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失眠的人
這裏是個沒有正常日升月落的地方,但人們的潛意識總是在冥冥之中暗示你到什麼時候了,該幹什麼。比如睡覺。貌似除了逝去又彷彿活着的亡靈是不需要休息的以外。大多數正常的生物,或者說人類都是按着一定的作息在活動着,否則也不會因為不規律作息創造出黑白顛倒之類的話語,只是終究人類是一種複雜的生物,他們可能就在大多數人中就有一小部分人是睡不着的,比如在廣場中負責守夜的巴特,或者說,我們現在雖然沒有輾轉反側但卻有些焦躁的小李察。
李察並沒有躺在屋子裏,也不在他經常或者說喜愛的房樑上。他現在躺在那個與眾不同或者說形狀怪異的魔法塔,我們總覺得它應該叫魔法屋的平頂上。看着天空裏的墨雲,很奇怪,眼神明明很平靜,但是就是睡不着。眼裏都是一圈圈飄散的墨雲,可是心裏想着的卻是已經消失快兩個月的吉米,還有消失時間更久的蘇珊阿姨,還有很多很多的人。好奇怪,自己從前就算在外面流浪歷練再久都沒有今晚這麼想他們,最多,在自己實在餓的厲害的時候會想起蘇珊阿姨,她的烤肉實在太讓人想念,至少比德夫老師的卡牌臉,或者柯木大叔的憨笑讓人留戀,至於絮絮叨叨的吉米,自己離開他只會覺得清凈的很。只是現在,自己卻有點最想他了,比任何時候都想。至少在這個需要做抉擇的時候。沒想到自己出去歷練沒碰到的人會出現在了這裏,自己是該和他們一起離開去找尋一些事實呢還是打發他們走了再考慮,至於告訴他們自己猜測到的事實?自己又不是腦子秀逗了…可要是不出去…自己回想起剛回來那會老吉米的話,除了去聖城看小姑娘的臉是句屁話之外,其它的其實是眾人對自己當初出去歷練的囑託,只是當時的自己還年少,不曾當回事的去做,都以為是他們看自己訓練太苦想給自己找點不一樣的事情去做,讓自己的人生不那麼枯燥無味,只是現在才真的想明白,當初自己一路歷練哪有那種心思考慮其它,現在想想,這分明是他們自己不曾做到的遺憾,而自己呢?幾乎都沒有去刻意做什麼。而什麼都沒做確實可能讓他們失望了,雖然自己回來以後他們已經不在這裏了,但自己確實除了自身的成長以外,可以算的上有負重託,雖然回想到當初他們語氣上是輕鬆的,彷彿沒有當回事,但看他們都已經不在了還要老吉米來問自己當初的這些問題來看,自己其實忽略了很多啊。本來老吉米看到自己的樣子時的微笑,更像是拆穿一個孩子拙劣把戲的自嘲。那麼你又為什麼要讓自己守在這個沒有人的地方呢?老吉米,你在想什麼,等你們回歸?顯然這是他的一句玩笑,自己一個大活人待在這個地方都沒有兩個月自己就已經快無聊死了,看來當初德夫老師不願意教導自己是對的,現在的應用魔法是一種研究型的學習過程,自己耐不住寂寞啊,即使他後來嚴格的要求自己,而自己又進步飛快,但那只是實戰魔法。看來像是自己天賦比一般人好吧,或者只能說是在前人走過的路了飛奔而已。他讓自己多做實驗,可是這幾個月來,自己卻只有真的無聊到沒有事做才想起來這裏,看來自己沒有人嚴格約束真的不行。
一臉惆悵的李察,顯然已經忘記自己只是一個17歲的年輕人。原來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問題,在這個空曠寂寞的夜裏,思想如亂跑的奔馬,在一些自己從來沒有去考慮過的方向肆無忌憚的揣測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眼睛,李察自己也知道,胡思亂想應該結束了。明天,還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些事情可以想想,但是不可以去嘗試。自己已經走在了正確的路上。何必因為盲目的猜想就放棄一切呢。嗯,現在應該好好睡覺,醒來的事,醒來再說!
