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
楚商絡一動不動地盯着對面二人,彷彿被定住了。
他覺得胸口發悶,喘不上氣。因為他無法忍受他的秘書在那樣危急關頭沒有救他,而是奮不顧身救了別人。
那個別人還是可以隨意進出任驕明的家,知曉任驕明過往,更是多年一直擋他財路的溫家少爺。
楚商絡拳頭緊了緊,與這樣性命攸關時的選擇相比,任驕明願意陪他赴蘇冉之約顯得渺小又不值一提。
姜嘉有點不敢相信楚商絡竟然遲遲沒有推開他,他把頭從楚商絡胸前抬起來,看到楚商絡異常難看的臉色,疑惑了一下順着楚商絡的目光看去,隨即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站直身體,湊到楚商絡耳邊添油加醋:“楚商絡,任驕明喜歡那個溫彥呢。”
楚商絡移開目光,低頭看着姜嘉眼裏的狡黠,伸手推開了他的臉,“他喜不喜歡誰,我更願意聽他親口說。”
說完楚商絡深吸口氣,再吐出,如此反覆,似是要吐出那繚繞在心頭無法消散的苦悶。
片刻后,楚商絡又恢復成了那不可一世的模樣,微揚起下巴走向對面二人。
任驕明見楚商絡走來,目光在他身上巡視一遍,開口道:“沒事吧?”
楚商絡沒說話,當著溫彥的面摸上任驕明的臉,指腹擦掉他眼角下蹭上的一點灰塵,又在任驕明反感的剎那收回了手,這才開口說道:“我沒事,你先帶着姜嘉出去,我有些話要和溫少爺說。”
任驕明看出了楚商絡不痛快,也就沒再說什麼,轉身拎起一旁盯着楚商絡發獃的姜嘉出門了。
楚商絡見自己的人都離開了,這才將目光移向溫彥,他抱起手臂,打量着他,說道:“聽說溫少爺身體不好,我一直不知道是哪裏有隱疾,今日一看應該是腿腳不太好,不然也不至於一塊水泥也躲不過。今日我把秘書借了你片刻,只是下次要記得身邊跟着人才行,因為我的秘書概不外借二次。”
楚商絡這段話,明着罵溫彥連塊天花板都躲不過,暗裏宣示對任驕明的主權,若是換成常人一定怒不可遏了,可溫彥依舊是笑眯眯的。
溫彥一直知道楚商絡不好對付,以前是暗地裏使絆子,真正和楚商絡交鋒還是第一次。
楚商絡毫不掩飾的敵意讓溫彥十分厭惡,語氣卻依舊溫柔得體,“阮哥哥是好人,剛才那樣危險卻選擇了救我,我感激他。如果讓楚總不舒服了,我很抱歉。”
楚商絡向來不吃茶里茶氣這一套,他拍上溫彥瘦弱的肩膀,沉聲道:“道歉就不用了,任驕明是我的人,他救了你也就等同我救了你,你欠我一個人情,有一天我會討回來的。”
溫彥忍下肩膀上的劇痛,望着楚商絡瀟洒離去的背影,握緊雙拳。
*
回去的路上,楚商絡冷着臉,畢竟他是個只要不高興就會擺臭臉的直脾氣,車裏的氣氛也因楚商絡的不愉快而變得異常寂靜。
楚商絡看向任驕明,見任驕明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火氣就更大了。
此刻他不爽到了極點,強忍着怒氣問:“我的秘書為什麼沒救我?”
任驕明淡淡的瞥了一眼楚商絡,開口:“你不需要我救,你能躲開。”
“那我他媽要是沒躲開被砸死了呢?”
任驕明:“沒有這種假設。”
楚商絡深吸口氣,本來是為了撒氣才質問的任驕明,這下可好,反而更生氣了。
“任大秘書,別看你平時不怎麼說話,口才還真不錯。那你老實回答我,你喜歡溫彥么?”
任驕明提醒道:“你越界了。”
“咣——”
楚商絡氣得一拳打在了車門上。
他面對這樣冷漠且不斷提醒他“界限”的任驕明感覺到無力,除了無力還有無處發泄的憤怒。
車後座的四個保鏢都嚇得倒抽一口氣,唯獨姜嘉高興的恨不得跳起來,吵吧吵吧,最好對任驕明心灰意冷,他就有機會了!
後面的路誰都沒再說話,任驕明面若寒霜,楚商絡則點起了煙,一口接着一口沒一會兒到處都充滿了煙熏火燎的味兒。
姜嘉嗆得直咳嗽,其餘四個能抽煙的保鏢也要受不了了,但實在沒那個膽子咳嗽。
任驕明倒是面不改色,即使這車裏沒人比他更厭惡煙味,但也沒人比他更擅長隱藏情緒。
楚商絡想通過吸煙緩解憤怒,可越抽越無法冷靜,他夾着煙的手微微顫抖,抖得嚴重了,火星落下來燙傷了手指。他憤怒的打開車窗扔了燙手的煙,燙傷的皮膚一直隱隱作痛。
但遠不及心裏的痛。
車開到了楚氏停車場,剛一停車,楚商絡拉開車門怒氣沖沖的下了車。
任驕明薄唇緊抿,雙眼緊盯楚商絡離開的背影。
姜嘉看着任驕明,伸手要拍他的肩膀,當注意到後車鏡里任驕明盯着他的眼神后,又嚇得縮回了手,笑道:“任驕明你太能氣人了,好好堅持,等楚商絡覺得受夠了,不想在你身上費心思了,他就是我的了!”
