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皆過往 第六章 春秋斬蛟龍

大道之上皆過往 第六章 春秋斬蛟龍

溪澗邊,一老一少用兩支還算得上是直的樹枝做的簡易魚竿做在石頭上,雙手撐着腮,盯着流動的溪水,那種生無可戀的樣子,一舉一動像極了一對父子。

“第三天了,乾爹。”一想到今天如果又是空手而歸又會被那個言語吝嗇的三師傅嘲笑,少年便覺得委屈。

“快了,快了。”老者雖然在沙場上列陣廝殺本領在當年春秋九國也排的上號,對於釣魚卻有些束手無策。如果魚竿換成彎弓,魚餌換做箭羽,或許今天就可以滿載而歸。

在半個月前那次在叢林與猛虎的博弈之後,大師傅張潛便一直照顧着張棄,除了每天早上到中午需要去角樓繼續嘗葯,張棄也比之前多了下午和晚上的時間可以玩耍嬉戲。

就這段時間,還是張潛賴着自己這張老臉向其餘兩位師傅求來的。什麼孩子受傷毒藥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啊,既然腿受傷了就暫時別在叢林練劍了,小孩子多些時間遊戲總是好的……

反正是這些車軲轆話來回念叨,兩位師傅為了耳根清凈這才同意休息一個月。

而在受傷后的第三天,張棄便認了自己這位大師傅做了乾爹。張潛也有了和自己那個遠房弟弟的秦王說一說過繼的心思,那晚一路上的爹算是叫進了這個老來無子的戰神心裏去了。

那晚在張潛趕到的時候,張棄的舉動自己是看在眼裏的。即使失敗,張潛也會鬆開弓弦,救下這個孩子。但是結果卻讓這個馳騁沙場多年的老戰神哭笑不得,成功擊敗猛虎的張棄卻不小心踩到了捕獸夾子。自己這個乾兒子,心思縝密,膽量也是異於同齡孩子。以後教會他排兵佈陣,自己這兵家傳人找到了,死後也有人送終,最關鍵的是大秦張氏又是多了一份底氣。一舉三得,這筆買賣,張潛覺得還是有賺頭的。

於是這一個月,張潛與少年形影不離。背着他去了很多地方,教他繪製地圖,說些大秦張氏的故事。什麼如何入秦,如何驅逐蠻夷建立秦國。人老了,便容易絮叨,可是張棄卻沒有絲毫不耐煩。雖然這些事在張氏太廟中都是有所記載,自己當年也是知道的。但是從張潛嘴中說出卻不同,多了一份父親對兒子的教導。這也是張棄自出生以來未曾感受過的,這讓張棄心裏有些溫暖。

前些天,張棄不知道怎麼了,聽到齊國的祖先曾經垂釣於渭水河畔,以直勾釣魚,便一時興起想着去釣魚。張潛也只好陪着自己這個乾兒子,一同在溪澗邊一坐便是一個下午。

連續兩天空手而歸的父子倆被柳相如那個妖孽也是嘲笑了兩天。什麼自己可是支了一口大鍋等着魚呢,你們都是大善人吶,天天去給溪水裏的魚送口糧去,別著急,要不明天直接下網。這讓這對父子是心煩不已。

今天張棄開始急了,自己可是已經急了三天了。雖然嘴上說著快了,快了。可是心中還是一股子怒火無處發泄啊。

一個時辰之後,看着魚簍中還是一隻魚都沒有的張棄剛要開口抱怨。張潛收起魚竿,折成三段向溪水中的魚兒投擲而去。於是這一晚,柳相如看着被樹枝穿身而過的魚哭笑不得。

而張潛那句,既然你不吃這些計策,那我只好用武力。卻讓張棄略有所思,結果都是一樣,只是一個好看,一個不好看罷了。

今天是苗寨的新年,整個苗寨張燈結綵,男子換上新衣,女子身披銀飾。絲毫沒有因為張棄四人外來人的到來而顯得不如以往那麼熱鬧,畢竟今日是新年,各個寨子的首領會來給聖女拜年,送來各個寨子裏今年最好的獵物。這對於寨子來說可以說是最為榮耀的時刻,而至於那些獵物對於寨子來說,也是晚宴上不可多得的美食。

腿傷已好的張棄從角樓內出來,看着熱鬧的場面臉上也露出笑容。畢竟久在咸陽宮內,多了些規矩,少了些人情。自己的乾爹和二師傅,也是坐在寨民中間,用着蹩腳的苗語互道新年好,時而抓取一些野果放入口中咀嚼。唯獨妖孽柳相如不見身影,這樣也好。畢竟當年這個三師傅可是給整個寨子帶來不可摸去的陰影。

張棄看了看寨子正中間的長條桌子,延綿了十丈有餘,從角樓直直的通向寨子大門。張棄走下角樓與乾爹和二師傅打過招呼之後,也是得知自己今晚託了苗寨新年的好,無需去叢林中繼續練劍。於是便於孩童一起嬉戲。

