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憶
煥瑩有個大學夢，儘管這在她們村裡很少見的，但他們村裡就有一人是考了清華大學。她很崇拜他，而他也很有耐心的給她講一些附加題。也許倆人都是聰明人，有什麼問題一點就透，溝通起來無障礙。倆人沒事的時候總喜歡躲在角落裏看書互相研究或探討人生。儘管煥瑩那會還小，聽的雲里霧去，但這個大哥哥講的人生哲學，什麼儒家道學她都很喜歡聽。不管他講什麼她都喜歡聽，因為在她心中這位大哥哥是她心裏的白月光，能照亮和驅走心中所有煩惱。
當這大哥哥要離開家鄉去奔赴他的大學校園時候，走的最後一句話是讓她好好學習，將來她也會去那所學校去上課的，還說等到那安頓好會跟她聯繫…後來她被破下學搬家到了這裏。
她心裏總會想他會不會跟她聯繫，會不會給她寫信，跟她講述她所期待的大學校園會是什麼樣子的，可她在也收不到他所有一切相關的消息了。有時工作的時候一想到這她都會控制不住強制壓抑不想讓別人看到，而眼淚總會不掙氣的跟她對着干而她只能慌忙偷偷的抹眼淚。
再見了那個她仰慕崇拜的他，再見了她的大學校園……
時光飛逝，轉眼間煥瑩在那個廠里待了四年，從臨時工做到了正式工，期間這個廠被一家更大的廠收購了。訂單更多了，多了些出口的貨，這樣一來她就更沒時間研究打版設計這一塊。每天都在拚命的加班，每天都在重複昨天一樣的生活，孤燥無味。離她的夢想越來越遙遠了，她成了一台無休止的工作機器。她變的頹廢起來，好像什麼事她都提不起精神，偶爾廠里放假搞一些活動她都沒興趣參加。總喜歡望着天發獃。也許她的一生就這樣了吧，索然無味。
突然一張溫暖的臉龐在腦中浮現，他出來工作了吧，樣貌會不會變？會不會見了不認識對方？他應該有女朋友了吧，應該也會是個跟他一樣是個厲害的高材生吧，年輕漂亮，一對才子佳人，前途一片光明。
煥瑩想到這眼眸又暗淡了下去。
年復一年的機器勞作，浪費了青春美好的時光。
但總也有收穫，她的技術越來越好，廠里來了一批活，上面需要刺繡。她總能完美的掌握運行，讓機器臣服與她，聽她指揮。原本那些人總掌握不好，唯獨她可以，後來這些都給了她，還是高工序。成衣出來，廠長主任都特別滿意，經常會站在機位前看她流利的操作這一切。煥瑩不敢抬頭，白皙的臉龐上爬上一片緋紅。
而她的媽媽臉上也洋溢着笑臉，別人誇她女兒的同時，工資還比以前高了，組長對她態度也好了，她想要些高工序的活也會到手，這些都托她女兒的面。
儘管很多人對她刮目相看，都誇讚她心靈手巧。但煥瑩還是提不起精神。她要的不是這些。她要的離她的生活越來越遠，她甚至都要放棄自己了。直到一個人的出現改變了她的命運……
這天煥瑩早早起來，刷牙洗臉。天氣格外的清明，淡淡雲霞剛剛露出一點頭。深呼一口清新的空氣，讓人神清氣爽。怎麼今天心情莫名的好呢？有什麼事要發生嗎？難道是老闆要給漲工資？煥瑩嘴角呈現一道美麗的弧線搖搖頭心想，“竟想什麼好事。”
收拾好她就騎了一輛新買的電瓶車載在媽媽去上班了。
大家都在像上戰場一樣，格盡職守做好自己手裏的工作。
伴隨着機器的聒噪響聲還參雜着人輕聲議論嘈雜聲。煥瑩緩緩抬頭順着聲響朝門口處瞧，只見有五六個人在查探大按板上的成衣。領頭的是一個三十左右的身材修長前凸后翹，打扮十分時髦的美麗女人。美麗女人妖艷的面孔上又帶着幾分溫和，笑意盈盈的用白皙纖細的手指在撫摸着衣服上的花紋。
這時廠長滿臉堆笑的往這邊一指，那美麗女人溫和的目光正好和煥瑩的目光相接觸的剎那，煥瑩慌忙低下了頭。
煥瑩想看又不敢看，她被那美麗女人一身行頭吸引了，從面容頭髮到身上的服飾，她從來沒見過那麼美麗自信的一個女人，氣質絕佳看着像一個成功人士。也不知她是做哪一行的，是另外一個廠里的廠長嗎？
煥瑩低着頭又繼續做着手裏的工作。但不自覺的手卻有些抖。她又在強制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的同時面前突然暗了下來。
煥瑩眼在打轉猶豫着不敢抬頭，就聽見廠長的聲音盤旋在頭頂，“就是她，許煥瑩，做事非常認真，很能吃苦耐勞，是我們廠里的榜樣呢！”
廠長笑嘻嘻的介紹完。煥瑩禮貌性的抬頭給予回笑，又再一次撞上那美麗女人欣賞的目光，煥瑩不自覺的臉紅忙撤回了對視。
“嗯，好漂亮的一小姑娘，做活也漂亮。”
美麗女人拿起機器上刺好的布片，又是不斷點頭讚許。
片刻后四周安靜了，煥瑩再一次抬頭望去，廠長帶着一群人走到了大燙那邊繼續給美麗女人講解着。
