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不棲
迎着我的目光，長溯只是緩緩的抬了眼皮，“我過分？”
“對！”我痛心疾首，“這九天上界怎麼會有你這麼善良的神君啊？自己還沒吃飽就惦記着別人吃不吃的飽，你是大好人！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咱不能太善良！”
“大好人？”
我似乎看見長溯的唇角微微彎了彎，可是我眨了眨眼睛，他的神情和之前都沒有任何區別，眉目疏冷。興許是我的錯覺，他怎麼會笑呢？
長溯放下筷子道，“你說的有理，那就讓我做最後一次大好人。來人，將這些飯菜打包，送去給乞兒。”
我簡直咬碎了牙齦，可是在長溯淡淡的目光下，我只能狗腿的笑了笑，“長溯神君果然真是大善人，不愧是你！俗話說得好，好人有好報，長溯神君擁有如此善心，日後必定大有作為！”
“承你吉言。”
我心道，什麼大善人，都是我拍馬屁，還承什麼吉言？我就沒見過這般衣冠楚楚的人，簡直是惡劣。
方才我都沒有吃多少！
我擺擺手，“長溯神君客氣了。”
我心痛的看着僕從把飯菜全都端下去了，我很後悔，我不該這麼沒骨氣，我該直接搶。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不客氣。”長溯神君起身，“走吧。”
我愕然，“這麼快就要回九天上界了嗎？我還以為給我點時間讓我同他們告別呢。長溯神君，這也太殘忍了吧。子丹好不容易見到我，你就忍心讓我就這樣不辭而別了嗎？”
當然是最好來一個踐行宴，什麼好酒好菜都上桌，吃飽喝足再走啊！
真的不是我說，九天上界的食物看着精緻仙氣兒，但是索然無味，真真是應了表面的仙氣兒，沒有下界人間的那般美味兒。
這一次回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下來呢。
長溯看我一眼，“你還欠我月滿西樓。”
我再度愕然，不是吧，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他不說我如今都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回事兒了，他竟然還記得。
“似乎……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兒來着。”
我看着面前的長溯，他通身清冷而高貴，不容褻瀆，他瞧着什麼人什麼事物時都是疏淡的，這天上天下，好似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
像是極境裏冷沁入骨的冰霜，又像柔和絲毫沒有暖意的月光。
這樣的人，我要給他吃西紅柿炒雞蛋？有些掉價了。
我盯着他臉頰旁邊的發，十分的糾結，“這月滿西樓算不得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且說是一副市井氣兒的吃食。長溯神君吃慣了山珍海味，還是……莫要再想着這什麼月滿西樓了吧？它配不上您。”
而且，而且月滿西樓是種出小青后的報酬，但是長溯沒有種出來啊？看他的樣子，他好像是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
“我知道。”長溯淡淡道，“西紅柿炒雞蛋罷了，走吧。”
嗯？我睜大了眼睛，長溯是怎麼知道這是西紅柿炒雞蛋？我瞧着長溯的背影，有些疑惑，可明顯他是不準備告訴我是怎麼知曉的。
不會是玉璆娘娘告知的吧？
我壓下疑惑，跟着去了廚房。
廚娘都被趕了出來，無措的站在外面看着我們兩人。長溯不知道從哪裏搬來的椅子，他就坐在門口偏一點的地方，坐姿端正，面無表情。
我看看廚房，又看看他，總覺得這種搭配怪怪的，似乎廚房都變得比往日高大上一些了呢。
府中的僕從都不知道我和長溯到底是什麼身份，我便關起了門。用火石我不會生火，術法就容易多了。
當初就是因為要煮西紅柿炒雞蛋，玉璆娘娘整整教了我一千年我才學會生火術，勉勉強強可以自己做吃食。
在九天上界時承蒙長溯一時興起的不負責任的點化，如今生火術比以前精妙了許多。至少，炒個菜足夠了。
我端着西紅柿炒雞蛋出來時，長溯靜靜地看着好一會兒，才把目光移到我的臉上，“還行。”
什麼還行，我都看到廚娘的臉色了，她們竊竊私語我都聽見了。我煮的這西紅柿炒雞蛋，真的不好看，不知道的人以為我要下毒了。
我羞澀的道，“多年不曾做過，生疏了。你……將就着吃吧。”
方才長溯吃了不少，現在竟然還能吃，是我想不到的。我以為他這樣的人，是不重口腹之慾的，之前見他都沒怎麼吃過下界人間的東西。
畢竟長溯的修為很高，辟穀之術想必也不差。
我是全程看着長溯吃完的，我驚疑不定。我是故意放了很多的鹽跟糖的，又咸又甜，我都受不了，可是他面不改色的吃完了。
難道是我放錯了？我端着碗回廚房的時候，特意用小勺子舀着嘗了一口，剛入嘴我就吐了出來。
沒放錯啊！
想起長溯一直不怎麼吃東西，我思考了良久，終於得到了一個答案。
長溯的味覺有問題！
我放下碗，出去的時候剛好一個廚娘迎面走來，她笑眯眯的道，“老爺和夫人的感情真是讓奴羨慕。”
羨慕？我尷尬的笑笑沒回話。
我走出幾步，隱約聽得廚娘小聲的道，“你是沒看見，方才老爺吐的面色都青了……”
真是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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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孟浪神君特別喜歡深夜前來，而且特別喜歡故弄玄虛，什麼無風自動，耳邊風聲呼嘯，猶如鬼魅在側。
我翻了翻眼皮，起身點亮了燭火，果然見孟浪神君坐在桌前。他什麼時候都沒有正經過，坐姿和長溯的是天差地別。
他笑着嘆口氣，手中把玩着一個杯盞，“哎呀呀，小阿難其實也不是那麼笨的嘛，騙了一次就騙不了第二次了。”
我沒好氣的道，“這整個府邸都有長溯的加持，什麼妖魔鬼怪都輕易進不來。除了你，我還真想不到其他人。你此番前來是做什麼？”
孟浪神君挑了挑眉眼，“我還以為你太笨呢，是我失策了。”
“少狗眼看人低！”
孟浪神君毫不留情的笑了兩聲，“別說什麼狗眼看人低，我這雙慧眼只看你低。我此番來是接你回去的，我收到長溯那賊小子的傳訊，就立馬來了。怎麼樣？我對你是不是很好啊？小阿難。”
我皺眉，“怎麼要你來接？我又不是什麼小孩子了，我自己回去。”
踐行宴還沒吃呢！我不要現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