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塵
第1章前塵
白雪漫天,不到片刻便將囚車車轍和侍衛雜亂的腳印掩蓋。本因雨雪紛飛而孤寂安寧的豫京長街,此刻卻恢復往日的紛繁熱鬧。
永華門外的街道兩側早已人群攢動,無數的百姓聚集街道兩側,好奇地圍觀着一場熱鬧。
雜亂的腳步聲和着碌碌的車轍聲漸漸由小變大,很快便到了永華門前。人們紛紛引着脖頸探頭看去。只見一排官差壓着囚車緩緩走來。
“快看!快看!那是永寧侯!”人群漸漸嘈雜。
“可惜了,堂堂永寧侯竟落得這樣的下場。”人群中一聲感嘆,引得不少人側目。
一人忍不住反駁:“可惜?當年易寧城洪災泛濫,他去賑災卻拒不放糧,聽說餓死的流民無數,橫屍遍野,餓殍滿道。”
此話一出,引得周圍一陣附和:“聽說他還和安華門之變有關。”“安華門?”
“那豈不是和那位爺有關……”
“噓……”話未說完,忙有人掩住他的口:“還要不要命!”
驀地想到幾年前無數因參與安華門之變而被滅門的朝臣,那一顆顆頭顱被高掛城樓的慘狀,一股涼意從後背湧來,他們忙垂下腦袋,縮縮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囚車中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他輕合雙目,低垂着頭,任周遭打量,一聲不吭。
他的頭髮早已雜亂不堪,唇邊臉頰染滿狼狽的血跡,一襲藍色長衫變得破敗不堪,碎為條條縷縷,露出道道猙獰的傷口。
忽然,人群中掠出數道黑影,手持利刃凌空穿過飛雪直奔囚車而來。押解得侍衛還未反應過來,囚車便被利劍凌然一斬,霎時從中間劈開。
無數的尖叫嘶喊之音劃破蒼穹,溢滿整個街道,人群如洪流般四散逃竄。
車中少年猛然睜開雙眼,原本幽深陰暗的眸子被擔憂和焦慮波瀾席捲。他從囚車的禁錮中解脫出來,尋目張望,穿過一眾黑衣,目光定在中間。
那抹纖細的身影,他焦急地站起,卻牽動琵琶骨上的鐵鏈,鑽心得疼:“阿姐!快走!有埋伏!”
“阿衍!”那女子正奮力廝殺,她迴轉過來,黑色的布巾遮住他的面頰,卻沒有掩住眸中的堅定與關切,她上前兩步,向少年靠近,緊緊地扶住:“阿姐帶你回家!”
他們人雖不多,但身手矯健,眼見將要殺出一條血路。卻有無數的金羽衛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瞬間便圍了個水泄不通。
雪下得更大了,豫京長街又恢復死一般的寂靜,屍橫遍野,血流滿地,卻無一絲人影。濃濃的血腥瀰漫在紛飛的白雪中,地上如紅梅般朵朵盛開。
黑幕降臨,雪已駐,夜甚涼。
狹長的月光映着染染白雪照亮了豫京城西北一隅。
這裏是金羽衛的地牢,守衛森嚴,自建成以來,進來的便沒有人能完好的出去。
“阿姐,你一向聰明,卻為何走這一步!”永寧侯魏衍蜷縮在冰冷的地上,嘴角還掛着鮮血,羸弱的身子瑟瑟發抖,傷口因寒冷漸漸凝結成疤,地上卻滴落大片猩紅。
他咳了幾聲,牽動身上鐵鏈疼地嘔出血來。他看向身旁的女子,那是他此生唯一的親人安平郡主魏瀾,苦笑道:“阿姐,你難道沒想過,昭寧帝費盡心機,派十萬御軍圍攻桐城,又用太傅一家性命相要挾,才將我捉來,又怎麼會那麼容易讓你劫走。”
“我當然知道。可是,阿衍,桐城被困,太傅受難,你不也明知是圈套還是護下我們孤身前來了?”魏瀾看着面前少年,抬手擦去他嘴角的血漬,想起七年前,父兄離世時,他不過是個孩子,靈堂之上,他哭的茫然而無措,如今卻已是獨當一面的少年了,不禁心疼地摟了摟他的肩膀,柔聲道:“阿衍,再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了。阿姐怎能留你一人在此?”
細索的腳步聲從遠處響起,越來越近。
來人身着一件深黑色穿金絲邊朝袍,腰間束一條玄色佩玉綢帶,渾身上下修飾的毫不拖泥帶水。雖已過天命之年,卻依舊精神矍鑠,周身散發著難以名狀的威嚴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