煥瑩不斷回頭看着美麗女人的背影一會又轉換成側臉，連走路都那麼風雅，眼睛都捨不得移開。
“看什麼呢？”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原來組長已走到了機器面前而煥瑩卻毫無察覺。
煥瑩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一跳，轉即又露出一張甜美笑容。組長現在對煥瑩態度超好，甚至引以驕傲。因為只有她的組裏才有這樣的能人，也讓她有面。
“言姐，她是誰啊？”煥瑩滿臉好奇的問。
組長溫婉一笑：“嗯，聽主任說姓魏，是位非常厲害的設計師呢，咱們這批貨就是她的作品，所以這次她才下來到我們這呢，我們這邊屬於分廠，她常待的地方是總廠，那地方比我們這邊大七八倍不止呢！”
煥瑩滿臉驚訝。她簡直是井底之蛙啊，每天只知道埋頭苦幹，對於廠里一些事情她一概不知。
“分廠也有很多，具體崑山那邊，鎮江都有，還有幾家我就不知道了。”
煥瑩一邊點頭一邊滿眼驚訝的張着嘴。
“聽說總部離總廠不遠，那裏人才濟濟，好多設計師啊總監什麼的，那邊管銷售推廣什麼的。那個大廈啊，是我們這些小土老冒不可想像的，哎…”組長說完露出悻悻的表情，估計她這輩子也見不了那大場面了，只能在這小憋拉的地方做井底之蛙了。
她們第一次接觸外地大城市來的人，都非常激動，要不是原廠被併購她們也見不到這些優秀的人。
煥瑩的眼裏突然有了神光，好像生命被重新點燃，“設計師，有名的設計師…”
她一直期望的，可在這裏根本接觸不到有關這方面的知識。她的夢想隨着緊迫的工作壓力慢慢已經被磨滅了。今天因為這美麗女人的出現，心底的夢想再一次被點燃。
煥瑩剛被燃起的火焰瞬間又被澆滅，她只是過來臨時監督，還是會回去，她也沒時間接觸她，她又怎麼獲得什麼信息呢？
煥瑩鼓起腮幫子吹了一口氣，氣從嘴裏緩緩吐出，眼睛隨着吐氣的動作而帶出點熒光點……
她接下來的命運只會在這廠里老死下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循環着直到生命停止吧。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在路過廠長辦公室，煥瑩停下了向前進的腳步，怔在了那裏。因為她又看到了那個美麗女人。
那美麗女人也看見了她，居然還衝她點點頭。此刻煥瑩的心砰砰亂跳。她對她點頭了，她居然記住了她。
目送着廠長陪着她走遠，煥瑩的手微微發抖，她心中甚喜，聽他們的談話現在是出去吃飯，得在這兩天，不會着急走。煥瑩都不知是怎麼走到食堂的，更不知道今天的飯菜是什麼味。她滿腦子都是那美麗女人，她想結識她，想問一些她是怎麼……她也想成為她那樣的人。
下午幹活的時候煥瑩就一直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分了神手被機扎了，整根針都穿透了她的食指，鮮血頓時染紅了機器上的布。
聽見機器沉悶的盾聲，做在她不遠處的同事往這邊瞧瞬間大叫起來，周邊的人都過來幫她把針角卸下來，針沒有斷而是直直的插在肉中。
“怎麼那麼不小心。”一個聲音平平淡淡，沒有指責也沒有關懷。原來是她媽媽。媽媽的表現她並不吃驚，因為這就是她常有的態度，不管她是受了什麼委屈和傷害，她媽總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還不如一些同事來的關心。也許她媽還在因為小時候她無意犯下的錯誤而無法原諒她，可她當時還小，自己還都是個孩子她也無能為力啊。
可不管怎樣在她媽媽那裏也都是因為她看管不利而導致失去了一個親人，到現在她媽媽心裏還是恨她的，也許這份恨會被她帶到棺材裏也不能消除。
煥瑩的額上沁出了汗水。粉嫩的唇也因為她用力咬着而微微泛白。
好心人把她拽到廠長辦公室，正好廠里和美女女人都回來了。
她們都很關懷，“去醫院吧。”美麗女人的聲音再次溫柔的響起。
“不用了，找找酒精消下毒我自己拔出來。”煥瑩強忍着疼痛緩慢的吐出這幾個字。
“這怎麼可以啊，你看你都疼成什麼樣了。別逞強了。”美麗女人臉上顯出了心疼。
是啊，怎麼能不疼呢，十指連心呢。整根針可是直直的從指甲蓋插到指腹底下，鮮血從手指頭流到了手腕，白皙的皮膚襯着鮮紅的血更加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