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還是太子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
皇後娘娘去了慈雲庵為太祖祈福,太子收到消息驚愕不已,這個時候去祈福?
而且,還是無時限的祈福,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下半輩子就在庵堂度過了。
一定是皇宮裏出現了很大的變故,他快馬加鞭地往京都趕回來。
王公公看見太子風塵僕僕地回來,趁着四下無人,將皇後娘娘臨行前寫的書信塞給了太子。
太子展開一看,錦帕上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忍住,一切不變。”
如何忍得住?
趁他不在京都,將身份尊貴的皇後娘娘都逼走了,如此挑釁,他身為兒臣,如何能夠無動於衷?
不行,必須立即去想父皇求情,或者,告訴父皇,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想到這裏,太子疾步往上書房走去,甚至來不及回自己的府邸看一看。
看見父皇在上書房裏批閱奏摺,太子進去之後,掀袍跪下,虔誠地說:“父皇,兒臣斗膽,提前回來了,向父皇請安。”
皇帝抬起眸子,睇了太子一眼,淡淡地說:“既然知道是提前回來了,膽子可真夠大了,翅膀真是長硬了。”
太子聽得出來皇帝語氣里的不虞,急忙解釋:“父皇,兒臣得知母後身子有點不利索,心急如焚,這次前來,一是向父皇請罪,二是來看看母后。”
“請罪?你的罪還真是要請呢。”
聽見皇帝的鼻子哼了哼,太子死死忍住不辯解,希望皇帝可以看到自己誠心實意的態度。
“說吧,為什麼會這麼做?”
剛才不是解釋了嗎?為什麼父皇死死守住這個問題不鬆口呢?
太子強自斂了心神,反問道:“兒臣愚鈍,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哐當”一聲,書桌上的一個木匣子被皇帝用手臂掃到了地上。
太子定睛一看,匣子被打開來,裏面一件精緻的明黃色龍袍刺得人雙目疼。
“父皇,這是……”
皇帝的面色黑沉,眼睛裏似乎蘊藏着滾滾烏雲,冷冷地說:“一盞茶功夫之前,從你的寢宮裏搜出來的。”
太子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直響,他眼角餘光再次瞟向殿中地上的那一身龍袍,心中依舊是無法相信的。
是,他很早就準備好了自己未來登基的龍袍。
當太子好幾年了,眼見着父皇近年來身子骨越來越不利索,所以,他暗暗趕製了這一身衣袍,以備不時之需。
再說了,這件龍袍他藏得十分隱秘,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就連府中親信他都無一人告知,父皇到底是從哪裏找到的?
是假的嗎?故意詐他的?
可是,這個木匣子,還有這個花紋,確實就是自己收藏的啊。
沒有人見過,試問,誰又能做出如此一模一樣以假亂真的出來?
心跳突突跳着,太子的呼吸都開始紊亂了,他強迫自己趕緊鎮定下來,腦中快速做着思忖。
因為這樣突擊去搜,才能讓太子措手不及,無法採取任何應對措施。
皇帝沉沉的聲音又再度響起:“不需要做什麼解釋嗎?”
“父皇,難道不是旁人栽贓陷害兒臣嗎?為什麼獨獨憑着一件龍袍,父皇就一口咬定兒臣不對呢?”
“栽贓陷害?”
皇帝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冷笑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止住森然的笑意,寒氣逼人地說:“這個木匣子,是從你的寢宮搜出來的,確切地說,機關就在你的床頭。你的寢宮啊,似乎,連太子妃都極少進去過吧?”
太子囁嚅了幾下嘴唇,又反駁道:“一定是聘婷,她上次吃了虧,所以懷恨在心,父皇啊,兒臣的寢宮,確實有很多暗盒和機關,但是,這些都是羅聘婷知道的啊,這一次,一定是她故意將這個放進去來陷害兒臣的。”
“陷害?聘婷和你的關係,需要陷害你來拖累他們一大家子嗎?”
太子失語,羅聘婷至少還是太子妃呢,這麼說來,就算他不珍惜,他們還是一條船上的人。
他不知道皇帝是如何查出這些的?
他只知道,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從那份震驚中緩過來。
父皇……已經開始對他們母子下手了嗎?
“到底是為何?”皇帝啞聲問自己的兒子,“你已貴為太子,為何還要這樣做?”
太子沒有做聲,他還沉浸在那份難以置信中。
就在他收了心神,準備說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切,這肯定是誰對他的太子之位覬覦已久之際,聽見皇帝冷喝道:“等不及要取而代之了嗎?”
太子的身子搖搖欲墜,他蒼然一笑,問道:“在父皇的眼裏,兒臣是不是早就不是了?特別是讓兒臣去避暑山莊,其實,就是一個幌子吧?”
“當然不是這樣!”皇帝回得篤定,似乎怕太子不相信,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沒有做今日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話,你當然還會是太子。”
太子便笑了,就像是聽得到了一個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事到如今,當然是任由了父皇說去,兒臣就算是長了千百張嘴巴,也是沒有辦法的。”
皇帝黑着臉:“什麼叫任由了朕說去?朕身為天子,一言九鼎,你現在就想將責任全部推給父皇嗎?”
太子輕輕搖頭,真是覺得皇帝很不可理喻。
“父皇既然無心將皇位傳於兒臣,當初就不應該立兒臣為太子,父皇是想讓兒臣坦然面對這個喜訊,等兒臣做好了一切準備,再將兒臣從那個高高的山頂一把拽扯下來,變成全大楚的笑話,是嗎?父皇可曾考慮過兒臣一絲一毫?”
這次輪到皇帝不做聲了,緊緊抿着薄唇。
半響,才又聽到皇帝的聲音響起:“是你自己讓這一切變成笑話的!朕既然封你為太子,自然會傳位給你,可是,朕現在還健壯的很,你已經迫不及待要將朕趕下來了,你這個畜。生!”
被父皇這麼責罵,還真是頭一回,太子的臉色越發蒼白。
“這麼說來,就算兒臣說並沒有此意,父皇也是斷然不會相信了。或者說,就算兒臣此刻是為了向母后求情而來,父皇也只是會覺得兒臣用心罷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