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東衛閨閣的勝出者
車隊一路行到晚上，終於來到了一個小城的驛館。縣令安排人接待，早將驛館收拾好了。鶴顏和陸少淵去處理交接事宜，玉唯不理會這些，徑直去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玉唯坐在榻上剪着燭火，屋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殿下，南安陸大人求見。”
玉誰放下手中的剪子，說道：“請陸大人進來吧。”
腳步聲漸近，屋內的宮女都退了出去，玉唯抬頭一看，只見藍衫青年一步步向她走來，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他敷衍的行了個禮。
玉唯緩緩的笑了起來：“陸大人深夜來訪，可是有什麼事嗎？”
陸少淵道：“那日殿下搶在下馬匹的時候，可不是這般姿態呀？”
玉唯輕笑：“那日事出緊急，還望大人見諒。當時本殿也做出了補償，只是後來大人執意要回馬匹，本殿也沒有辦法。”
“哼！”陸少淵冷哼一聲：“在下想問公主一個問題。”
“你和玉三皇子不清不楚了這麼久，既非公主也非皇家血脈，東衛帝為何會送你來和親？欺我南安無人嗎？”
氣氛頓時冷凝起來，這樣直白不加掩飾的羞辱，對於任何女子來說都是在捅心窩子。然而從少女的臉上竟看不出半分慌亂之色，只是揚起頭淡淡的看着他。
玉唯清冷一笑：“東衛與南安結盟，是為共同對付強齊，抵禦西戎。我玉家因先祖之功被賜為國姓，玉家女兒也算得半個公主。玉氏皇族公主盡嫁，和雅公主也已定親，皇上選定我來和親也無可非議。”
“至於我與玉三皇子，不過是幼時有些交情，世上不願我兩國和親者眾多，放出什麼樣的流言來抵毀玉唯都不為過。陸大人怎可這般輕信市井之言，甚至為此來質問本殿？豈不是中了奸佞小人的計了嗎？”
“況且，南安也因玉唯的名聲而同我國皇帝陛下討要了不少好處，如今卻還以此來羞辱我，如此又當又立，陸大人不覺得無恥嗎？”
連番質問，擲地有聲，陸少淵都不由語塞，而玉唯只是淡漠的看着他，側顏清冷孤絕，不容侵犯的氣勢連一般的皇家公主都不會有。
玉唯並非有意如此，而是她習慣了，習慣了不留餘地的反擊。這些年在汴梁閨閣中的名聲，都是無數場唇槍舌戰殺出來的啊。
陸少淵緩緩吐了一口氣：“玉唯，你靈牙利齒的厲害，我說不過你。但是縱然你如何巧舌如簧，都掩蓋不了你嫁給誰，就是在羞辱誰的事實！”
玉唯覺得好笑，嘲諷的看了他一眼：“陸大人如此氣憤什麼？總之我這種人，也斷不會嫁與你，污了你南安清流的名聲。”
也許是玉唯突然不再演戲令人猝不及防，陸少淵竟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噗。”玉唯輕笑了一聲：“莫非南安皇帝陛下真的將玉唯許給了陸大人不成？”
比起南安帝那群聞名四國的廢物兒子，嫁給這看起來不太聰明的陸少淵沒準也不錯。
“你以為陛下會許你入皇室的門？”陸少淵眉眼有幾分殘忍：“你最好自己退婚，否則他不動你，我可容忍不了你對他的侮辱！”
“南安帝究竟把我許給誰了？”玉唯皺眉追問道。
然而陸少淵卻並沒有回答她，轉身便退出了她的房門。
雖然陸少淵不說，但是玉唯卻大概知道南安皇帝將她許給誰了。
這樣名聲的主母，毫無母氏根基的異幫公主，應該是對世家最好的侮辱。
陸蘇崔鶴劉，南安五大世家。
陸少淵退出房門，就見鶴顏立在門口等他。紅衣在夜色中分外顯眼，卻不及他眉眼間熱烈的風華。
“少淵，你魯莽了。”鶴顏淡淡道。
陸少淵走到他身邊，唉氣：“這個和安公主，名聲太差，又藏着秘密，而且今日一看，她也不是個安分的。”
“我聽到了。”鶴顏道：“先走吧。”
兩人並肩走遠。陸少淵問道：“你怎麼看和安公主這個人？”
鶴顏一頓，隨即笑了：“雲夢的那些貴女，可不是她的對手啊。”
“什麼意思？”
“那日你說她馬術高超，讓我留心，我就去調查了一下她。在流言傳出之前，玉家長女德彰閨表，貞靜賢淑，乃東衛閨閣之首。這樣的名聲維持起來可不易。今日面對你的質問，她先說情理，再說利害，最後反擊你，沒有一句費話，脫口而出不假思索。我求學時周遊列國，見過無數辯才之士，有她這般風采的，也不過屈指可數。”
“你的評價太高了吧？”陸少淵反問道，但其實心裏卻認可了鶴顏的話。當時的他可不就是啞口無言了嘛。
“以前有人和我說，閨閣亦是朝堂，當時我不以為意。諾，看了嗎？”鶴顏回頭看了一眼玉唯房間的方向。
“那就是東衛閨閣的勝出者，我們不可輕視。”
陸少淵半晌才回過神來，嘆了口氣。
“好。”
翌日清晨，車隊再次啟程出發。玉唯和千瑜紫千玲紅坐在一輛馬車裏，三個人六隻眼睛都盯着籠子裏的小糖糕。
“吁。”玉唯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事。”
“本就是波斯商人漂洋過海運來的，身體應該沒那麼差的。”千瑜紫道。
“那就好。”千玲紅也鬆了一口氣。
這段日子，兩人可對糖糕喜愛的緊。
“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瑾深那頭怎麼樣了？”玉唯道。
“我們出發之前她沒能趕回來，估計只能到南安與我們匯合了。”千瑜紫道。
玉唯點了點頭。
“千綠和千青一直沒有消息，我有點擔心。”千玲紅擔憂道。
“急不得，到了南安，第一時間便去尋她們。”
車隊一路急行，趕了十幾日的路，終於臨近東衛邊境。
鶴顏與陸少淵坐在馬上，看着前方的關口出神。
“那就是奇峽關吧？”鶴顏問道。
“我記得奇峽關的守軍便是大名鼎鼎的‘流月軍’，這裏與南安西戎交接，不算太平。”陸少淵道。
流月軍是天下四軍之一，所謂天下四軍，指的是當今天下最強的四支軍隊。分別是北齊的罹天軍，這支軍隊完全掌握在北齊太子龍耀華的手中；西戎的攏雲軍，效忠於在西戎馳騁的天下三公子之一墨清濯；南安雲王府的垂翼軍，掌握在南安雲小王爺的手裏；還有就是東衛的流月軍，忠於東衛皇族。
“呆在流月軍駐守之地，今夜也可保障安全，進城吧！”鶴顏邊說邊策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