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險象環生
月曉風摒棄身旁外聲的諸般干擾,凝神靜守,任由體脈內的氣機變化順應三股氣勁反射共振,奇異的感覺便如同置身於一個封閉空間一般,耳際果然感應到三人各自語聲的震蕩。.WenXueMi.CoM
只聽一個喉音很重的聲音首先發了一通牢騷:「這窮鄉僻壤的鬼地方,什麽都沒有,來了好些日子,都快憋出個鳥來了!」
月曉風不敢直視三人,卻猜想說這話的人,應該是那位笑面圓臉、作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因為這三個人當中,似乎只有他的外形以及舉止顯得有些輕浮不實。
熟悉的語聲響起,是陰炫的聲音,帶著一種不甘心的氣忿道:「只是想不到,這青陽鎮還真是卧虎藏龍之地,你們猜昨日『大藏禪院』的論道會上,我遇到誰了?」
依然是那個圓臉家夥回話,一副幸災樂禍的口吻,說道:「我不是叫你別去的,你偏不信,這回活該你吃癟了吧!真是將咱們『邪門九大上品高手』的臉面都喪盡了!」
陰炫絲毫沒有理會圓臉男子的冷嘲熱諷,彷彿是有意要說給儒服文士聽一般,道:「我料定,杜墨兄肯定有興趣想知道此人是誰?」
冷冰冰的嘶啞嗓音驟起道:「此人是誰,關杜某何事?陰炫,有興緻去見識並不是壞事,但切莫忘了你我今趟皖南之行的目的……」
月曉風暗自揣摩三人各自的語氣,覺出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僅止於所謂『邪門九大上品高手』的相互排名,完全是出於某種共同目的才聚在一起共事的。
不多時,憨厚的楊老六將熱氣騰騰的二碗面端了上來,寒暄了二句便走開了。碧婉如將筷子塞進月曉風的手中,不忘小心地提醒道:「快些吃吧,我們吃完就回家!」
月曉風從思量中回過神來,聞著油香陣陣的湯麵,才醒覺自己早已餓得飢腸轆轆,於是提筷便吃。久飢進食的吃相自是不敢恭維,惹得碧婉如看在眼裏,著實心疼不已。
月曉風一邊吃着一邊繼續探聽──
陰炫冷哼一聲,有些氣惱地說道:「別拿那姓魏的來壓我,若不是因為他手裏握有我『陰識宗』另外半卷《寒魄經錄》,我才懶得搭理他……其實你們還不是一樣有求於他,否則以『風儒』杜墨和『胖屠』孫金你們二人今時今日在邪門六道的身份,豈肯如此輕易便俯首聽命於他?」
對應各自體形,那位應是『胖屠』孫金的圓臉中年男子乾咳了二聲,有心打斷陰炫尖酸刻薄的指問,支開話題問道:「老杜,你也探查了好些天,究竟怎麽樣了?」
儒服文士打扮的『風儒』杜墨沒有答話,卻反倒問向陰炫道:「你方才所說的那人,姓甚名誰?」
陰炫似乎早已料定他必有此問,嗤之以鼻道:「算了吧,杜墨兄!即便你知道是他又能如何?結果……還不是跟十二年前一樣,你敢殺他?或是有能力殺死他嗎?」
『風儒』杜墨被這番話激得胸中妒火衝天,竟然一反方才冷靜肅然的神態,橫眉一展拍案而起,不用『纖語傳音』便狠聲道:「倘若讓我再見到他易崑崙,即便親自當著『聖母』她老人家的面,我杜墨也誓要將他斃於掌下!」
此時,自『風儒』杜墨口中喝斥出那蘊化強勢氣勁的話語聲,將麵攤老闆楊老六嚇得龜縮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碧婉如也佯裝受到驚嚇,拉着月曉風躲在面桌下,不敢動彈。
碧婉如雖然並未聽到三人的對話,但將近幾個時辰的潛蹤跟隨和多年的警覺經驗告訴她,這些邪門上品高手的出現,理應與她們母子倆,或可說與那二塊麟紋古玉有關係。
她絲毫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即使她沒有受傷,以她的身手也絕不是三人中任何一位的對手,何況現在還帶著曉風,這更容不得她有半點失誤。
此刻,月曉風卻完全沈浸在自身的靈異氣機感應之中。
當月曉風從杜墨口中聽到易先生的名字,更敏銳地感應到此人周身氣極力量的躍然奔騰時,他已經禁不住想探知一下,這位『風儒』杜墨的氣道修為與易先生之間究竟孰強孰弱。
