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重逢也很俗套嗎？
如若重逢，多年未見要以何開場？是沉默還是微笑？
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慵懶又愜意，可是樹蔭下宋允川的心跳卻吵得他無法平靜。
他注視着不遠處架起三腳架，對着相機自說自話的小丫頭，多日以來積壓心頭的陰霾隨着她明朗可愛的笑容煙消雲散。
臉上沒有任何過多的表情，可他的眼中分明泛起一抹溫柔的神色，心尖陣陣暖意溢出柔軟的情愫。
“真可愛”宋允川有些唐突地不合時宜地想到。
他的思緒也不由地被拉得很遠很遠，他們的故事好像還停留在十幾歲的少年時代，他總是被猶豫絆住腳步，至今宋允川也不清楚到底應該怎麼面對這個讓他手足無措的女孩...
“所以希望大家不要焦慮，我們都在各自的生活里做着閃閃發著光的大人啊～”
出神間，宋允川聽到牧知予說完了結束語。
她長舒一口氣，攏了攏碎發。急急忙忙收起三腳架，腋下夾着相機，嘴裏叼着一摞紙，看架勢是要回去了。
再猶豫就沒機會了，宋允川緊了緊手中提着的禮物，扯了扯領帶鼓足勇氣，朝着他的小綿羊走去。
“小麥...”
宋允川有些心急，忍不住叫她的名字。
熟悉的聲音伴着絨絨暖暖的風傳入耳朵，有那麼幾秒鐘牧知予的腦袋忽地空空如也。
她愣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不敢轉身，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心底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可瞬轉間熟悉的氣息在周遭形成強烈的包圍，她記得少年身上的味道，這種熟悉的氛圍讓她的心跳直線上升。
是他嗎？
一瞬間失了神。
看着牧知予腋下的相機有自由落體的趨勢，宋允川大步向前連忙伸手去接。
牧知予有些遲鈍地回過神丟開三腳架去撈相機，整個人卻被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托住了。
“小心——”宋允川護住重心不穩險些跌倒的人，而牧知予嘴裏叼着的手稿散落一地，有一張卻因為口水緊緊粘在了下唇上隨着風吹擺動着。
這——這是什麼尷尬到腳趾扣地的重逢戲碼？
牧知予很難不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徒手摳出芭比夢幻大別墅來。
宋允川顯然也被這在情節之外的劇情撥動了心緒，可他還是故作平靜地把相機放進了牧知予的懷裏。
慌亂撤下嘴唇上的紙，牧知予抿着嘴漲紅了臉。
她有好多話想說，可此刻卻什麼都講不出口了。
只能聽見風吹落樹葉的聲音，牧知予在心中設想了無數次重逢的畫面，那應該是一場精心設計過的久別重逢，或者是下個路口的浪漫偶遇。
她卻從未想過，在這樣細枝末節的普通一天，遇見她記憶中的少年。
他鄉重逢再遇故人，久違的熟悉感總會引起陣陣心酸。
牧知予後知後覺地湧上心頭這抹酸楚，看着眼前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見他那不同於同齡人的神韻，她只覺得眼前人已非彼時人，宋允川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青澀少年，她窘迫地縮了縮踩着人字拖的腳趾。
“宋允川...”牧知予偷偷望着他，發現宋允川面色微微透露着疲態，青色的胡茬隱約可見。
沉浸在小世界裏的牧知予一定不知道，此刻眼前的男人有多想伸手抱抱她，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微微伸出手又猶豫着的小動作，她都未曾發覺。
“小麥，你吃飯了嗎？”
千言萬語的想念，他都不知如何去不僭越地表達，只好不動聲色地想要把這次久別的重逢再延續多一點點的時間。
“餓不餓？”
她沒拒絕，只是怯生生地默默同他注視了幾秒鐘，就像當年他和她在畫室的重逢。
這幾秒鐘的對視，便足夠讓宋允川開心了。
餐廳
牧知予盯着宋允川白襯衫袖口上格格不入的油漬出了神，她沒想到這個大魔頭居然不遠萬里從老家背來了糖醋小排的材料，更誇張的是他說服了餐廳老闆，自己跑到廚房親自下廚。
他這是要表達什麼？用這種方式來說明在他心裏自己的重要性嗎？為什麼？
牧知予不敢想通，手上攪動着紙巾，心裏絞成了一團亂麻。
“餓了吧”宋允川夾起一塊糖醋小排輕輕放在牧知予的盤子裏，“先吃飯。”
“嗯...”
看着心不在焉只顧着沉浸在自己腦內小劇場的牧知予，宋允川知道如果不解釋清楚，眼前這個小丫頭直到自己離開都會糾結於自己今天的出現。
可現在，真的是一個解釋的好時機嗎？對賭協議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宋允川不知道解釋過後打破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自己能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他愛她，可現在的他根本沒法為她的後半生作保障。
宋允川猶豫了，在嘴邊的千言萬語也只成了簡單的一句：“我來出差，聽老同學說你在這裏，就順路來看看。”
牧知予抬起頭，亮閃閃的眼中是說不清的情緒。
“真巧。”她似乎在賭氣一般，拿起酒杯一股腦將酒吞下。
“慢點...”
宋允川忍住了想要伸手奪下杯子的衝動，當男人略顯沙啞的聲音傳進牧知予的耳朵，委屈夾雜着酸楚此刻一股腦湧上少女的心頭，她有點埋怨他這麼晚才出現，委屈於他口中莫名其妙的巧合。
可對於宋允川的突然出現，她還是有點小開心的，這種開心有些惱人，她沒辦法偷偷藏起來，那些心酸和委屈也無法將其抵消，她只好一遍吞着杯子裏的酒，透過杯沿悄悄瞄着眼前說謊的男人。
“吃點菜。”
“嗯...”
牧知予委屈巴巴地夾起一塊糖醋小排塞進嘴裏，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真的很好吃。
好吃的並不是這個不怎麼下廚的男人的手藝，而是他的這份惦念，是彷彿那個夏末的味道。
“我們都變了...”眼裏傾着呼之欲出的淚花，牧知予低着頭藏着自己起伏難定的情緒，她哪裏知道，宋允川對她的熟悉程度，這微微的更咽，這埋頭的小動作，男人全都看在眼裏。
她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就狠狠攥住了宋允川的心。
“我找到了當年停刊的雜誌，你沒買到的最後一本...”風輕輕吹動那扉頁泛黃的紙張，宋允川想了很久，這次見面到底應該送她什麼才好，從香水珠寶到化妝品包包。
思前想後，性格本就含蓄的他還是選擇了這樣告訴牧知予，無論過去多少年，你的遺憾，我都會儘力去彌補。
“小麥”宋允川頓了頓繼續道：“我們只是都長大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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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有許多遺憾吧，成長的這一路上，但總有人會小心翼翼守護着你的，別心急。（好久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