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當榮格帶着瑞恩和勞拉,還有他們身後,陰沉着臉的斯坦,一起走進烽火廳的時候,伊斯特已經換上了一身金色的袍服,坐在龍骨椅上,而蘭瑟,穿着她紫色的宮廷長裙,站在椅子旁邊,手扶着白色的椅背,正在與伊斯特談笑風生地說著什麼。
勞拉疾奔到伊斯特的身邊,上上下下地看着伊斯特,然後急切地說道:“哥哥,陛下,你,你怎麼樣?沒有受傷吧?啊?”
伊斯特拍了拍她的手,做了一個讓她放心的手勢,然後和蘭瑟兩人並肩走下龍骨椅上的高台,一邊走一邊對勞拉道:“你放心,我是不會就這麼輕易地被他們打垮的。”
勞拉流着眼淚,接着問道:“你沒受傷?但是我聽他們說,你中箭了?”她回過頭,看着走在伊斯特左邊的蘭瑟。
蘭瑟笑了笑,說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是讓榮格跟你講吧,我當時也是嚇壞了,被他們一路拖着回的鳶尾花庭院。”
榮格對瑞恩道:“刺客用了強弩,從慶典大道的客棧里,把箭射向了裘蘭廣場,萬幸的是,陛下只是左肩中了一箭,已經讓醫士醫治過了,說是並無大礙。不過這次刺殺,對方看樣子是謀劃了很久,弓弩強勁,特製的箭頭,還有逃跑的地道,他們都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停了一下道:“不過蹊蹺的是,這種箭頭,我們在廣場上,只找到了十個,剩下的都是普通的箭頭,而且這十支,都是在國王陛下當時站立的地方附近找到的,說明只有這十支是射向真正目標的,其餘的,只是掩人耳目,造成混亂的。”
“那,廣場上有多少人中箭身亡?”瑞恩問道。
“我們清點了廣場傷亡的人數,”榮格沉痛地說道:“箭傷而亡的二十八人,被踩踏受傷不治的,有十九人。”
瑞恩臉色微變,“這個掩人耳目,做得是真狠啊。”
伊斯特來到瑞恩面前,搖着頭道:“這一次,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說完,右手惡狠狠地一揮。
榮格急忙道:“陛下,小心您的傷勢!”
伊斯特緩緩收回右手,輕輕撫摸着左肩,嘆了一口氣道:“他們想殺我也就算了,只是不該害了這麼多無辜的性命。”
瑞恩目光閃動着,問道:“伊斯特,你左肩的傷勢如何?”
伊斯特不屑地“哼”了一聲,“不過是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想要我的命,他們還沒那個本事!”
斯坦看着榮格問道:“那,知道到底是誰幹的嗎?”
榮格回頭對斯坦道:“斯坦殿下,我們根據線索追到了下城,但是一無所獲,他們沒有留下一點蹤跡給我們,我們現在知道的,只是野蠻人的高原之子,霍克·雷東,在秋日慶典期間,來到了龍骨城,但是我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就是行刺的兇手。”
“高原之子?”瑞恩驚疑地說道,“他不是阿諾德·雷東的兒子嗎?”
“就是他!”伊斯特恨恨地道:“霍克帶着野蠻人來,肯定是來報狼頭關之仇的。”
“野蠻人終歸是野蠻人,對於他們,只有用劍與火,才能讓他們明白什麼是真正的臣服!”蘭瑟斬釘截鐵地說道。勞拉詫異地看着蘭瑟,沒想到她身為一個女流,此刻說起話來,卻比伊斯特更像一個有仇必報的君主。
瑞恩笑着道:“伊斯特,你看看你的王后,比你還恨野蠻人!”
伊斯特也笑道:“她是恨沒有盡好地主之誼,讓你們受了驚嚇,她的恨,可是比我的,要厲害多了。”伊斯特說完,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連剛才為伊斯特提心弔膽的勞拉,都不由得破涕為笑。
薩瑟蘭帶領着樞密院的人,來到了國師府,他對身邊的人說道:“你們可以在周圍明哨佈防,嚴禁任何人進入國師府,這是國王的命令。”
“是,大人。”樞密院的人答道。
薩瑟蘭抬起頭,看着門庭高闊的大門,還有門邊上兩根簡潔的黑色石柱,喃喃地低聲地說道:“國師啊國師,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他抬起手,大聲道:“進府!”樞密院的人如同潮水一般地湧進了國師府。
國師府里的人,看見門口一下衝進來這麼多人,而且個個武器在手,都嚇壞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一個管事的過來大聲呵斥道:“你們是什麼人?!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竟敢隨意亂闖!”
