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師姐可太鹹魚了》/青色兔子
第十六章
金牡丹內部滲出的黏液越來越多,漸漸沒過了藍霓裳的胸口。
然而想像中窒息的感覺沒有到來。
藍霓裳浸潤在花|液之中,有種溫暖安全的感覺,好似在羊水中茁壯成長的嬰孩一般。她覺得奇怪極了,一時間忘了掙扎——似乎也無需掙扎。
當花|液逐漸沒過她的口鼻之時,一株細長中空的花蕊從她口中蜿蜒而出,向上伸展,穿破了花壁收攏的口袋,將新鮮甜美的空氣盈滿她肺腑之間。
藍霓裳試着活動手腳,發現她幾乎可以像魚兒一樣,在這花|液之中遊動。
她心裏嘀咕,這花無數連殺人的法子都粉粉嫩嫩的啊。
花|液繼續升高,藍霓裳閉上了眼睛,感到溫暖平和的液體最終沒過了她的頭頂。
雖然這麼比喻有些奇怪,但藍霓裳感覺這花|液好似在對她洗禮一般。
在她身體與靈魂深處,灰暗的漸漸消失,損敗的得到治癒,壓抑的破土重生,稚嫩的剎那豐茂,將綻的開至盛大。
純澈的靈氣在她身體裏運行,越行越急,越急越壯大。
然而藍霓裳的靈魄彷彿也在隨之擴充,竟能將暴漲的靈氣全部容納下來。
良久,藍霓裳緩緩睜開眼睛。
原本包裹着她的花|液,化作無數金色粉塵,閃着亮光,四射而去。紮緊的花壁口袋忽然急速擴張,最終炸裂開來,露出了原本的金牡丹內壁。
通天落地的金牡丹之中,只立着粉衣金扇的花無數,他此刻驚怔得瞪着突然出現的藍霓裳,手中的摺扇定格在半空中,扇面的金牡丹已經不見。
“你……你……”花無數望着眼前分明還是藍霓裳,卻又不再是此前那個藍霓裳的人,能言會道如他,竟然也至於失語。
“我怎麼?”藍霓裳奇怪道,隨手撫了撫不知何時散開的頭髮。
花無數倒吸一口冷氣。
風流如他,此生見過美人無數,然而沒有一個人,能像眼前的藍霓裳這樣,只一句話,一個撩發的動作,便叫他幾乎握不住扇柄。
她的眉眼,分明還是藍霓裳;她的聲音,也分明還能聽出原本之人。
然而不知哪裏起了變化,魅惑之意,從她的每一根頭髮絲透出來,從她眼波每一次間流轉透出來,從她說話時紅唇每一次開合間透出來。
“不是說要將我做成花的養料么?”藍霓裳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胳膊手腕,笑道:“看來你的法子不管用了。”
她只當自己的自愈能力太過逆天。
女孩含笑似嗔。
花無數閱美無數,此刻卻要咬緊牙關,才能抵過筋骨酥麻,不至於滑跪在地。他心知蹊蹺,忙閉目凝神,默念清心除魔的法術,這才稍稍鎮定了些。
藍霓裳見他舉動異常,又見自己長發比此前愈發黑亮順滑,雙手皮膚比此前愈發白嫩細膩,原還只當是才從花|液中出來的緣故,此刻漸漸察覺不對。
她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枚水晶鏡,往鏡中一望,大吃一驚,心知壞了。
此前天樞師父設下的禁制失效了。
藍霓裳這具身體,原本書里的設定就是百媚之體。等到藍霓裳穿過來,給天樞道長撿回北斗宮做了大師姐,起初因為年紀尚小,再如何美麗,也還是個孩子模樣。但是等過了十歲,模樣漸漸有長開的趨勢了,原本的那份魅意也隨之逐漸展露出來。
她的美麗與魅惑,是與年紀性別甚至物種都無關的。
藍霓裳十歲那年,發現原本就優容於她的世界,不知何時開啟了更簡單的模式。她的請求,北斗宮上下幾乎沒有人會拒絕。
不管是多麼奇怪的請求。
她憑藉這種能力,逃過了一整年的心法修習課程。
當天樞道長來授課,或是委託玉衡道長、瑤光道長等來授課的時候,藍霓裳只要求肯道“可是師父,我今日真的很想去看曇花開”“師叔,這一節好像有些無趣,我去凌霄峰找找不見了的雪貂如何”又或是“瑤光師叔,你今日用的胭脂似乎格外好看些,是怎麼做的”……那麼無一例外,藍霓裳都能逃課成功。