許久,一聲鼓響之後,苗寨的聖女,手持象徵著蚩尤部落的牛角權杖走出角樓,坐在了桌席正中間。看到這一幕的寨子村民也紛紛站在了桌子邊上,用苗家方言喊道:“祖先保佑,聖女多福。來年多福,村寨無災。”

等到聖女用古腔唱完了晦澀難懂的祈禱歌謠,村民這才坐下,而張棄和兩位師傅也被拉到桌邊一同等待着。

又是一聲鼓響,其餘寨子的首領依次進入寨子,獻上了自己寨子裏最好的獵物。再被聖女依次賜福之後也分別入席,坐在了靠前的位置。最後一位進來的寨子首領竟然是位少女,年齡在二十五歲上下,身着黑色衣服,戴着銀色頭飾。她帶來的獵物也有所不同,是一隻長達五丈的巨蟒,巨蟒通體紅黑斑紋。按照她的說法,是在山中捕捉而來,而這巨蟒隱約有成蛟龍的跡象,當時為了捕捉巨蟒,寨子一共搭進去了數十條人命,最後還是幾天幾夜的車輪戰拖垮了這條巨蟒,才得以捕獲,屬實有些難得。

而收到這般難得獵物的老婦人眼角稍微一皺,竟然透露着一絲不悅。隨後連忙面帶笑容,給這位少女賜福。

張棄從身板村民口中得知少女叫做雅安,是黑苗苗寨的首領。因為年紀小,所以前些年一直都是叔父代替她來這邊。今年卻不知道為什麼,她自己來了。

隨着第三聲鼓響,宴席開始,那些獵物或是燒烤或是白灼被依次端上桌席。整個寨子充滿了濃濃香味,苗寨的人也是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就連張棄三人也是與其他村民一同享受着這些美食。其樂融融,好不快活。

也就這時,寨子的叢林之中。一條紅黑斑紋,長達二十丈,約摸依仗粗細的巨蟒向寨子蜿蜒攀爬而來。巨蟒眼睛血紅,口中毒牙如同鋒利彎刀。而巨蟒頭頂,有一隻獨角,巨蟒已化蛟。

村寨這邊的寨民,酒後正在歌舞,而聖女站在角樓之上看着自己的村民載歌載舞,心頭也是寬慰許多。在目光掃到黑苗首領雅安的時候,卻發現雅安也在看向自己。

兩人目光交集之時,雅安嘴角翹起,從袖中抽出竹笛。老婦頓時感覺到不妙,急忙看向寨子門口的叢林,只看見叢林之中一雙如同紅色皎月的眼睛閃着寒光。

隨着一聲笛音,一隻紅色巨蛟,從林子飛出,只一下,撞破寨門直奔角樓上的聖女。而寨子裏的村民看到此景,皆是四齣逃竄,巨蛟掠過的沿途建築也被撞破,三十多村民被碾壓成肉泥。

老婦人此時躲閃已然是來不及了,連忙雙手握住牛角權杖,向沖向自己的蛟龍頭部刺去。可是蛟龍鱗片如同甲胄一般,進不去絲毫。反倒是將老婦人打飛出去。

飛出一丈多遠的老婦人跌落在地,手中牛角權杖脫落,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顯然是已經無力起身與這頭怪物廝殺了。而蛟龍似乎也對老人沒有了興趣,轉身游曳至雅安身邊,將頭低下。

黑苗首領雅安,走向蛟龍頭顱,站在蛟龍頭部之上。蛟龍這才起身,少女與蛟龍看向聖,如同看待獵物一般。

“你老了。老了就不中用了。聖女這位置,也該換一換人了。”少女手持竹笛,站於蛟龍之上,俯視苗寨眾人,如同俯視螻蟻一般。

張棄在巨蟒衝破寨門之時便被乾爹和二師傅拉到一邊,看到此景的張棄眼神中沒有絲毫恐懼之感,只覺得那個少女的眼神,有些另自己嚮往。還未等他反映,二師傅將他推入乾爹懷中。手持青色短劍,便向蛟龍衝去。還未等飛至一半,竟然跌落到了地上。竟然體內氣息像是憑空消失一般,就連簡單的輕功也是不能使用。

站在蛟龍之上的少女看向跌落在地的二師傅,笑着說:“你們覺得光憑這頭畜生,我就敢來?你們是小看了我,還是小看了自己?”

說完這些,少女跳下巨蛟道:“這幾年我找遍深山,終究還是發現了這對蛟龍,一雌一雄,我又花了兩年光陰終究是馴服了它們。也許是上天眷顧我黑苗一族,在一年前我又在南詔的南邊找到了可以短暫化解氣息的藥物。朵顏奶奶,你說這是不是好事成雙啊?”

