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大婚(3)
一天,璇真來到懿安堂看視姐妹。WENXUEMI.coM在正房那兒與二夫人見面寒喧過幾句后,二夫人便對下人吩咐說“送璇姐兒到三丫頭那兒去”。璇真告辭離開,才剛來到季媛居住的房舍前,便看到院子裏有些不認識的宮人在外等候。一進去她才發現,原來世子妃也來看季媛了。
“二妹妹也來了?”
“大嫂。大嫂萬福金安。”
璇真連忙給白氏下拜,兩人見過禮后才各自坐下。孟媛剛站起來想給妹妹讓座,璇真按下了她,自己坐在下首;世子妃則坐在左邊上首位。雖然房裏又來人了,可是季媛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繼續呆坐着。
“三妹妹這病有多久了?吃過什麼葯沒?良醫怎的說?”
孟媛便把小妹如何開始犯病、如何請醫吃藥,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蓮華聽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季媛,自言自語似地說:
“這病不知有什麼好葯治不曾……”
“多謝嫂子記掛,只是這事急也急不來,慢慢醫治吧。”
接下來,她們又聊了一會兒,白氏便告辭而去了。璇真看向姐姐,而孟媛也正好看向她。兩人的眼神里,似乎都在說著同一件事:這位新嫂子,為人做事還挺周全的嘛。璇真剛一回頭,忽然看見季媛扭過頭,像是在望着身後。不過她後面只有一堵牆壁,她在看什麼呢?季媛很快又轉過頭來,但她眼中掠過的恐懼之色,並沒有逃過璇真的眼睛。
“妹妹……”
還沒等璇真說些什麼,季媛的神情,已經恢復到了往常時的那種狀似痴獃。看上去,她好像壓根就沒動過似的。
年底一到,又是春節間。待過了節后,德王府內苑中的積雪,漸漸化了。肅殺一片的冰天雪地,再次煥發出生機。天氣暖和起來時,璇真便和姐妹們一起到園中走動走動。何況季媛去年久病不起,老是吃藥看良醫的,只呆在房裏沒出來。到外面走走,對她也有好處。
孟媛在左邊,璇真在右,兩個在旁邊一起牽着中間的季媛走。因為擔心她又犯病,所以姐妹倆便一左一右,也當是護着妹妹。珍珠泉畔的潺潺流水聲中,偶爾還夾雜着冰塊裂開的聲音,聽來分外清晰。看到那樹上冒出的綠芽和花枝上微露的花苞,讓人覺得心情也像即使來到的春天那樣,開始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璇丫頭,你瞧那兒,今年怕是花開得早。”
“到時咱們跟三丫頭一道,來這兒賞花。”
孟媛朝後面看去,見奶娘和宮女正在照看季媛,她又回頭,悄聲跟璇真說:
“前幾天夜裏,三丫頭那養娘聽見她在床上說話哩!”
“她說什麼來?可是睡下了說夢話?”
“說是不像。”此時孟媛的聲音更低了,低得只有靠在她身旁的璇真能聽見。“養娘說,三丫頭不住地說什麼‘休要追、我跑不動了’。再一看,三丫頭醒着哩!奶娘唬得不敢睡,又耽着心,便只好在旁邊瞧着。每次都是直到三、四更天,三丫頭才睡了。養娘怕惹出事兒來,來回稟我。只是這些天除了這般之外,這丫頭倒沒怎的,所以我才沒敢說。”
怎麼會這樣?璇真一時也揣摩不出什麼來,便下意識地看向季媛。那個和她同歲的同父異母妹妹,現在正被自己的奶娘和宮女圍繞在其中,一臉獃滯地盯着前方。她不禁又想起那次看到季媛忽然流露出的恐懼神情,現在聽到孟媛這麼說,璇真心裏冒出一個念頭:
“妹妹她是不是在害怕什麼?”
可惜的是,這個問題根本沒法直接問她本人。到底是什麼病害得季媛變成這樣了呢?讓她可能每天夜裏都害怕得睡不着覺、但是卻又無法告訴別人。
姐妹倆不約而同地注視着季媛,一時也理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思緒。當她們信步來到孝友堂附近時,那兒的桃花已經開了,遠遠望去,猶如一片紅煙霞霧。她們一道在桃樹下賞玩桃花,這時,季媛忽然笑了起來。
“……好個三丫頭,笑怎的?”
