可閉目比鬥了。

第九十七招時,劉勉不想再打,裝作不甚被司徒維划中小腿,比試以劉勉失敗告終。

不遠處,司徒雲不知何時立於一傍觀看,見劉勉微微見汗,拿出錦帕,遞給劉勉。

“姐姐真偏心。”司徒維將劍藏於身後道,若非年紀太小,絕對是一濁世佳公子。

“行了吧。你就知道欺負人。”司徒雲雖然這樣說,但還是走到司徒維面前,用袖子給來擦。

“不知山雞是誰人所綉,可真漂亮,就和真得一樣。”劉勉拿着司徒雲的錦帕,笑而贊道。

司徒雲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轉綠,然後甩袖就走。

司徒維過來,見劉勉手中所執乃自家姐姐前日所綉之帕,當時自己還問她為何要綉山雞在帕子上,結果差點被針扎到,沒想到今日又輪到了劉勉。

“保重,好自為知。”司徒維忍着笑,學先生之樣,微微一嘆,然後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劉勉,搖搖頭,轉身離開,但走不遠,就笑的差點背過氣去。

“姐姐,你的錦帕。”劉勉見她就要走遠,大聲問道。

“你這麼喜歡,就送給你了,當作還禮。”遠處傳來司徒雲的聲音,顯然還在生氣。

“哦,謝謝姐姐。”劉勉拿着帕子,見司徒雲走遠,也笑了出來,原來他卻是有意為之。

“贗品配贗品,禮尚往來,不錯啊。”司徒雲道,只是她已走遠,未見到劉勉表情。

次日晨,劉勉接到通知,家中有事,休學一天。

司徒府上喜氣洋洋,被打掃的乾乾淨淨,這些自然沒有他這個司徒府大弟子、“庶生子”劉勉什麼事。

劉勉卻在自己屋中,回想昨日之事,那紅衣少女,勾起了被他壓抑了很久的思鄉之情。

“劉勉,姐姐的大事,你都不關心一下。”門外傳來司徒維的聲音。

他是從來不敲門的,真接闖了進來。

“什麼,何事。”劉勉問道,雖然感覺府上有所不同,但卻被自己深深的思鄉之情所掩蓋,他依然沒有反應過來。

“跟我走。”司徒維二話不說,拉着劉勉向前堂走去。

劉勉無奈的苦笑一聲,隨他而去。

正廳後邊,司徒維和劉勉將自己藏好,側耳傾聽。

不一會,司徒雲和那個綠衣丫鬟翠儂也到了這裏,幾人相望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前院中,許多人抬着一些紅色箱子,向正堂走去。劉勉突然感覺這種紅色非常刺眼,讓他心痛,但他只能將這種想法強壓在心底。

堂內對話卻已說了一半。

“慶豐兄,如此之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一位約四五十歲的男子道,說完,輕輕抿了一口茶了,說了這麼久,他還真是渴了。

這男子便是司馬承德,司馬遂之父。今日來此目的,卻是為其子司馬遂提親。

“嗯,這也是公主當年的遺願,自是沒有問題。”說話的便是司徒家主司徒秋,慶豐是他的字。而公主,則是司徒雲和司徒維的母親,姜國公主。

“慶豐兄,上次所提之事,不知考慮的如何。”司馬承德放下杯子,開口道。

“此事,請容某先考慮一下,以後再議。”司徒秋道。

“慶豐兄,朝廷危如磊卵,宋王擁兵自重,難道慶豐兄就忍心看着皇權傍落,社稷崩壞?”司馬承德說到激動處,滿面通紅,顯是氣極。

“靖國兄,某本一介書生,又有何用,就算沒有宋王,還有王謝庾桓四大家族先後亂政,這皇權還不是一樣傍落。”司徒秋道,右手握着茶杯,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只要臣子齊心,輔佐聖上,收回兵權,斬除部族干政,然後親賢臣,遠小人,自可還天下朗朗乾坤,后北上收復中原故土,成就不世功業。”馬承承德起身向東方抱拳道。

“靖國兄,雲兒和遂兒的親事,是公主遺願,自是不會更改,但靖國兄又讓某如何忘記公主之死。”司徒秋咬牙說出,右手抓着杯子,重重的砸在桌上,碎瓷划傷的他手,他依然不知。

司徒雲想進去,卻被丫鬟死死拉住。

“慶豐兄,賢夫妻伉儷情深,但公主過世多年,慶豐兄又何必如此執着,當年皇上也是一時糊塗,才做了如此錯事。”司馬承德也是非常激動,沒注意這些。

“那司馬德文何處像個聖主。”司徒秋強壓心中之火,說道。

“司徒慶豐,你?!”司馬承德站了起來大聲道。

“靖國兄,某失態了,雲兒和遂兒的親事改日再議吧。至於國事,恕某有心無力,來人,換茶。”司徒秋無力的坐了下來,似乎老了幾歲一般,此時他這才發現手上有傷,茶雖不燙,只瓷器碎片卻不易清理。

“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談。慶豐兄保重,告辭。”司馬承德緩緩走了出去,步履蹣跚。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啊。”司徒秋嘆道,見對方走遠,又道,“你司馬承德不避帝諱,又何時把帝王放在眼中。”(注二)

劉勉強壓心中凄苦,跟着司徒維離開這裏。幸好幾人都在想方才之事,無人注意到他。

………………以下已非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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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步搖和簪子有一定的從屬關係,不是作者打錯。

注二:帝王未稱帝前,和其重名無關係,但若其稱帝后,臣子有重名要改名以避諱,如宋太宗趙光義原名趙匡義,在趙匡胤稱帝后,改為趙光義以避帝諱。書中司馬承德在司馬德文稱帝后,不改其名,便是極度不把其放在眼中。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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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爻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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