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賭徒（二更）
小王爺帶上林閣老最愛的美酒去了林府，雖然如今雲夢城中十分鬧騰，但是林府卻彷彿是安然世外之地，遠離無妄的紛爭。
小王爺一下馬車就受到了林府管家最熱情的歡迎。
“哎呀小王爺，可算把您給盼來了，這些天老爺子天天念叨您呢，您要是再不來，老奴這耳朵都要生繭子了！”
雲謙勾起唇露出笑容，不復在人前那副清冷的樣子。
“老管家，你這麼說，那老頭子可是要傷心了。”
就在兩人氣氛輕鬆的邊說邊走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拐杖猛戳地面的聲音。
小王爺猝然抬頭，便看見林閣老陰沉着一張臉，正拄着拐杖在月台上等他，看見他便說道：“雲小王爺厲害了呀！老夫是請不動你了是吧？”
雲謙尷尬一笑，趕忙提着自己手中的桃花酒上前獻殷勤。
“老頭子，我這不給你賠禮來了嗎？這桃花酒藏了六十年了，要不今天咱們爺倆……”
“誒誒誒！”小王爺的話頓時被打斷，林閣老左看右看，這才忽然鬆了一口氣，輕輕瞪了雲前一眼。
“你自己送來的酒還想喝一半兒回去？哪有這麼送禮的？快，趕緊把酒藏起來，別讓夫人看見！”
老管家頓時明白，一把將酒抱在了懷裏，做賊心虛似的趕緊離開了。
雲謙不由無奈一笑，然而林閣老又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笑什麼？笑話老夫呢？我告訴你，等你年紀大了也這樣，這不叫怕婆娘，這是伉儷情深！”
“對對對，您說的對！”雲謙在身後扶住他，和他一起往屋裏去，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因為他的話而想起了他與玉唯老去時的樣子……
不過大概角色會調換過來，因為那個讓人不省心總是操心的人，可不是他啊～
兩人進了林閣老的書房，林閣老拄着拐杖轉身坐下，雲謙的目光則被書房內的字畫吸引了，一邊觀摩一邊感嘆。
“老爺子書畫無雙，這些年來越發精進了，估計天下間也少有敵手吧？”
林閣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而小王爺背對着他看着牆上的書畫，只留給了林閣老一道素雅的背影。
“若是當年你跟着老夫勤學，沒有半途荒廢，如今早就青出於藍了。”
雲小王爺清冽的眼眸忽然漾了一下，淡淡的垂下眼瞼，掩住一瞬間的複雜神情，嘴上卻輕巧的說道：“是我沒有那個緣分罷了。”
說完之後，他轉過身，隨意的在林閣老身旁坐下。
林閣老看着他，始終依稀能夠看見他當年的影子。
一個溫雅如玉的孩子，長成如今冷酷的青年；一個醉心詩書的才子，長成玩弄手腕的野心家……作為他的長輩，他半個老師，他愛之如親孫的人，既驕傲於他如今的耀眼與光芒，又心痛於他的蛻變，最後每每將一切複雜的情緒都化為了憐愛。
他緩緩嘆了一口氣。
“你能不能告訴我，蘇素那孩子是怎麼回事？”
雲謙愣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插在一起，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老頭子呀，你說你能不能別整天操心這些？知道那麼多，你就又該胡思亂想了。”
林閣老頓時皺起了眉頭。
“我就知道你小子瞞着我呢！這些年你肯定還瞞了我不少事，也不是要你事事都告訴我，你畢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蘇素……”
烏羽般的睫翼遮住了雲謙眼中的神情，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
他終於緩慢的說道：“如今她不叫蘇素，她叫安素柔。如今她也不是蘇家嫡女，而是北齊太子，龍耀華的側妃。”
“這，這……是怎麼回事？！”
雲謙的話讓林閣老十分震驚，竟然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這一切自然打破了他一貫的認知，一時有些接受無能。
雲謙無奈的說道：“老頭子，你應該聽說過帝氣吧？帝王之氣運。”
“自從前周亡國之後，紫微帝星也同時失去了光芒，所以從四國建立伊始，就有四國短命，天下不久將大治的傳言，無數想要從龍者紛紛尋找真正的紫微帝星，然而找了這麼多年，一代又一代，依舊一無所獲。”
“到了如今，紫微帝星沒有蹤影，帝氣卻應運而生，所有身懷帝氣者都有可能是真正的紫微帝星，這同樣也意味着真正的紫微帝星只有一個。這無異於賭博與押寶，押對了的人就是從龍之功，一飛衝天，扶搖直上。押錯了的人就滿盤皆輸，成王敗寇，黯然傷神。”
“而蘇素，就是一個這樣的賭徒。”
雲謙說完，便閉了口，靜靜的看着眼前依舊有些目光獃滯的林閣老，但是他明白，如今這些解釋對於林閣老來說已經足夠了。
果然，林閣老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略微有些黯然，嘆了一口氣。
“當今聖上果真沒有一統四國的命數啊……”
雲謙輕輕勾了勾唇。
“天時，地利，人和……如今的南安樣樣不佔，一統江山是為帝者的野心，但是有多少人都在這之中成了笑話？”
“卿若。”林閣老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對於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我是不信的，但是我想要知道，你是不是也是身懷帝氣之人？”
雲謙微微一愣，隨後沉默着緩緩點了點頭。
“就在十年前，雲王府最危機的時候，就在那個時候……我突然被告知，我身上也是身懷帝氣的。”
林閣老聲音平靜。
“所以……你也因此生了覬覦江山的野心，對待帝王越發強硬，不斷壯大自己的勢力，直到如今成了皇帝心底扎的最深的一根刺。”
面對有些犀利的話語，雲謙卻彎了眼睛，輕輕一笑。
“誰也不是生來就有野心的，老頭子，當天下真的大亂的時候，不就是要各憑本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