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皇帝是嫡出,本朝立儲以嫡為先,因此,庶出的秦棠溪就落了下風。
皇帝隔三差五就會送些有趣的東西過來,公主府里的人都習以為常,像今日的木箱也曾有過。
秦見晗耐不住性子,見到木箱上的封條后略微好奇,又見姨母未曾動容就主動替皇帝說話:“陛下年歲小,性子活潑,這個時候還想着姨母您,對您還是有心的,外間那些傳言多是故意離間您與陛下的感情。”
秦棠溪淡漠,手中不停地翻閱奏疏,目光落在手畔的硯台的瀾字上,腦海里流出趙瀾嬌俏的明媚容顏,心口忽而湧起一股難受。
秦見晗再度勸說:“姨母,兒替您打開看看了?”
屋內通明的燭火下涌動着幾分寂然,秦棠溪修長白凈的指尖摸着硯台上的瀾字,她陡然問道:“瀾兒近日如何了?”
木箱旁的秦見晗身子猛地一顫,伸出的雙手就像碰到烙鐵般收了回來,裝出尋常的笑色:“她很好,前幾日還寫信來了,姨母放心就好。”
秦棠溪也不多問了,“你先退下。”
“姨母,那這?”秦見晗手指着木箱,意思很明顯。
秦棠溪從案後主動走了出來,伸手撕開封條,皇帝的禮若是不收,明日又會引起不和的傳言。
木箱是檀木製成的,觸手摸上去有些冰冷,封條撕開后就隱約聽到裏面些許響動。
秦棠溪去掀開箱蓋的手在半空中頓住,皇帝這是鬧的哪一出?
停頓須臾后,她還是選擇去掀開箱蓋,眼前乍然出現一人。
“這……”秦見晗也是大吃一驚,皇帝這是從哪裏搜羅來的女子?
木箱裏赫然躺着一個女子,手腳皆用繩索捆着,就連嘴巴里也塞了布條,一雙星眸里漾着無盡的恐慌。
秦棠溪先是一怔,見到那張蒼白的小臉后,腦海里略有了些印象,“明姝?”
木箱子裏的人猛地點頭。
“胡鬧。”秦棠溪怒斥。
明姝整個人一顫,目光所及不僅是長公主,還是她前世的青梅竹馬秦見晗,眼中止不住湧起仇恨。
秦棠溪俯身解開明姝的手上的繩索,好生哄慰道:“不用害怕,我令人送你回去。”
秦見晗聞言阻攔道:“姨母,這是陛下送來的,您若不領情,她會不高興的。”
秦棠溪不顧她的勸阻,親自去扶着人從狹小的木箱子裏走出來,不忘吩咐人去準備熱水。
明姝整個人發顫,被動地站起身,立在箱子裏就見到長公主往日所見的溫和眸子裏黑沉如水,冷若寒水透徹。
光色清朗下,那雙眼裏看不見光明。
明姝身子都是冰冷的,顫悠悠地被秦棠溪扶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她未曾想到與秦見晗這麼快就見面了。
秦棠溪緊緊皺眉,見好端端的姑娘就被害成這般凄楚的模樣,皇帝所為與吳諳並無區別了。忍着怒氣吩咐人去打水,眸光掃到一側的秦見晗:“出去。”
秦見晗眼皮子一跳,忙解釋:“姨母,我並不知此事。”
“出去。”秦棠溪照舊怒聲呵斥。
秦見晗無法,瞪了一眼明姝后俯身退了出去。出屋后就喚來心腹,吩咐道:“告訴陛下,長公主大怒,讓她想想如何安撫。”
婢女魚貫而入,捧着熱水送進屋裏。
明姝身上的衣裳早就被雨水打濕了,緊緊地貼在身上,秦棠溪令人去取乾淨的衣裳。
婢女為難道:“取郡主的衣裳嗎?”
明姝渾身一顫,下意識就搖首拒絕:“不、不用了。”
秦棠溪隨即道:“去我屋裏取昨日剛送來的新衣。”
明姝抬眼覷着長公主,渾身被雨打濕后一股冷氣往骨子裏鑽去,就像是灌入冬日裏的冰雪,冷得讓人渾身發抖,“殿下,那日多謝您的救命恩。”
“我未曾救你,你在這裏用熱水洗乾淨再回玉樓春。”秦棠溪並不多言,連看都不看一眼就令人將奏疏搬走,自己徑直往書房走去。
望着堅韌的背影后,明姝鬆懈下來,脫下衣裳將自己融入熱水中,熱意從肌膚里滲透入心口,光風霽月的長公主殿下一如既往,腦海里湧起前世里秦見晗最後狠毒的面孔。
未曾想,死後竟會重生,糊裏糊塗地被人賣進玉樓春。
信國公府的仇恨、秦見晗的背棄和利用,就像是一根刺懸在喉嚨里,讓她難以下咽。
書房裏的秦棠溪一入屋就見到案牘上擺放着一張畫像,十五歲的趙瀾坐在河畔,嬌俏的模樣靈動又可愛。
她坐在案后不久,秦見晗就跟着來了,“姨母,那名女子您認識嗎?”