“雅安,你終究還是忘不了你父親的死。”老婦人喘着氣說道。隨後腹內劇痛,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外來人,外來人。當年就是因為外來之人,我父親慘死。如今你們還是收留外來人,既然如此,我就替南詔清理這些外來之人。再來處理我們之間的仇恨。”說罷吹起竹笛,蛟龍像是受牽制一般,如同提線木偶,向跌落在地的二師傅衝去。

在蛟龍距離二師傅不足半丈之時,一道瘦弱身影沖向二師傅,拽着二師傅的雙手,狂奔足有三丈遠。原來張棄見勢不妙,絲毫沒有躲避之心,竟然是直接沖向二師傅。憑藉著身形速度,將二師傅拉開。本來瘦弱的張棄頂多也就是拉開一尺,可是二師傅,心領神會。雙腿用力一推,兩人竟然退出三丈之遠。蛟龍撲空,頭部撞向地面。

少女雅安看到這一幕不怒反:“想不到,年紀輕輕身手倒是挺快的。那麼你倆比一比。”說罷吹起竹笛,蛟龍抬起頭部看向張棄。

張棄站起,環顧了一圈,飛奔至右側屋檐。蛟龍亦是如此。剎那間,右側房屋被毀,灰塵之中不見張棄身影。依然是已經奔赴到另一側的大樹之後。

而這邊的張潛將二師傅扶起之後,回屋拿起弓箭,彎弓射向蛟龍。

一人一蛟於苗寨中展開追逐。少女雅安則是飛身向角樓掠去,站在老婦朵顏身邊。將權杖拿起后,放在手中把玩,輕聲言語:“這玩意真的能讓南詔苗疆臣服?笑話。”

老婦面無血色,只是輕聲嘆息,“苗疆,大難啊。”

“大難?當年你們收留那個外來人的時候,怎麼不說大難?我父親為了苗疆平安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裏?”少女雅安憤怒的說。

張潛連射十箭,雖然都是射在惡蛟身上,但是奈何,惡蛟鱗片厚實,盡然絲毫未傷到皮肉。反而使這頭畜生更加急於吞噬眼前的少年。

少年回身看向張潛,大喊一聲。“乾爹,眼睛。”隨後向張潛入疾馳而去,身後惡蛟緊追不捨,在屋頂隨着張棄的身形而去。

張棄從屋檐跳下,跑向張潛。故意放慢腳步,就像是等着什麼。隨着一聲狂叫,惡蛟向張棄有些停滯的身影,俯衝而下。這一下,定是要將這個少年整個吞下。只聽兩聲“嗖”,就在距離張棄僅有半丈的惡蛟,突然哀嚎一聲。

張潛,連射兩發箭矢,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這頭畜生雙眼。頓時,惡蛟發狂擺動上身,似乎要將箭矢甩出去一般。而張棄也趁着這個時機,脫身奔向角樓,沿途撿起二師傅的綠色短劍。

這邊雅安聽見這聲哀嚎,大罵道:“殺千刀的,毀我蛟龍雙目。”隨後大喊一聲:“一個不留。”

本來一同前來送獵物的黑苗隨從,抽出怪異的砍刀,走向倒地不起的村民。張潛暗自罵了一句該死的,隨後繼續搭弓射箭。連續五箭,黑苗五人倒下。見狀的黑苗隨從,向張潛殺來。沙場征戰多年的張潛不慌不忙,抽出佩劍。

少女雅安看着這個從站在眼前的少年玩味地說:“身手不錯啊,長相也不錯。可惜還小,不然姐姐說不定還可以帶你快活一番再去死。怎麼?這劍這麼短,倒也符合你這少年。”說完,眼中帶有些許魅惑。

張棄還是年少,哪裏懂得這番調侃,回答道:“短點怎麼了?對付你夠用了。”

少女聽到這掩嘴一笑,將竹笛吹起。惡蛟聽到召喚,向角樓而來。“你先跟這個大傢伙,比劃比劃。再來對付姐姐也不遲。”

“雅安,你放過他。”老婦強撐起身,對少女言語。

“現如今你還要如同多年前一樣庇護外來人?真實活該,綵衣姐姐的死你難道忘了嗎?既然你要庇護他,那麼你就去下面做個好娘親吧。”雅安氣急敗壞,指着老婦人大罵道。

隨着雅安吹動竹笛,惡蛟沖向老婦人。同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沖向老婦人,將老婦人護在身後,口中大喊:“不要殺我奶奶。”

雅安看見少女,一時間有些恍惚。憑接少女長相,雅安斷定這是綵衣的女兒,畢竟太像了。剛想着讓惡蛟退去,但是惡蛟已然是沖向少女。就算是雅安此時也來不及叫停惡蛟了。

眼看惡蛟即將吞下少女,十桿長槍灌風而來。本來鱗片堅硬的惡蛟卻被長槍刺穿死死釘在地面,隨後一道身影掠過,從蛟龍尾部飛至蛟龍頭部。身影手持春秋,本來還未開鋒的春秋,卻似這世間最為鋒利的寶劍。身影停在小女孩身前,一聲哀嚎,惡蛟從頭部裂開,分為兩半。佝僂身影立定,正是妖孽柳相如。

昔日曾有人言,今日長槍在手,何時鎖住蛟龍。世人聽到只說是酒後的快意而已。但是今日柳相如便告訴世人這句話並無半點虛假。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聖人柳相如手持春秋斬蛟龍。今日之後,再無妖孽柳相如,世間只有聖人柳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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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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