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原諒

原不原諒

元媽聽了易遲的話,長久地沉默了,她示意易遲先回病房,自己則坐在走廊里的長凳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回想着幼時的元億和以前的日子。

易遲回到病房,看見元億正捧着手機發信息,她湊上去一看,是傅林西告訴她晚一點過來看她,字裏行間是看得出來的興奮,興奮中還透露出一絲嘚瑟。

“她怎麼了?”元億迷茫地問易遲:“我受傷了她怎麼這麼開心?”

“丁浩回來了唄。”易遲拿過元億的手機放到一邊:“精神剛好一點,不要看手機了,看我,我覺得我能讓你精神更好一點。”

“你有什麼好看的?”元億故意將頭扭向一邊。

易遲強行掰正了元億的腦袋,將自己的臉湊上前,問道:“也不知道是誰暈過去前還一臉痴漢地說‘真好看’的?翻臉不認帳。”

這賬元億當然不能認,她記得自己暈過去前是看着易遲犯花痴來着,可有沒有說什麼她不記得了,記不記得也不要緊,反正不能讓易遲那得意的尾巴翹到天上去,顯得自己被吃得死死的一樣。

元億撇撇嘴,推開易遲的臉,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問道:“我媽叫你幹嘛去了?”

易遲長嘆一口氣,惹得元億立馬緊張起來。易遲一看元億這慫樣子,就知道元媽刻在元億骨子裏的印記是不可能被輕易抹去的,儘管她嘴上說不在意,甚至行動上也在刻意弱化家裏對她的影響,可二十多年的潛移默化,任誰也不敢說過去了便過去了。

易遲不再逗元億,認認真真跟她說了元媽的原話。

誰知元億整張臉的五官都皺巴到了一起,問道:“我媽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易遲臉一黑,“你可是個老師。”

元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媽到底說啥了?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我說的是真的。”易遲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地保證:“如有半句虛言,我,我這右手從此不(舉)。”

這麼毒的誓言讓元億不得不信了易遲的話,她用手捂住胸口:“我覺得我有點承受不住。”她看着易遲,又看了看易遲遲遲不肯放下來的右手,又問:“這麼有人性的話是怎麼從我媽的嘴裏說出來的?我是感覺她有點不對勁,可也不至於這麼不對勁吧?這幾天還出什麼事了?我爸有外遇了?”

“有個屁。”易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元億一怔:“你怎麼知道我有個屁?你聽見了還是聞見了?我覺得我放得很隱晦啊,無聲無味。”

元億明顯在逃避話題,她已經對元媽放棄抱有幻想了,因為自己曾經的期待都化為了泡影,從元媽想方設法逼着自己和易遲分開那時起,她就徹底學會了不抱期望便不會失望,她把自己放逐到家庭之外,輕鬆多了。

易遲將元億散落在額前的頭髮別到耳後,耐心地說道:“大概是這次阿姨親眼見到你受傷,差點連命都丟了,所以被嚇到了吧。其實你也知道,阿姨不是不愛你,只不過她的方式太極端,剛剛她雖沒有說什麼,不過我看得出來她有些後悔了。”

“你什麼意思啊?”元億沒了剛才開玩笑的興緻,軟軟地問道:“你成我媽的說客了?”

“當然不是,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的。”易遲笑笑,說道:“我只是想讓你放過自己,當你在想起他們時,不要再去質疑他們是不是愛你,也不要再覺得害怕。至於你以後怎麼跟他們相處,我都支持你,只要你舒服,開心就好。”

元億有些懵懂。她恨元爸元媽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們給了她生命,讓她有機會遇見這麼好的易遲,她應該是感謝他們的,況且他們從沒有缺過她物質上的東西,正如元媽常說的,他們在外打拚正是為了元億有好的生活,這一點,他們的確做到了,從小到大,元億的吃穿用度在同齡小朋友中都算是好的,也因此收到不少羨慕甚至嫉妒的眼光,所以元億怎麼能恨他們呢?