掀開木箱后女子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恐懼中帶着憎恨。她並不認識女子,不足以得來這般仇恨的眼神。
“前幾日令你去查糧的事如何了?”秦棠溪不回答反提起其他的事,面色冷漠。
秦見晗委屈道:“姨母因信國公府的事情已不理我多日了,通敵的信是趙瀾給陛下的,着實與我無關的,況且您也看到了,是信國公的親筆書信。趙瀾大義滅親,也是正確的選擇。”
“趙瀾?”秦棠溪掀了掀眼皮望她:“你何時與她這麼生分了?還有你與她預備何日成親?”
“成親?”秦見晗為微微一怔,“我為何與她成親,她是逆賊之後。”
秦棠溪冷了眼色:“之前你說她喜歡你,你對她有意。我可以赦免她連帶的罪,令你二人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秦見晗臉色蒼白,慌張道:“姨母正直,怎可因她而毀了了自己的名聲。再者、再者、我、不喜歡她了。”
“不喜歡?”秦棠溪陡然提高了聲音,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你將她安置在何處了?”
“她、她不告而別了。”秦見晗屈於姨母的氣勢害怕地低下腦袋。
“秦見晗。”秦棠溪怒了,漆黑如墨的眸子裏涌動着怒火與心疼,“她對你一片心意,你怎可如此糟蹋。”
秦見晗漲得臉色通紅,面對姨母的斥責,她滿不在意道:“您是我的姨母、是養大我的母親,您怎地為旁人說話。從小您就喜歡趙瀾勝過於我,怎地、她喜歡我、我就該回應她的喜歡嗎?”
秦棠溪怒到極致,面色冷酷,“是你自己親口告訴我,你喜歡趙瀾,希望我給你二人機會。如今趙家落難,你便棄她而去,秦見晗,你太令我失望了。”
“姨母,你該想想,是她背棄自己的家族、背棄自己的父親,這樣的女子不足以讓我去喜歡,有朝一日,她還會背棄我。”
“所以,你就背棄了她?”
書房內的二人針鋒對峙,卧房裏的明姝穿着一聲嶄新的裙裳後幾乎不敢抬頭,目光落在自己袖口上以金線綉制的牡丹花蕊。熟悉的料子摸在手中很是柔軟,就像置於雲層里。
收拾妥當后,婢女來請她離開:“府外備好馬車,立刻送您回去。”
明姝沒有留戀,秦見晗欠她的,終究有一日會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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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長公主府的馬車停留在玉樓春的門口,玉娘立即迎了上來。
明姝搭着她的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幾日來的相處早就明白玉娘攀權貪財的心思,將她送給長公主無非是想要錢財,背靠着大樹好做事。
“你可別怨我,長公主是光風霽月般的人物,你若得到她的青睞也不會吃虧。這幾日她日日來聽你的琴就足以見得她喜歡你的。”玉娘迎着明姝往樓里走。
一路人不少人都在看着,彌珍更是一早就注意到明姝不在樓里了,又見玉娘滿臉笑意就知明姝有了好去處。
玉娘這筆買賣賺大了。
“嗯,長公主殿下很好。”明姝模稜兩可道,想起玉娘讓她接客的話后就一陣作嘔,這個時候必須要讓玉娘以為她長公主殿下的人了,如此,她才能有自由身。
玉娘歡天喜地,進入屋內就見到她身上與眾不同的衣裳后,驚訝地去摸摸她袖口上的金線。明姝厭惡地閃身避開,冷硬道:“這是長公主的衣裳,過幾日還要還給她呢。”
一句話就令人浮想聯翩。
“好,這自然是最好的。”玉娘就差將眼前的人捧上天了,立即讓她好好休息,明日不必見客了。
聞言,明姝幾乎癱軟在榻上,整個人累得就像被車軋過一般,累歸累,卻還是將身上的衣裳脫了下來,仔細地整理好。
這是她與長公主之間唯一可聯繫的東西了。
翌日,玉娘沒有出現,讓人送了不少好的補品過來,美容養顏的不少,就連平日裏用的首飾也多了不少。比起從前在信國公府里差了很多,眼前沒有可挑剔的,只能將就着用了。
接下來幾日裏,長公主都沒有再來玉樓春,玉娘開始對那夜的事有所懷疑。
明姝不動聲色地照常過自己的日子,腦海里回顧着長公主的喜好。秦棠溪今年二十七歲,潔身自好多年,忙於政事而不會貪玩。
四五日下來后,她將長公主的喜好記錄在冊,一樣一樣來攻破。
不想沒有等來秦棠溪,反而見到陪皇帝來玩的秦見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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