篝火搖曳着,偶爾會有噼啪的聲響,蹲坐着的巴特默默添着柴,烤着火,看着火焰舔舐着盛滿濃蘇草汁的水壺,發出咕嘟嘟的聲響和絲絲飄散的霧氣。這種聞着就很提神的東西顯然並不能打斷他的沉思。以往快樂的巴特是眾人心裏不滅的影響,卻很少有人看到他如此沉悶的模樣。就是巴特的好兄弟穆迪埃可能都不知道巴特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其實原來快樂的巴特在自己好兄弟成為祭祀侍的時候突然變得迷茫了,雖然在人前他依然是快樂的巴特,可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突然會睡不着,會想到很多問題,相比以往帶隊穿越沙海的驚險和刺激,麻木了自己的神經,一次次的成功讓自己陷入這種帶人走出困境后被讚美和認同的快感。自己的波瀾不驚的憨笑成為別人信任和走出困境的動力。可是自己為什麼還是很羨慕自己的兄弟成為祭祀侍呢?突然對自己長遠的人生髮出了疑惑,這是每一個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歲的人都會有的,只是有的人只是想想,有的人卻渴望改變,哪怕他原來其實生活的別非人們想像的差強人意,甚至有的很羨慕滿足,這也依然改變不了他們想要去改變的心。巴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火苗,內心深處想要改變自己的想法在這一連串的事故中莫名其妙的突然澎湃起來,就像原來只是黑夜荒野上的顆火種,來的就像一道閃電般突然,現在卻已經成為了引發了燎原的大火。一路上不管是瓦魯多大師還是自己許久未能一起共同上路的好兄弟,自己都不曾對他們言說,讓他們為自己解惑,只是在突然遇見李察之後,明明很陌生,卻讓自己生出難以言說的信任,這時自己突然想到了大祭司,自己曾經在好兄弟穆迪埃成為祭祀侍之後跪求解惑,問心於這個自己認為在這個世界上無所不知的聖人,他只是看了看自己,用慈祥且溫暖的眼神看着自己,輕輕的告訴自己,告訴自己最純粹的水晶在寒夜裏默默無聞,當陽光突現總能散發出最奪目迷人的光彩。相信自己,由着心的指引走下去吧,未來在你身邊,在你手裏,在你眼前…
巴特自己從前也反覆思量很久才放下,只是習慣了夜晚拿出來說服自己,成為心向明天的勇氣,只是這句話在遇到李察之後突然變得熾熱,無時無刻在燒灼着自己的內心。又一次借這清涼的夜,以前是沉靜日漸焦躁的心,而今晚,卻是用來洗滌沸騰的血液。
直到一隻手輕輕拍在了肩膀上,巴特原來略微放鬆的身體突然僵直了一下,才又微微的放鬆了下來,回頭看着已經準備坐在自己身邊的穆迪埃,笑了笑,
“你怎麼不再多睡會,你的傷…多休息休息會好的快很多的。”
穆迪埃盯着巴特看了一會,並沒有回應巴特的問候,低頭拾起一段樹枝,折了一把扔進了火力,回頭看見巴特略有一絲尷尬的神情,本來想要說出口的話,還是憋了回去,只是伸手拍了拍有點被自己盯的局促不安的巴特,笑了笑,看着他又漏出憨笑的表情才放下了拍在他臂膀上的手。
“回去好好談談怎麼樣,很久了,沒有被你請喝過酒,嗯,難道你認為我真的很喜歡蘇草汁嗎?”
穆迪埃輕笑的說了一句打破僵局的話,但是配上他那副不太會笑的臉,不熟悉的人會以為他在刑訊逼供似的。也只有巴特,在聽完穆迪埃的話后,舒心的笑了。到底還是自己的兄弟關心自己,是啊,好久沒有好好聊聊了,只是…猶豫了一下巴特還是說出來口。
“祭祀侍不是不讓喝酒嗎?”
穆迪埃聽完,僵了一下,一臉嚴肅的對巴特說道,
“祭祀侍是不能喝酒,但是你的汝穆可以…”
巴特看着一臉嚴肅的穆迪埃,有些哭笑不得,但心情卻是越來越輕鬆了。這個時候兄弟的問候顯然給自己帶來些類似信仰般無理的勇氣。
“好,我回去就把那瓶我藏了五年的東方白請你喝掉!”
穆迪埃一聽愣住了,東方白啊,那可是自己和巴特開始獨立帶隊以後自己曾經的老師送給自己和巴特的來自東方帝國的好酒,自己得到后因為高興就喝掉了,結果小小的一瓶自己就醉了兩天,“你的還放着呢?”穆迪埃不可思議的看着巴特,這對於一個嗜酒的人來說有些不可思議,因為自己覺得只要聞過這種酒香的愛喝酒的人是沒有可能放過它的。
巴特淡然一笑,“我留着,準備等咱們可以成為老師那樣的人的時候喝的,結果你卻選入了祭祀侍…”
穆迪埃聽完巴特意猶未盡的話語,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而巴特看着眼前的穆迪埃,也不經想起曾經的過往,兩人挨着篝火,相視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