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反轉
陶然然的紙條很快傳到了叢飛那裏，墨筱然和叢飛在一起的消息也迅速在兩人的朋友之間傳開。緊接着墨筱然收到了叢飛寫給她的第一封情書，那麼多情詞懇切的措辭彷彿他真的喜歡她一樣，然而墨筱然卻非常清楚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賭局。
午休時間，叢飛在教室後面拿着笤帚當結他，閉着眼睛又彈又跳，開心得像個孩子。後座的一些同學都開始跟着起鬨，教室里鬧騰得像是開了一場演唱會。墨筱然隔着人群直直地看着手舞足蹈的叢飛，恍惚間分不清這一切在真實地發生，還是只是她的錯覺。她和他真的就這麼在一起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這一天，叢飛收到了他所有好朋友的祝賀，幾個大男生一直在教室後面瘋鬧。而墨筱然也收到了她所有好朋友的責備。田文文告誡墨筱然千萬要保護好自己，不能把精力過多地投入到叢飛身上，雲兒則是狠狠地責怪墨筱然這件事做得太過衝動，連王小強都忍不住擔心墨筱然會吃虧。
面對好朋友們所質疑的這一切，墨筱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是要求大家對外保密。她並沒有想過以後會和叢飛真正談戀愛或者怎樣，她只是想回報叢飛一次，她再也不想因為覺得虧欠他而浪費感情。
晚自習過後，叢飛要求送墨筱然回家。墨筱然沒有拒絕，她決定藉著這個機會和叢飛把事情說清楚。
兩個人第一次距離這麼近，路上安靜極了，他們就這麼並肩走着，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墨筱然莫名其妙地有點緊張，幸好天已經蒙蒙黑，路上的行人根本看不清楚他們。
“其實我今天真的很高興，沒想到你會答應。”叢飛清脆的嗓音消散在異常安靜的環境裏，似乎比平時更加清晰透徹。
墨筱然沉默了一小會兒，縷清了思路繼而開口道，“叢飛，其實我一直想謝謝你，因為你之前幫了我那麼多次。我.....我之所以答應和你在一起，主要是為了回報你，現在你和喬梁的賭注應該已經兌現了，我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
叢飛的表情一怔，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時間彷彿定格了一般。
墨筱然忍不住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偷看了你寫給陶然然的紙條，但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是因為陶然然的紙條掉在地上，然後……”
“墨筱然，我覺得你對我有誤會！”叢飛打斷了墨筱然的敘述。
“其實你和我本來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你的世界裏有那麼多新奇的人和事兒，但是我的世界裏只有書本。這三年我只想安心讀書，然後考上一中。我沒想過會和你在一起。”
“這麼說，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了？”叢飛突然問。
“我......”墨筱然低下頭無法回答他。
“我和喬梁的那個賭注只是我們閑着沒事瞎玩的，他賭我不會在一個月之內追到你。說實話我根本沒想到你會這麼快答應我，即使你不答應我，我也不會放棄。墨筱然，你要相信我！”叢飛全力解釋着。
“可能你覺得感情對於你來說就是兒戲，不需要多認真地對待，可以拿來打賭，也可以不想要就隨時扔掉，我沒辦法做到和你一樣。”墨筱然略帶賭氣地說。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起碼我對你是認真的，如果不認真，我幹嘛不去找一個學習不好的、愛處對象的那種女孩多容易？我何苦三番五次地來找你！”叢飛有點激動地說，“我找你，還不是因為......我喜歡你！”
......
我，喜，歡，你。
叢飛親口說出的這四個字真真切切地飄散在墨筱然耳邊。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腦子也跟着有些混亂。本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底氣來冷靜面對，不曾想這一句話就險些攻破她的防線。她的心已然被這四個跳動的美妙音符所打動，黑暗中她看不清叢飛的表情，時間幾乎靜止在這一秒。
叢飛感到了墨筱然的局促不安，繼續說道：“墨筱然，既然你已經答應我，就好好地和我在一起吧！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只要你繼續和我在一起。我知道我這麼做有點自私，但是我不想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裏留下遺憾。”
“最後的這段時間？這是什麼意思？”墨筱然心裏一涼。
“吳老師早就說過要把我和喬梁、雷子送到工讀學校，因為上學期我們幾個總抄作業而且還總逃課，她告訴我們下個月末就要送我們走了。”
“什麼？”墨筱然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我真後悔之前那麼愛玩。現在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所以求求你別再想那麼多，也別再不相信我。最後給我留下點美好的回憶，行么？”叢飛近乎請求地說著。
“這......這也太突然了！”墨筱然原本的計劃完全被打亂，想像沒有叢飛的班級和學校，鋪天蓋地的難過幾乎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這時候兩個人剛好走到墨筱然姥姥家的小路口，墨筱然說：“叢飛，就送到這兒吧！”
“哦，好。那......我們還能在一起嗎？”叢飛直直地盯着墨筱然問道。
“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我會仔細考慮。陰天再給你答覆，行嗎？”
“當然可以！那陰天見！”叢飛看着墨筱然轉身消失在小路的黑暗裏，他也順着原路返回。
分別以後，墨筱然還在不停地想着剛剛發生的一切。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家裏人突然提起了墨筱然和武文軒、鄭大龍升學的事情。
除了墨筱然排名年級第一名，武文軒和鄭大龍的成績也都排在年級前五名之內，剛開始姥爺還樂呵呵地誇三個小孩都是好樣的。也許是姨夫喝多了酒，突然對墨筱然說，“孩子，你好好學，將來我供你讀書，你就是我的女兒。”墨筱然笑笑，心裏升騰起一絲溫暖。
然而姥爺聽到姨夫的這些話，突然就沉下了臉，冰冷地訓斥道：“你供她？她爸爸出去供別人孩子，你缺心眼啊你供她？”墨筱然的心頓時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透心涼。
“我這麼做不是怕孩子擔心么？筱然成績這麼好，不能沒有人供她念書啊！”姨夫藉著酒勁跟姥爺狡辯道。
姥爺更加火冒三丈，“孩子是好孩子，我們都喜歡這孩子。但是這件事你不許給我管，真到了考上那時候他不供也不好使。你別提起這些事，想起來我就來氣！”
姥姥在一邊用胳膊肘一直拐姥爺，示意姥爺別當著墨筱然的面說這些。誰知道姥爺的火氣根本壓不下去，“拐什麼拐！她姓墨，說到底不是我們女兒一個人的孩子，本就不該由我們養着，現在還要供她讀書！她姨夫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還要替別人供孩子！”
姨夫自討沒趣，低着頭繼續喝酒，姥姥和姨娘都尷尬地不說話。墨筱然快速吃完剩下的米飯，剛逃離出大家的視線，眼淚就止不住地湧出來。
她偷偷跑到角落裏給媽媽打電話，語氣盡量平靜地問，“媽，我要是我考上了一中，我爸會供我念書嗎？”
媽媽在電話里停頓了一秒鐘，突然冷笑了一聲，“傻女兒，你還想指望你爸啊？別想那些啦！你只管好好學習，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媽媽不是還年輕么？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供你讀書！”
“我才不要你砸鍋賣鐵！”放下電話，墨筱然強忍着哭聲，肩膀止不住地抖，被阻擋的眼淚像是流進了心裏，使得她的胸口悶悶地疼。她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她一直用盡全力追尋的夢想，只不過是一個泡影而已。
“也許真的沒人能供我讀書，爸爸不會管我了，媽媽根本供不起，而姨夫並沒有這份義務。那我這麼努力地念書，到底有什麼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