此念一出,月曉風體脈內循環不息的靈異氣機立時萌生回應,明辨三勢勁氣的強弱,感應出杜墨異於另外二人的強絕氣勁,於是順藤摸瓜一般凝神專註其上。
月曉風感應到三人當中,陰炫的真氣稟性至陰至純,『胖屠』孫金的真氣則偏向於陽剛之流,而這其中卻尤以『風儒』杜墨的本元真氣最為強悍。
儘管杜墨真元的稟性極向趨於陰寒,雖不及陰炫真元那般純陰至寒,但似乎經過本體一種迥異常理的經脈運轉規律之後,所產生的氣極力量絕對在另二者之上。
正當月曉風回味氣機靈異,頗感愉悅愜意之時,卻根本不知自身的氣機感應已由開始無聲無息的共振融入,轉化成心有所動的凝氣浸探──犯了『心意合神,無為無相』的大忌,渾然不知大禍臨頭。
「誰?」
『風儒』杜墨一聲大喝,眼中精芒勁射,周身真元氣機頓時逆流倒置,獨門氣道秘法應運而生,企圖將浸體的真氣牢牢鎖制住,以便及時掌握窺探人的身份及其藏身位置所在。
杜墨顯然失望了。
他不停環顧麵攤四周,已掩飾不住內心中某種想法的震驚,雙眼中閃爍出異常慌張的不安神色。
浸體而入的氣勁從容遁逝,絲毫不受他體脈內『乾坤七弦逆』之法的強行鎖制。須知此法,乃邪門六道之『還源道』用以氣脈專修的絕傳之密,尤以封氣鎖脈之驗效如神而傲視諸門同道。
匆匆一晃即逝的氣勁交接之間,那股浸體氣勁的稟性極向,正是令『風儒』杜墨此刻心驚難安的原因所在。只因他知道──如此糅陰陽二極於一體、不受任何極向真元浸擾、專破各派內元護體氣極的超卓真氣,普天下僅只一人擁有!
而此人一身武道宗師級的非凡修為,與民間萬眾景仰的不世身份,即便是邪門二大宗師『邪帝』與『聖母』見了,也要禮讓三分。更不用說他們三位僅是排名『邪門九大上品高手』的小人物。況且今趟皖南之行的目的,最為忌諱的便是遇見此人!
『胖屠』孫金驚見杜墨舉止失常,遂以本元氣機四下探查了一番,辨明並無異狀後,好奇問道:「老杜,你怎麽了?」
陰炫亦是不明就裏地望向杜墨。
杜墨沈聲問道:「孫金,你確定姓魏的沒有提到,那白蓮妖人徐鴻儒會來此地嗎?」
此言一出,除楊老六在一旁哆嗦之外,孫金、陰炫與碧婉如母子倆皆是不由自主心頭一驚。
前二者心中有鬼,自是驚恐不已。
碧婉如自從由曉風口中得知『白蓮尊主』徐鴻儒的行蹤,便知自身行藏已露,不論結局如何,她已是避無可避。只是此刻體會着她與曉風之間的母子溫情,乍聞其名思及往後命途,難免有些心驚後怕。
再則,碧婉如聽到杜墨提及『姓魏的』,心下明朗,終於清楚地肯定,這三位邪門高手正是魏賊的爪牙,是為了麟紋古玉而來。於是她心中更是感到慌張,畢竟她們母子現在距離這些凶神惡煞太近,任何疏忽都將導致難以估算的惡果。
月曉風則是因方才真元險些遭杜墨鎖制,擔心被其發現,心情正忐忑不安之際,忽然聽聞徐鴻儒之名,想到此人若是到此,他與母親必定都將無所遁形,自然也被驚嚇了一跳。
孫金一臉做賊心虛的模樣,站起身左顧右盼,不時掏出絹巾擦拭額間虛汗,道:「…魏公不曾提到此事,老杜,別是你弄錯了吧!徐尊主萬金之軀,是何等尊貴!怎會駕臨如此偏隅之地……」
陰炫心思慎密,暗忖:「這杜墨居心叵測,竟企圖以言語激出暗藏的高手,若真是那『白蓮尊主』徐鴻儒,迫於無奈,必然合三人之功拼力一戰,雖難有勝算,卻足保逃遁無礙。但三人當中功力偏弱者,難免會被其『三元氣勁』所傷,即使日後復原,經脈也難保不留下痼疾……如此一來,既可以令到現時變被動為主動,事逢萬一又可用以排除異己,果真是『一舉兩得』的妙招!」
陰炫已然想到其中關鍵,不由冷哼一聲,端坐如常道:「杜墨兄自欺欺人的算盤打得未免太響,比之『金掌柜』錢商也是不遑多讓!卻也不想想,他徐鴻儒乃何等人物,即使屈尊至此,難道還會自貶身份,龜縮一旁做那偷摸窺探之事麽?」
杜墨見心機被陰炫識穿,想着道理雖是如此,但方才那絲勁氣又不容他有片刻放鬆,仍然不動聲色地警戒注視四周,冷然一笑道:「你以為杜某人危言聳聽嗎?我料定此人若非徐鴻儒,也必是他的嫡傳弟子無疑!」
孫金一聽並非徐鴻儒本人,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隨聲附和道:「陰炫說得有道理,徐尊主又怎麽會做這等下三濫的**勾當呢!」