當時玉衡門下大弟子善道與她一同上過幾節課,見她逃課成功,也曾想要嘗試,結果被玉衡道長罵得狗血淋頭,被關在屋子裏抄寫了一百遍心法,才算揭過此事。
自從以後,善道便知道了一句話,“我們不一樣”。
那時節,善道在諸位師弟師妹中入門最早,與藍霓裳最相熟;又與藍霓裳穿越前的年齡相近,藍霓裳也能與他玩到一處。
所以在北斗宮諸位弟子中,善道被藍霓裳坑的最慘。
不管藍霓裳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善道都迷迷瞪瞪之中答應下來。
就這麼過了一年,直到在藍霓裳的請求下,善道帶她偷偷溜入北斗宮禁地,連禁地原本應該示警的黑羽蛇都投入了藍霓裳的陣營,非但沒有上報,反倒還為她遮掩了闖入的痕迹。
若不是剛好被天樞道長與玉衡道長來巡視撞到,藍霓裳入禁地又出禁地,竟是悄然無聲,沒有一個長輩知曉。
這等魅惑的魔力,自來只在妖魅魔族的上古傳說里聽聞,終歸不似正道。
此事之後,天樞道長與幾個師弟師妹閉門商議了一日,因聯賽來年將在在北斗宮舉行,又因藍霓裳年紀尚小恐怕她把持不住誤入歧途,若是惹出事端,殃及自身便不好了。最終決定七人合力、請出師尊北斗真君留下的禁制,用在了初長成的藍霓裳身上,生生壓制住她天生的美麗與魅惑。
如今忽忽七年過去,那被壓制的美麗為金牡丹花液洗去,非但不曾黯淡,反倒越發盛大。
藍霓裳當年對於天樞師父的決定是舉雙手贊成的。
太過分的美麗,不利於她鹹魚的生活。
如果上一世有人這麼跟她說,藍霓裳肯定要鄙夷這人自戀還矯情。
可是穿到書里,她才明白,一旦作者寫下“百媚之體”這四個大字,那樣具化后的美麗,是不輸於任何神兵的絕世武器。
“你怎得沒有死,還……還……”花無數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藍霓裳卻是道:“你這牡丹花里關了好多人。我之前開了幾道門,裏面的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都是此前修真界傳說被你殺了的人吧。”
花無數猶自震驚,喃喃道:“牡丹為何不殺你……”
藍霓裳聳肩無奈,她這自愈體質要怎麼解釋。
她又道:“我問你,那善道是不是也被你關在花里了?”
花無數低頭思索着什麼。
藍霓裳既然探出這花殺不得她,可見她那自愈體質真的逆天,語氣也囂張起來,“喂,你識相點,把善道放出來,我帶人出去。否則,我便把你這牡丹花打個稀巴爛。你那扇面上沒了金牡丹,以後還風流的起來么?”
花無數道:“凡入花之人,驅殼盡損,縱然活着,卻也只余精魄了。”又道:“這花開合皆由我心。你若想出去,需告訴我,方才因何不死。”待到藍霓裳說了之後,究竟要不要放任,卻要看花無數的心意了。
藍霓裳蹙眉,心道,若真如這花無數所言,牡丹開合由他掌控,那她縱然不死,想出去卻也難。轉念一想,她身上禁制既然解了,那魅惑的天賦大約也回來了。那她豈不是可以魅惑花無數,控制他的心神,進而找出善道的精魄、控制牡丹花的開合……
花無數見藍霓裳盯着他出神,心中忽然開始發毛。
藍霓裳入牡丹花,這一番周折,只覺過了大半日,然而對於觀月殿中等候的眾人來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見藍霓裳與花無數又躍出了金牡丹。
天樞道長等人見藍霓裳被花吞沒,正撲上來救人,還未奔至花前,就見藍霓裳一閃身又出現了——她手中還扶着一道少年虛影。
玉衡道長認出了那道精魄虛影,驚叫道:“善道吾徒!”