孟媛發覺她笑得頗為奇怪,便問了一句。只見季媛盯着那些桃花,笑不可抑。她周圍的人看看她,又看看那桃樹,壓根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麼而發笑。笑了好一會兒,季媛倏地開口說話了:
“瞧它們,開的倒好哩!如今弔喪,正是時候。”
“你說什麼來?吊誰的喪?”
孟媛驚訝得好不容易才問出口,但季媛笑聲漸竭,好像累了似的,沒有再說什麼。璇真在一旁聽着,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隨後,她們也沒了心情,匆匆回住處去了;而璇真向姐姐告辭后,也才離去。
後來幾天裏,璇真也是每日都到西苑那邊看視季媛。但與孟媛見面時,她們誰都沒有提起當時的那一幕。而季媛呢?從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她曾說過那樣的話。
在璇真仍然擔心妹妹的病情時,她的母親,卻已經在開始籌劃另一件王府的要緊事情了。直到清明過後的一天,璇真偶然發現有官媒婆出入母親所居住的榮德殿時,才反應過來。當她向母親求證時,於氏對自己這唯一的女兒說:
“你大哥的婚事已成,接下來,自然是你二哥了。”
原來是這樣。璇真在心裏算了一下,二哥朱祐樬比自己大四歲,今年才13歲。現在為他籌辦婚事,會不會太早了些?當然,這只是她這個現代人的想法。在明代這兒,早結婚絕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相反,這才能讓已成婚的男女正式步入成年人的殿堂。只是每每一想到這兒,璇真就不禁開始想:雖然娘非常疼愛自己,可是要是再過個幾年,自己說不定也會被硬逼着成親呢。
“……瞧咱們姐兒這好模樣,往後不知該有多少人來求親哩!”
李媽見璇真沉思的樣子,便說了句玩笑話。於氏聽了,便轉過頭來笑着說:
“璇真還小,何況她若是嫁了人,我也捨不得。寧可讓這丫頭多留我身邊幾年,也是好的。”
聽到母親這麼說,璇真不禁抬頭看着對方。看到王妃那慈愛的神色時,她那顆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娘,那為二哥找的是哪家的女兒?”
“一客不煩二主。”於氏微微一笑,“上回為你大哥的婚事,拿回來那麼些子婚貼兒,可不是白要的。”
原來母親上次不僅是在幫大哥找妻子,也是在為二哥考慮。但是,二哥的生母三夫人又是怎麼想的呢?看起來,娘好像根本沒打算問對方的意見似的。難道說,在明代作妾的人,即使生下了兒子,也沒有權力決定他的終身大事?璇真回想自己在這個年代生活的經歷,心想這個可能性最大也最合理。
隨後,在娘和李媽斷斷續續的交談里,璇真聽出了一個大概來:看母親的意思,像是對上回最終未能成為世子妃的洪家之女很感興趣,李媽在附和王妃的時候,忍不住問了句:
“不知那洪家還情不情願讓他家女兒到咱們府里來,要是臉皮子薄的人,換作是上回事情沒成,這次怕不好意思,要躲着咱們哩!”
“洪家官宦人家,想來也不至於這般小家子氣。何況我那會兒着媒人問得清楚,那洪家女兒人品自然沒話說,身子也康健,若是這回能成,王爺和我也能放心了。”
果然,沒過兩天,王妃於氏便使人喚了三夫人過來榮德殿。待對方磕過頭后,於氏便直接問她:
“前些日子我跟王爺商量來着,如今世子的婚事已辦,自然就該到文哥兒了。雖說他年紀還略小些,只是他身子骨兒弱,要是能早日成婚、有人照顧着他,也是好的。不知你怎麼說?”
璇真當時也在母親房裏坐着,她看到三夫人本來就低着頭,此時更是把頭低下,回答道:
“王爺與娘娘如此好意,小的高興尚且來不及,怎敢不依。只是又要勞煩娘娘為他作主,實在不敢當。”
“文哥兒雖是你所生,論起來,也是我的兒子。娘為兒子的婚事作主,這是自然之理,什麼煩不煩的!快休說這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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