可是元億還是怨他們的,怨他們從小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讓她沒有享受到在父母身邊撒嬌膩歪的幸福,也怨他們一直對她過於嚴厲苛責,讓她至今沒有辦法跟他們過於親近。偏偏他們又讓她看見了他們如何寵溺元寶,還讓她明白了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融入到這種天倫之樂中去。

可元億最多的是氣他們,過去他們的無法陪伴,嚴厲教導元億都能理解,愛之深責之切在她當了老師見過形形色色的家長后,也越來越能體會,可她唯一不能釋懷的是在她和易遲的感情中,元爸元媽的絕情和不擇手段。

因為她選擇了一份不同於常人的感情,所以元爸元媽輕易地就將斷絕關係說出了口,似乎面子比這個女兒重要多了。因為她對感情的執拗,所以他們就去打擾易遲,絲毫不將易遲這麼多年的努力放在眼裏。在她遇到那麼多是非時,在她最艱難的時候,他們沒有安慰她,拉她一把,反而因為她的感情之事,繼續往她的心口捅刀子,完全不顧及女兒當時有多難過。

偏偏,在元億已經接受了父母無情之後,他們又來示好了,又來表示自己做錯了希望得到原諒,可是說一句原諒的話很容易,她內心裏受過的傷又怎麼撫平呢?

元億陷在這種糾結里抽不出身,她抬頭委屈巴巴地看了易遲一眼。那小狗一樣的眼神讓易遲立刻心軟了,她輕輕抱住元億,哄道:“好了好了,不想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啊,慢慢來。”

“其實我能理解他們接受不了我們,可是為什麼一點時間都不給我們?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就是只狗,養了這麼多年也不能說扔就扔吧?哪怕他們只用一點點時間聽聽我說什麼,只花一點點心思理解一下我為什麼非你不可,我也不會這麼難以諒解。”元億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窩在易遲的懷裏,問道:“你說,我這樣光想着自己,是不是特別自私?特別不孝順?我還妄想着斷絕和家裏的關係,我是不是特別大逆不道?”

“感情本來就是自私的,你沒錯,我們沒錯,你爸爸媽媽接受不了也沒錯。”易遲摸了摸元億的腦袋,心疼地說道:“他們只是不理解,現在他們也在慢慢接受了,別想這麼多了,我們爭取了這麼久,現在不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可我差點失去你。”元億想起這事兒便覺得一陣后怕,她緊緊抓着易遲:“你以後不許再丟下我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許,我會很難過的,也會很害怕。”

“好,我答應你。”

傍晚的時候,傅林西和丁浩前來探病,丁浩看起來瘦了些,卻結實了不少,傅林西使勁拍了拍易遲的肩膀,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兩下,一下是為元億,一下是為丁浩,你以後再敢讓元億傷心,再敢讓丁浩消失,我才不放過你。”

易遲勉為其難地看了看丁浩,說道:“元億這事兒我能應下,可是丁浩我真保證不了,人家有雄心壯志,我作為他的領導,不能折斷人家翱翔天空的翅膀嘛。”然後,她回拍了傅林西一下,說道:“作為家屬,你也別拖人家後腿啊。”

“當然不會。”傅林西揚揚眉毛:“我是他最堅實的後盾。”說完,她伸出左手,亮出無名指上的戒指,在元億面前晃了晃,又在易遲面前晃了晃:“我們準備結婚了。”

元億和易遲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發出“切”的聲音,然後都從衣服領子處摸出了戒指。易遲說道:“搞得誰沒有一樣?”

元億跟着說:“比你們的早多了。”

傅林西一跺腳,一腳踹倒丁浩的屁股上:“你說說你,非要來看這沒良心的玩意兒幹嘛?多餘不多餘?”

丁浩也一跺腳,一把摟過傅林西:“急什麼?我們明天就去領證,一個月以後辦婚禮,她們能比得過?”

傅林西滿意了,伸出手指彈了彈元億被高高吊起的、打滿了石膏的腿,說道:“你這傷快點好還能趕上給我當伴娘,但是騷瑞嘍,你結婚的時候我可能出席不了了,因為那時候我家的龍鳳胎已經在我肚子裏了。”說完她哈哈大笑三聲,拽着丁浩在元億的眼神追殺下逃離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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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遲不宜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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