北斗宮上下都大為驚訝。
另一邊,焚星宮宮主花暮蘭見養子重新出現,只是淡淡瞥過,目光落在一同出現的藍霓裳面上,卻是神色大變,猛地上前一步。
柳遠黛等弟子竊竊私語,“少宮主花中從不失手,這北斗宮大師姐怎得毫髮無傷?”待到兩人身上金光散去,為眾人看清面貌,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藍霓裳將善道精魄傳給玉衡道長,道:“他精魄不穩,需趕緊找驅殼定住。”
她這一開口,滿殿之人都覺心動神馳,不覺都痴痴望向她。
唯有天樞道長、花暮蘭等修為高深者,能稍自保持。
“不好。”天樞道長忙為眾弟子施清心咒,與玉衡道長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擔憂,“霓裳身上,師尊留下的禁制被化解了。”
藍霓裳見眾人反應,亦有些煩惱得撓了撓額頭,橫了花無數一眼,怒道:“都怪你的花!”
她肩上雪貂伴她一路歷險,早已看花無數不順眼很久,可惜花中沒有它施展的餘地,此刻到了外面,囂張起來,感知到主人情緒,便直撲花無數面門,要為主人報仇。
花無數猶在發愣,下意識揮扇格擋。
他這一招之力,雪貂可吃不住。
藍霓裳忙上前營救愛寵,萬花綾揮出,不僅擊飛了摺扇,連花無數的人也擊飛出去。她愣了一愣,才意識到花中奇遇,解了禁制,她此刻的靈力已是遠勝於前。
花暮蘭猛地飛出來,接下養子,盯着藍霓裳,冷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花無數吃她一擊,嘔出血來,勉強站直,對花暮蘭道:“母親,是孩兒無能。”
“你讓開。”花暮蘭眉弓甚高,顯得頗為威嚴,“我來會會這大美人。”
花無數站在她面前,卻沒有挪動。
“讓開。”
“母親,不可。”花無數頓了頓,低聲道:“恐怕她與金牡丹花有些淵源。”
花暮蘭詫異至極,竟忘了生氣,道:“你竟護着她?”又想到此事奇異,此時不好細問,還要等離了北斗宮再說。
然而她大張旗鼓而來,傷了兩個得意弟子,若是兩手空空而去,如何能忍?
花暮蘭雙眼一眯,道:“好,我不好欺負小輩。你們北斗宮既然能臨陣換人,我們焚星宮要加賽一局,總不為過。沈星憐,你代為師贏她。”
沈星憐在旁,見事事與上一世不同,正心亂如麻,忽然聽到師父點名,一愣,細聲細氣道:“徒兒功力比柳師姐尚且不如,恐怕傷了師父顏面……”
花暮蘭微微一笑,親切撫着她的肩頭,在她耳邊低聲道:“你那《天裂圖》已修到第九層……”
沈星憐渾身一震。
花暮蘭又道:“焚星宮想偷學絕技的弟子成千上百,若不是我這做師父的放水,你如何能見得《天裂圖》真容?”
沈星憐渾身發抖。
原來上一世她自以為聰明的偷學,根本就是宮主故意放行的。
一切都落在這人眼中。
“去吧。”花暮蘭溫柔摩挲着沈星憐肩頭,宛如一位疼愛徒弟的好師父,“養條狗,它還會咬人呢。”
藍霓裳也正在幫北斗宮弟子施清心咒呢,就見一個嬌滴滴的白衣小美人走到了殿中,用小鹿般的眼睛望着她,細聲細氣道:“師父叫我來跟你打一場。”
藍霓裳眉頭一挑,“你誰?”
“小女沈星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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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知道那種蘇么?不僅自愈無敵,還百媚之體,蘇到了一種境界。這種作者,我們一般稱她為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