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下元節
第160章下元節
卷宗交到了永寧帝手上時，他看了不到一盞茶時間，就直接下了旨，將車騎將軍以意圖謀反的罪名抄家、處斬，家中親眷全部流放。徐恆教管不嚴，以失察之罪罰了三年俸祿，降了一級，並回家閉門思過一個月。
為了安撫蘇家，再加上朝臣不斷上折，他解除了蘇哲的丁憂，並由副將提拔為了將軍。而昨日，西南邊境傳來消息，說是邊境有異，想着蘇哲之前與二皇子去過西南，他便下了旨，將之前南王在西南的八萬精兵交給了蘇哲，讓他處理完蘇群的喪葬事宜之後，立刻帶着人去西南邊境駐守。
永寧帝當著朝臣的面，做出這些決定時，蘇哲沒有再爭論。他早就知道徐煜會有動作，救徐恆出去，之所以沒有阻攔，只因他一心都放在了西南的兵權上，先是找人去了西南邊境惹些騷亂，然後借妹妹在後宮中的遊說，幫他拉了不少朝臣，而前朝上，他也將父親舊部收為己用，不算進言，這才成功得了夢寐已久的兵權。
有了這顆定心丸，他便暫時決定放棄與徐家的爭鬥，一心撲在了軍政上，而且，今日朝堂，他又有了另外的打算，車騎將軍留下的這十萬兵馬，他定要得到。
一場鬧劇就這樣落下了帷幕，但朝中的詭譎還遠沒有結束。
十月十五，下元節，也是魏瀾的十五歲生辰。下元節向來是焚金銀包，祭拜先祖的日子，這一天，百姓們會早早起來修齋設醮和享祭祖先，朝廷也會請道觀做道場，為百姓解厄除困，百姓們歇上一天，前往道觀觀祭，拜祭下元水官和祖先。
豫北向來都覺得上元節出生的孩子帶着陰氣，不吉利，都會把生辰推后一日來慶祝，但魏瀾出聲時，正巧趕上正午，陽氣最重的時候，算命術士算過命，推后一日反而會加重陰氣，所以每年她的生辰還是留在下元節這日。往年，生辰時，白日，兄長會帶着她出去玩一圈，夜裏一同慶祝一番，然後去永河看花燈。
下元節這日，城中百姓都會來到永河兩岸放孔明燈，許願祈福。那晚的花燈節雖比不上元宵節的花燈，但也是一大盛景。去年生辰，父親還說，等明年她及笄時，要帶她登上豫京最高的齊林峰，那兒距離永河不願，可以看到夜晚豫京的全貌，萬家燈火通明，定然十分好看。
這主意卻被母親反對，母親想着，等她及笄大禮時，要邀請豫京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來參加，定要舉辦一場盛大的笄禮，為她擇一門好的親事。那日，兄長在旁邊笑得肆意，看着父母爭得不可開交，卻悄悄附在她耳邊說，要送她一匹良駒，帶她洒脫地轉上一圈。
可惜，一年過去，當年的五人，如今只剩下她和阿衍。不過這樣也好，下元節的生辰，這個日子，是她活了兩輩子也不願再提起的。魏瀾又是一夜未睡，她睜着眼，看外面天色大亮，索性穿了衣服起來了。
打開門，魏衍站在門外，手裏捧着一個方形木盒，臉上帶着明媚的笑。
魏瀾眨了眨眼，有些驚訝：“阿衍，你怎麼在這兒？”
自從成了解元，他漸漸在學子中揚了名，交了不少朋友，每日與宋林等人約着外出論學，見識增長了不少。
每次，鄉試放榜的第二日，是要舉行鹿鳴宴的，但朝堂上出了這麼多事，陛下解元踏馬遊街的事都取消了，下面的官員摸不準陛下的意思，鹿鳴宴一事也就擱置了。
但時間過了這麼久，除了豫京以外的州郡都照常舉行了鹿鳴宴，豫京的官員斟酌再三，就上了摺子，請示陛下后，終於決定選在了下元節這日，舉行宴會，並由科考的巡考顧鄂主持，邀請了新科舉人還有考官張褚以及一些忙碌科舉一事的大小官員。
看天色，現在應該過了卯時了，還以為魏衍已經準備準備要參加盛宴了呢，卻還留在府里沒有處罰，便忍不住問道：“還不走嗎？不是還要先去找宋林，一起去鹿鳴宴？”
“阿姐，今日你的生辰，我當然要第一個給你祝福。”魏衍笑了笑，嘴角帶着苦澀。
往年這時候，都是一家人圍聚在一起，現在五個人，正剩下三個了，心頭泛着淡淡地哀傷，他將手中的盒子遞了過去：“阿姐，這是給你的生辰賀禮。我長這麼大，這算是送你的第一個正兒八經的禮物，你可要好好收着。”
魏瀾沒有去接，她好看的眸子帶着悵然和悲傷，用極輕的聲音喃喃道：“阿衍，你知道的，今天這日子，我從來都不想提起，更不願去慶祝。”
她說著，向外走去，外面天剛蒙蒙亮，還帶着清晨的寒氣，苑中成片的秋海棠已經綻放出火紅的花蕾，不用幾日，就能開放了。
魏衍跟在後面，見她俯身，用竹筒裝着枝葉上的露珠，恬靜美好，有些心疼，他攥緊手中木盒，蹲在她身邊，出言勸道：“這片海棠還是大哥從北邊帶來的花種吧，如今長得這麼旺了。阿姐，若是哥哥還在，今早在門外等着的，肯定就是他了，這禮物，也算是我們的心意。”
魏瀾手中動作一頓，清涼的露珠落在手上，宛若針扎一般刺骨的寒，她沒有回頭，半晌才道：“阿衍，時辰不早了，你該走了。”
魏衍有些難過，眼眸低垂，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阿姐，今日不僅是你的生辰，還是及笄禮，縱然父母不在了，我也想給你好好過一過，不能再像前世一樣，少不更事，連個像樣的禮物也沒送。我之前想着給小舅舅去信，讓他們來幫襯着，為你過一個盛大的及笄禮，就像母親說的，叫上豫京的世家顯貴，讓你成為矚目，可我又放棄了，就是知道，你有心結。”
他頓了頓，言語間有些哽咽，眼泛紅，忙仰起頭，終是沒讓淚落出來，又道：“阿姐，這東西，是我挑的，你全當是為了我，將前世那件事在腦中抹去，不要再想了。再大的苦，現在都我幫你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