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溫室之花
多比的耳朵好像又腫了。他用沙啞的嗓音叫我去用午餐。
我走下樓坐到媽媽身邊,隨手把垂落的頭髮撈到腦後。
“寶貝,下午要不要去對角巷?”
我點頭,“媽媽,我想要發箍,有小珠子的那種。”
男孩用手背把芝士碟推到桌子這邊,還蹭到手上一些,慣常輕蔑地說道:“凱西小寶貝又要買髮飾了--”
我嚼着香腸塊,漫不經心地回嘴,“是呢德拉科寶貝--能把芒果醬再往我這裏挪挪嗎--”
他翻着死魚眼把小玻璃罐遞了過來。
“爸爸,下午你要去魔法部嗎?”
“不,凱西,我要去翻倒巷買一些東西。”爸爸轉向我。
德拉科反應最快,拚命咽下嘴裏食物:“爸爸,我能去嗎?”我迅速接口:“當然不行,你只有十歲。”他皺着鼻子嗆我,“我還有一個月就十一歲了,很快我就能學習魔法了!”
我不理他了,專心面對我的餐盤。
德拉科得了意,連菜都不吃了,叉子一扔,斜眼看我不懷好意,“爸爸,我真的能去德姆斯特朗嗎?”
爸爸放下銀叉,捋了一把德拉科的金毛,“坐直了,德拉科。”
得意的金毛立刻恢復到和爸爸一樣端正的坐姿。
溫柔的聲音恰時響起,“德國太遠了,寶貝,我捨不得。”媽媽說著,摸了摸我披散頭髮的後背。
我拿了一盒蘆薈膠,然後回房間換衣服。
噼啪一聲,疲憊的小精靈深深鞠躬,“小姐叫我?”
我拿出水晶小盒。“別哭。幫我選一副墜子。”
小傢伙藏好藥膏,指向其中一副耳環。“多比認為這對更配小姐的裙子!”
我拎着裙子從梳妝枱前起身,去找德拉科一起下樓。他每次都比我久。
我們的房間隔了一間書房,連通着兩個卧室。我直接從書房穿了過去,敲他的門:“德拉科--”
開門后我嗆得退了一步。“你少抹點啦!一屋精油味!”
我打開鏡台上的摺扇,結果惡作劇產品送了我好多水滴,噼里啪啦灑在地毯上。
我趕忙關心我的裙子,他怪模怪樣嗤笑一聲。
男孩從白瓷椅子上起身,挺直後背整理衣領,然後轉身面對着我,伸手捋了一把我的領子讓它出褶子,我瞪他一眼。
我們嚷嚷着以後會學習什麼課程——這話題我們百爭不厭,一同走下雪白的大理石樓梯。
媽媽和爸爸恰好從旁邊樓梯下來。他們牽着手,氣氛好極了。
德拉科和我都對這種氣氛着迷。
我幾乎無意識地拉起德拉科的手,向他們走去。
爸爸右手牽着媽媽,左手拿着銀手杖,“美好的下午,年輕的淑女和先生。”
噫。父親的從容是男孩一直學不來的。
“下午好,媽媽和爸爸。”
今天是個特別難見的好天氣,陽光很溫暖,曬得人懶洋洋的。
“馬爾福夫人,下午好。凱西,德拉科,你們好。”
布雷斯·扎比尼和他的媽媽也選了這個好天氣出來散步。
“夫人下午好。”
德拉科和我都叫不清這位美麗的夫人現在是哪位夫人……據說她要結第九次婚了。
我們走在前邊,媽媽和扎比尼夫人在後面說話。
布雷斯是個很自負的男孩,和德拉科一樣傲慢。
他從頭到腳都在散發一種冷淡譏誚的氣質,兩片高高的顴骨更顯得他對什麼都不在乎。
現在,他吊起一雙咖啡色的眼珠,細細研究一個櫥窗里的高布石,他是這方面的高手。
薄嘴唇一掀,不常說話的他開了口,我敢拿雅典娜女神賭肯定不是好話——
“真爛。比你們家收藏的那套擺設還不中用。”
我在德拉科之前開口,“布雷斯,你知道銀箭上周出的那套十四周年紀念版鬼飛球吧。”
小深皮挑起半邊眉毛。
我在德拉科長袍口袋裏摸出一塊糖果,“……德拉科買了。”
其實我說的是,爸爸給德拉科買了。
但是那幾個音被我隨着咬碎糖果的聲音消掉了。
在我又要摸糖的時候,德拉科伸手變出一塊芒果味的扔給我。於是我也高興起來。
我只顧自己吃就可以了,布雷斯是不會要的。
我們一直逛到爸爸來找我們。我看中了一支漂亮的發箍,有細碎的淺藍色鑽石和雪白的珍珠攢花。
媽媽俯下身摟着我,“凱西,不覺得這個有點太成熟了嗎?”我睜大眼睛,“媽媽,我已經是一位淑女了。”
德拉科特意對一頂帽子起了興趣,可是他下巴上的一個小坑出賣了他的想笑。我儘力不去瞪他,但顯然我也失敗了,因為我正好和他溜過來的眼神四目相對。
這一下,他笑得好像要趴在地上。
媽媽不會笑我,爸爸也不會。最後媽媽給我買了那支有小珠子的發箍,並另給我挑了一條“適合十歲淑女的”髮帶。
我舒服地躺在沐浴泡泡里,仔細辨認着今天的浴液有什麼成分。我對香味有敏感的認識。
小蒼蘭、檸檬……
從浴室出來,我只擦了兩把濕頭髮就骨碌到了床上。
三、二、一,翻身下床,門被敲響。
德拉科看到我的樣子砸了砸嘴,“凱西,你就不能用一回干發帽?”我晃一下腦袋,水珠濺濕了我們兩個的綢子睡袍。
他一臉苦大仇深,拿起手裏的毛巾要糊我。
我仰頭躲他,他追着拽我頭髮。我盯着他和我一樣的下巴看了半天,他終於擦完了。
我問他,“德拉科,為什麼我們頭髮的顏色不一樣?”
他把那塊半濕的毛巾順手一丟,用手捋我的頭髮,這是他非常喜歡乾的事情。
他聲音中帶着不確定:“……我聽說馬爾福家一直是淺色頭髮,也許是媽媽的血統中有遺傳?”
我扯平嘴角,“誰知道,哥哥。”
我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說,“再有一個月你就要上學了。”
這個話題又出現了,我並不是故意提它,只是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這個罷了。
完了,他又得意了。“小凱西,你嫉妒也沒用的--”
真是討厭的調子,我想。“德拉科--我才沒有嫉妒--”
我確實沒有嫉妒啊。
我很快也要上學了,這沒什麼好嫉妒的。只是不管德拉科去哪裏上學,我從未和他分開過。
何況是兩個多月。
德拉科用大力氣勒着我的脖子,他一想到這事就激動,蒼白的臉頰泛出紅暈,頭上金毛都快豎起來。
“凱西,其實我很遺憾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
他咧嘴笑得真開心……我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