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分手的那天

還沒等到公寓樓下，簡白遠遠就看到那個站在路燈下的女孩了。

淡綠色的紗織裙擺被風吹起，隨着牧知予躊躇的徘徊擺動着。簡白想起幾年前的那個傍晚，他站在陽台上第一次見到牧知予的場景。

那時候她穿着校服扎着馬尾，臉上的稚氣讓她看起來像個初中生。

不過...

她卻很溫暖，沒戒心，甚至有點傻。

就像溫室里的花朵，從小到大被保護很好的那種“傻白甜”。

“在等我嗎？”

牧知予從小世界裏回過神，她抬頭望見街對面穿着白襯衫的簡白，他的步調很大，好像就在眨眼的幾個瞬間便來到了她的面前。

“久等了寶貝——。”

簡白伸手將衣着略顯單薄的女孩收進懷抱，他的話帶着鼻音，軟軟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牧知予第一次覺得簡白的擁抱很溫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有好多話想說，那些一遍又一遍演習過的話術，此刻她竟然張着嘴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牧牧，我想家了。”

“今天往公寓走的時候，看着一家又一家的燈啊...”

“我就在想，不管在哪我都沒有家，我好孤獨啊牧牧...”

簡白收了收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了。

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在不知不覺中他披着欺騙的外衣，卻一次又一次地對牧知予袒露心聲。

“畢業就好了...就能回家了。”牧知予動了動半空中的手臂，可還是沒有拍在他的背上給予更多的安撫。

“可看到你在這裏等我的時候，我又不覺得孤獨了...”

“還好你在...”

那些依賴的話盤旋在牧知予的耳邊，她只覺得愧疚難當，這麼多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始終是簡白，即便自己對他並不是對宋允川那樣的愛情，可他就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對於簡白，她有太多的於心不忍，可...她沒辦法在這樣夾在中間攪渾水了。

“簡白...我有話想對你說...”

牧知予輕輕推開他的懷抱，抬眼便對上那亮閃閃的淺棕色眼眸。

“我們分手吧。”

她也沒有想到，需要那麼多勇氣才能說出口的話如今竟然這樣就脫口而出了。

簡白就那樣靜靜的站着，沒有上前也沒有退後，沒有說一句話。

牧知予不敢去看簡白的眼睛，她只覺得這個平時溫溫柔柔的少年此刻就像一塊易碎的玻璃。

她再多說一句話，哪怕一個字，眼前的人就支離破碎了。

“因為他嗎？”

簡白的聲音顫抖着，牧知予聽出了他極力剋制的情緒。

“牧牧，這麼多年，你最後還是要拋棄我對嗎？”

“我...”還未等牧知予辯解，簡白便拉住她的胳膊將她再次扯進懷抱。

他抱得極用力，好像下一秒牧知予就會消失一樣。

“和媽媽一樣，為了宋允川拋棄我嗎？”

牧知予的心隨着他的話變換了季節，她只覺得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她忘了，忘記了簡白曾經被這樣傷害過。

如今，她用同樣的方式，傷害了他第二次。

“我知道，你不愛我，我以為這樣陪在你身邊總有一天習慣會變成愛的。”

“可我還是錯了...”

肩膀傳來幾滴溫熱，牧知予才發覺，他哭了。

這幾滴眼淚好像灼傷了她本就柔軟的心臟，襲過陣陣錐心的痛楚。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再猶豫猶豫好嗎？”

“牧牧，你不是有選擇恐懼症嗎？”

“求求你...別這麼果決的丟下我...”

風吹過的時候，有情人會對着風輕聲訴說著愛意，希望這陣風把想念吹到所愛之人的耳朵里。

此刻，簡白對風悄悄無聲說了一遍又一遍。

哪怕，猶豫片刻也好。

牧知予，別那麼輕易丟下我。

她做不到，逃避和冷落是她一貫的壞習慣。牧知予沒辦法就這樣推開這個心碎的少年，她已經做了一次壞人，沒辦法把壞人做到底。

也許，也許過幾天他能接受這件事情就好了。

牧知予這樣想着，伸手附上他冰涼的背輕輕安撫着。

“對不起，那天我不該...是我不好，拖到今天才告訴你。”

聽着牧知予愧疚的口吻，當下，即便心酸的濃度到達定點，可簡白懸着的心卻逐漸放了下來。

很好，愧疚這個情緒，對他們這段關係來說——永遠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