薩瑟蘭大喇喇地邁步走進來,對他說道:“谷地王國有令,命我們保護國師安全。”他看着那個管事的,笑着道:“帶我去見國師。”那個管事的剛想說話,薩瑟蘭身後的人就直接過來,手中的長劍,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
“你最好快點。”薩瑟蘭面無表情地對他說道。
當薩瑟蘭帶着人出現在薩基的書房的時候,薩基正在卧榻上,看着眼前一盤龍棋的殘局。國師府里的人們驚慌的喊叫,薩瑟蘭手下眾人雜沓的腳步,彷彿都沒讓他分神,他只是聚精會神地看着棋盤,想着讓巨龍,如何起死回生。
當書房的門“哐”地一聲被推開,國師府的管事直接被推了進來,隨後進來的,是薩瑟蘭和他的黑衣手下。
“國師,早上好。”薩瑟蘭彬彬有禮地說道。
薩基這時才把頭從棋盤上抬起來,他看着薩瑟蘭,點點頭道:“薩瑟蘭大人,怎麼你今天這麼有空,到我這裏來了?”
“昨晚陛下遇刺,龍骨城已經全城戒嚴,國王知道國師有病在身,命令樞密院,保護國師安全。”他說完,揮揮手,讓手下離開。了書房
“國王遇刺?”薩基雙目精光一閃,“是否知道,何人所為?”
薩瑟蘭搖搖頭,“我們只知道霍克·雷東在秋日慶典這七天來到了龍骨城,在刺殺之後,他的手下還以死掩護他出城,現在,霍克應該已經奔馳在,去往西風堡的路上了。”
薩基似乎是不以為意地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棋盤,“這並不能說明,刺殺就是霍克他們乾的,野蠻人不擅長暗殺的謀划,他們也很少有,等待機會的耐心。”
“也許,這次他們就有了。他們在龍骨城的行蹤十分詭異,在昨晚的前兩天又突然消失不見,直到最後的脫逃,都不像過去的他們,但是,又都是他們做的。”
“國王是否受傷?”薩基問道。
“傷在左肩,但是精神尚好。”薩瑟蘭據實以告,這要是在過去,或者換一個場合,他可能未必會如此坦白,不過他知道,今天無論他說什麼,永遠都不會傳出這間書房。
薩基聽到薩瑟蘭的回答,微微地點點頭,然後看着他說:“既然你來了,我想國師府里的僕從,就用不了那麼多了,我已經遣散了一些,現在,索性就讓他們都回家吧。”
“可以,我現在就替你辦,國師。”薩瑟蘭看着國師道。
“那就有勞薩瑟蘭大人了。“薩基在棋桌前,微微地閉上了眼睛,然後伸出袍袖,把桌上的棋子統統掃了下去。
薩瑟蘭看到國師的舉動,微微地揚了一下眉毛,問道:“不再下了嗎?國師?”
薩基轉過頭看着薩瑟蘭,“勝負已分,再下,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麥克馬納曼醒來的時候,天色微明,而他的枕邊,依然還留着蘇珊的一縷發香。
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和蘇珊,是怎麼發生的,但是一切就是那樣,自然而然地發生了。蘇珊顫抖的呼吸,溫暖的身體,好像還留在他的床上,他的身邊,還有她在面對生死一刻時,那不期而至的恐懼,那劫後餘生的眼神和對生的渴望,她那瘋狂的樣子,讓麥克馬納曼真的難以相信,她就是原先那個處事從容不迫,安靜溫婉的蘇珊。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麥克馬納曼想道,不應該發生在昨夜,他有些懊悔地想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在那一刻,他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這裏沒有王子,也沒有表姐,只有兩個想要找到依靠的人,擁抱在了一起。
他匆匆地起了床,洗漱整理完畢,換上一身黑紅兩色的武士服,這是死亡和復仇的顏色,他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誰,把箭射向了裘蘭廣場,但是谷地王國,是一定要用敵人的鮮血,塗抹自己的戰旗的。布蘭切特家族的族語是巨龍咆哮,無上風暴,而麥克法蘭的族語是龍威在天,黑暗深淵,布蘭切特家族和麥克法蘭家族,不是僅僅靠着說說這兩句,就成為谷地王國的四大家族的,即使是身為詩人的他,也知道父王伊斯特,接下來要會做些什麼。
他走出自己的房間,來到門廊,一個侍從迎過來對他說道:“殿下,帕特森殿下,還有海瑟薇和尼基塔公主,還有漢默王子,都來找過您,說是想要去看父王,昨晚他們都想要去看陛下,但是榮格大人給攔下了,說是陛下還在醫治之中,箭傷左肩,幸無大礙。”
“知道了。”麥克馬納曼淡淡地說道。“告訴他們,我在狼溪中庭等他們。”
“是,殿下。”侍從急匆匆地跑開去傳遞消息,不一會兒,伊斯特·麥克法蘭的子女就都會聚到了狼溪中庭。
麥克馬納曼看着他們說道:“父王的情況你們都知道了,已無大礙,我們只是去問安,別的話,不要多說,以免惹父王情緒激動。”他沒有看他們看自己的眼神,昨晚海瑟薇對他說的那一番話,已經讓他明白,所謂的兄妹之情,在這個宮廷里,是根本不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