姜嘉說完,樂呵呵的下車去追楚商絡了。
任驕明眼神寒刀似的盯着黏在楚商絡身邊的姜嘉,猛然拉開了車門。
冷風灌入,煙霧散去,那短暫的衝動也隨煙霧一樣消失了。
任驕明的眼神又恢復成了往日的清醒克制。
*
楚商絡一回到辦公室,就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包括林治,還有一直跟在他身邊煩他的姜嘉。
他一個人安靜了很久,直到完全平復心中的那股憤怒,可憤怒平復了,剩下的悶痛感更令他難受。
他揉了揉眉心,拉開抽屜,裏面有一個精緻的小木盒。打開木盒,裏面躺着半塊紅玉。
玉佩的形狀是半隻栩栩如生的鳳,上面篆刻着“阮”字。
這是今天去見蘇冉的路上,他讓林治回老宅取來的。本來是想回來后把這個交給任驕明,換取一點任驕明的真心。
楚商絡攥緊玉佩,然而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很久后楚商絡才意識到,任驕明還沒回來。
天已經有些黑了,任驕明卻沒回公司,實在不正常。
楚商絡一邊想出去看看,一邊又放不下面子,糾結到最後,他還是穿上了外套。
路過任驕明的辦公位時,楚商絡見電腦亮着,剛要給他關上電腦,發現有個文檔沒關,他點開文檔,跳出來了一份辭職信。
雖然沒有寫任何原因,但申請人那裏“任驕明”三個字,卻刺痛了楚商絡的眼。
楚商絡拳頭握得泛白,他要找到任驕明好好問清楚,他他媽到底什麼意思!
傍晚的京市染上一層墨色,楚商絡一身怒氣走入停車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車旁的任驕明。
他剛要過去,就瞄到任驕明身邊的溫彥。
楚商絡猛然停下了腳步。
二人沒看到他,繼續說著話。
溫彥溫和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涼意,“阮哥哥,拿了玉佩后就來我身邊吧?沒必要留在楚氏了,楚商絡又壞又惡劣,又不擇手段。”
後面的話楚商絡沒聽到,他不敢聽任驕明的回答,那封辭職信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楚商絡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面對,唯獨在任驕明這裏,他一次又一次的不敢上前。
*
任驕明回到辦公室時,辦公室里一片漆黑,隱隱透着一股緊張頹敗的氣息。
他打開燈,看到了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的楚商絡。
任驕明沉默了一下,開口:“今天我救溫彥,是因為看到你躲開了。”
楚商絡冷笑,就那麼一瞬間幾秒鐘的事,他可不信任驕明能看到自己躲開。
他眼裏帶着冷意:“任驕明,玉佩我拿來了,是一半鳳對吧?”
任驕明意識到楚商絡情緒很不對,遲疑了一下答道:“對。”
楚商絡來到任驕明身邊,身上帶着頹敗的煙草味,他伸手搭上了任驕明肩膀,嘴角勾了一下,“想要玉佩可以,和我睡。”
任驕明皺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么?”
楚商絡望着任驕明眼裏的拒絕,他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同時他也知道他和任驕明之間的羈絆太少了,僅憑一紙合同是不夠的。
為了加深羈絆,他要下點猛葯。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我在脅迫你啊。”
他將手伸進了任驕明的衣服里,撫摸上帶着些許涼意的肌膚,下一刻他的手就被大力扯了出來,他的身體也被任驕明壓在了牆上。
楚商絡的手臂快被任驕明掰斷了,他奮力反抗,“你他媽放開我!”
任驕明冷眼盯着楚商絡,還從未有人敢這樣脅迫他,手上也就更加用力,楚商絡痛得臉色發白。
任驕明一隻手壓着楚商絡,另一隻手翻找楚商絡的口袋,什麼也沒找到。
楚商絡那麼狡猾的人怎麼可能會把任驕明想要的東西放在身上,他笑了下,“玉佩我藏起來了,想要玉佩想找弟弟,只有這一條路,和我睡。”
下一刻,楚商絡的手臂又被掰痛了一分,他死死咬住牙關防止自己泄出聲音。
任驕明沉着臉:“楚商絡,不要惹怒我,對你沒好處。”
“是,”楚商絡心如針扎,還是嘴硬的說:“所以你答應么?”
任驕明心裏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怒意,楚商絡是最能影響他情緒的人。這令他憎惡,但為了玉佩,又不得不忍耐。
二人就這樣僵持着,楚大總裁也不要臉了,即使被任驕明壓在牆上動彈不得,他也要逼任驕明就範。
很久后,楚商絡感覺到抓着他的手鬆開了,他回過頭,對上了任驕明漆黑的眸子。
比起之前的任驕明,現在的任驕明才真正像個冰美人,從他身上透出的冷意讓人膽寒。
連眼角那顆漂亮嫵媚的淚痣,也彷彿失了顏色。
“我答應你。”
隨着任驕明淡漠的回應,楚商絡知道有什麼碎了。
但碎了就碎了,他楚商絡從來都是這種人,這種為了得到不擇手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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