孫金想了想,又道:「不過,照老杜這麽說,此人一身功力恐怕非同小可了,我竟絲毫也覺不出此人的存在……」
杜墨重又落座,沈吟道:「若非此人有心窺探我的氣機,杜某怕一時半刻也察覺不到。而且此人的內元真氣,不但可以悄然無息地化散我的護體氣極,而且根本不懼『七弦逆轉』之法的鎖制……況且它的本元極向與傳說中『三元氣勁』的描述也極其相似!」
陰炫與孫金聞言均感震驚非常,覺出事情的棘手程度,二人再次將目光投向四周暗黑的冷清街道,試圖找出那暗藏之人的存在。
杜墨又再補充說道:「其實,杜某擔心的並非此人。他若是徐鴻儒的弟子,在方才你我如此出言相激之下,定然早已現身。卻現在仍不見其人蹤跡,杜某猜測只有二種可能。一是自持功力不足以與我等三人相爭,故一直隱而不現;二則是另有要事,已然抽身離去!」
月曉風躲在母親的身旁,聽著三人間無中生有的猜測,強忍住笑意,輕扯了扯母親的衣角,眼神中充斥着一種報復的快意。碧婉如生怕曉風露出得意忘形的行跡,忙以眼神制止了他多餘的動作及神情。
陰炫順著杜墨的思路反覆揣測,驚問道:「難道杜墨兄擔心徐鴻儒本人已親至此地,此人不過是他用來監視你我的棋子麽?」
杜墨面色沈重地點點頭,想到徐鴻儒與那古玉之間可能存在的聯繫,若有所思地望定孫金問道:「我知道,關於這二塊古玉的生意,姓魏的在八年前就找過你。起初你並沒有答應他,但是八年後的今天,你卻接下了這筆買賣。我想,你不止是為了姓魏的手裏那六顆價值連城的『碧蟾珠』那麽簡單吧!」
陰炫心下又是一驚,他自幼出身邪道,豈會不知那些朝貢『碧蟾珠』的身價,兩相對比之下,陰炫不由對那二塊古玉價值的由來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杜墨此番話顯然說中了孫金的心事,孫金的眼神驟然變得閃爍不定,目光掃了掃麵攤上其餘三個外人,然後徵詢似的望向杜墨。
杜墨的目光中閃過一線殺機,冷冷一笑,搖頭示意無須避諱。
月曉風聽到這裏才恍然明白,方才母親為什麽會及時趕到,因為母親一直都在跟蹤這三個企圖找尋她們母子的邪門高手。而這三人的目的,跟許多年前追殺她們母子的那些人一樣,都是為了那二塊麟紋古玉。
桌子擋住了微弱的燈光,披散蓬亂的頭髮遮住了刻意敷滿油污的臉,月曉風卻彷彿依然看得見母親臉上那道血紅疤痕。
在得知眼前三人的目的之後,月曉風的心中憤然升騰起一股久蘊於心的仇恨怒火。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有了如此強烈的報復**。
月曉風知道,這是因為體脈內擁有那股超卓本元真氣的緣故。
此時,只聽孫金言詞吞吞吐吐,有些不情願地說道:「後來據我多方查證,才得知這二塊古玉來源於禁宮大內,據悉好象是朱氏皇族代代相傳之物,珍貴非凡!」
陰炫大惑不解道:「姓魏的既然如此看重此物,以他今時今日掌管東廠和錦衣衛等內廷組織,隻手遮天雄霸宮廷大內的勢力,又何須我等江湖中人插手此事呢?」
杜墨目光灼灼盯住孫金,說道:「你之所知,難道僅此而已嗎?」
「慢慢說嘛!老杜什麽時候也變成急性子了……」孫金乾笑二聲,繼續說道:「當年魏公並未得勢時,曾就此事來找過我,因為報酬之高,令我大生好奇之心。於是表面上我並未答應他,卻在暗地裏一直調查。可惜,其時宮廷內外勢力紛爭事端四起,此事的真相被『梃擊案』的風波掩過。當時我查無所獲也就只好作罷了!」
月曉風知道,孫金說的是八年前他和母親避難逃出京城的事。他怎麽也忘不了那段慘痛的記憶。當時若非碧姨所屬那個組織及時出手援助,他與母親根本無法逃出生天。
他瞥了母親一眼,想到母親自始至終都沒有告知他,有關那個組織的任何一切。他尊重母親的決定,也從未詢問過這方面的問題,儘管他非常想得知這個足以控制親生母親入宮為妃以及碧姨為奴,甚至間接左右到他誕生塵世的嚴密組織。
碧婉如更是感慨極深,昔日的記憶一一再現腦海,雖事隔多年卻依然清晰如常,絲毫細節都無有遺忘──當年如果不是為了她和曉風,以師姐月秀清的一身武技修為,又怎會……
「師姐!」念叨著心中久違的呼喚,碧婉如眼中淚光浮現。
『胖屠』孫金稍作得意地賣了個小關子,滿意地觀望陰炫和杜墨面上期待的神情,才又說道:「直到萬曆老兒歸天,宮中各派勢力之爭愈演愈烈,爭權奪勢明爭暗鬥,更是一發而不可收拾!這才讓我有機可乘,查探到一些細微的線索,只是我當時沒有想到,原來整件事竟牽扯到一個事關天下的大秘密……」
「你們仨個小子挺有些閑情逸興的……」
正當孫金準備將所知的事盡數道出,陰炫、杜墨以及碧婉如母子都禁不住凝神細聽之際,一道纖細柔和、委婉動聽的女子說話聲破空而起,緊接着,一股無與匹敵的陰柔氣勁席捲而至──
只見杜墨三人面前桌上的面碗一陣輕顫過後,那三位名列『邪門九大上品高手』的邪道高手全似木偶般,目瞪口呆坐在原位上,一動也不敢動,額間佈滿沁出的冷汗。
一陣夜風刮來,拂起麵攤頂部的破布飄搖。
雨絲,紛紛揚揚地飄散在風中。
「……」
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景出現了──
杜墨等三人面前的面桌竟被夜風緩緩吹散,化作木屑碎末,紛揚如雨般飄然灑落……「叮噹!」三個面碗齊齊掉落在空空如也的地上,碎了……卻,每一個面碗都齊齊碎成同等大小的八塊瓷片……
月曉風震駭非常。
面對擦身而過的強絕氣勁,靈異的氣機感應除了可以把握到它的陰極稟性之外,其它的竟一概無法感知,甚至自行運化本元真氣形成一道護體氣極,周而復始地循行於體脈膚表之間。
那種因觸及高深莫測而感到忐忑不安,驚覺自身無能無力而分外震駭難平的情緒,讓月曉風回想起初見『白蓮尊主』徐鴻儒的情景。而且依表面激發的種種跡象顯示,這股單向陰柔的莫名勁氣比徐鴻儒那二極合一的真元氣勁,似乎尤有過之而無不及。
月曉風望着夜風中飄散的木塵與地上那些整齊的碎碗瓷片,感慨倍至:「這世間竟還有人能將真元氣勁修鍊至如此爐火純青之境!此人是誰呢?方才乍聞其聲,似乎是一名女子……」
此時,江湖閱歷頗深的碧婉如卻如同麵攤上其他三位邪道高手一般,早已冷汗沁背,心慌意亂至極點。
試問當今之世,能夠擁有如此登峰造極的武道修為、又足夠資格稱呼三位邪門上品高手為「小子」的女人,還會有誰呢?
輕盈的步履聲驟然響起。
長街的另一端,一把精緻的素白油傘下,一名身材高挑、華服豔衫的宮裝麗人牽著一位淡黃衫少女,緩緩走入麵攤眾人的視線當中。
只見那宮裝麗人鬢髮青青貌似中年,略施脂粉的面上淡眉朱唇,鳳目炯炯,佐以一身宮裝華服,分外予人一種豔光四射的驚嘆,而她額間正中處那一顆異於常人的硃砂痣,在雙目時而隱現的神光異芒的映襯下,偏又令她多添了一份不怒自威、不容仰視的聖顏威儀。
盈盈微步緊隨其後,背負一架琴囊的淡黃衫少女雲鬢素麵、明眸皓齒,初見眾人時略顯羞澀的動人表情,令眉目間自然而然透出那種天真純潔的無邪神情,尤襯出她清麗素真的不俗美貌。
宮裝麗人頓足於麵攤前,姿勢優雅地收傘而立,淡黃衫少女恭敬地從她手中接過油傘,隨她身後步入麵攤。
月曉風望定淡黃衫負琴少女白璧無瑕的面龐,依稀感到有幾分熟悉,一再細細端詳之下,竟與她泛目而視的目光不期而遇。
二人不由齊齊一怔。
月曉風已從她眼神熟悉的神情中辨認出,她竟是──
曾經女扮男裝化名『琴文賢』入讀『九華書院』,其真實身份本是易先生女兒的芊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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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象絲光兄這般支持《天月》的朋友,也祝您們新年快樂──事事如意,天天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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