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亡靈序曲

望着辛離去的背影，楠動了動嘴皮，喉嚨像被哽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她無奈地變成豹形態，忐忑不安地匍匐在樹邊。

不一會，路邊出現騷動和混亂，獸人戰士發現了辛，追着她遠去。

機會來了。

楠迅速跳起，沿着高低起伏的樹叢向飛行點狂奔，周遭的景色急速後退，化作一片片虛影。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心只想早點離開這裏，離目的地還有一百米時，她停下來，歇了一會兒調整好呼吸，潛行，輕手輕腳挪動過去。

本以為有逃離的希望，接下來的景象卻讓她如墜深淵——有部落在飛行點！

那人正好擋在角鷹獸前，絳紫色衣袍、青木色長發，冰霧在他身邊環繞，他腳下的青草都被凍成了一根根的尖刺。單薄、病態的身姿，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那是亡靈的標誌。

他的容顏如鬼魅般陰柔，不，他本來就是“鬼”。但和骷髏骨架、金色雙眼的普通“鬼”不同，法師的眼瞳是深棕色，他甚至還有皮膚，或者，該叫他“被遺忘者”？楠知道，被遺忘者是亡靈中的領導階級。

她緩緩移動到樹后，躲過對方的視線。

黑暗中，那人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異動。

“出來。”他調整了一下角度，視線正好對上楠所在的位置，深色的眼在月光下陰氣十足。

被發現了。

楠半張着嘴，腦中有瞬間的空白，無法控制的慌亂襲來，她緊貼着樹榦，心砰砰狂跳，彷彿就要蹦出胸口。

見對面的人毫無反應，他顯得很不耐煩：“不知死活的傢伙。”抬手的瞬間，一股錐形風暴從他掌中飛出。

呼——

急凍的狂風肆虐而過，一時間飛沙走石、枝葉橫飛，迷得人睜不開眼。錐形外圍險險擦過楠身側，立即凍傷了她的皮膚，像被鞭子抽了一樣疼；而錐形中心，恰好擊中某個小小的身影。

是旅店老闆的兒子，一個幼年的德魯伊。剛才她只關注部落的動靜，沒發現他藏自己身邊，原來，法師是想找他的麻煩。

“啊！”

幼年德魯伊被擊中，驚呼一聲，踉蹌着跌出樹叢，立即變成旅行態逃跑，因為受了傷，外加冰凍的減速效果，他的移動速度極慢。

想跑？亡靈法師盯着他，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冰霜開始在掌中凝結，星星點點，越集越快，很快聚成一大片。

——寒冰箭！

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怎麼辦？法師要用寒冰箭襲擊他，可、可他還只是個孩子呀。楠焦急地看着他們，胸口忽然像被什麼東西撞開了。

她維持着豹形態，急速靠近法師。

“傑，小心。”砂礫般的聲音倏地響起，提醒法師即將到來的危險。

楠這才注意到，數米外還有一個騎在馬上的身影，兜帽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看身形也是亡靈。

叫“傑”的法師聽到那人的話，有片刻怔忪，忽然，右肩傳來一陣劇痛。

楠直接偷襲，打斷了法師寒冰箭的施放，對着他右肩一陣猛咬，撕掉了他的一塊皮肉，腐敗的氣味傳入口中，熏得她快吐了。

下一秒，她扔下法師，轉身就跑。

偷襲的眩暈效果消失，傑清醒過來，摸了摸後背被咬的地方，冷哼一聲，眼中戾氣盡顯。他向來看不起聯盟的那幫蝦兵蟹將，沒想到今天竟被一個小小的德魯伊所傷，不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他愧對亡靈法師的稱號。

他衣袖一揮，閃現到德魯伊身後，扔出冰環把她困住。

楠猜到法師要對付她，在法師閃現時恢復了人形，冰環出的同時她變成了旅行態——冰環失效。

好險！下一秒，楠毫不猶豫朝海邊狂奔，頃刻就跑出了法師的施法範圍。

這個該死的德魯伊，居然破了他的冰環。

“休！”傑呼喊馬背上的同伴，眼睛似要噴出火。德魯伊有水棲形態，如果讓她靠近海岸，無異於放虎歸山，他們再也抓不到她了。

絕不能讓她逃脫。

他身為皇家首席藥劑師，居然連一個小小的德魯伊都鬥不過，傳出去，他顏面何存？

在一旁看戲的休嘴角上揚，嘲諷地瞄了傑一眼，騎馬追了上去。靠近時，他從馬上躍起，身影凌空劃過，落地的剎那，一道勁風把楠掃落一旁。

楠腦海中警鈴大作，在馬蹄聲靠近時想躲避，但那人的動作快如閃電，她反應不及被他的氣息掃到，像有巨石壓了過來，楠被震得氣血翻湧，控制不了旅行形態，她恢復成人形，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最後撞在了樹樁上。

支起身子，她半跪於地，“噗——”按住胸口吐出一大口血，痛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沒想到騎馬那人如此厲害，未曾真正出手就將她重傷。

下一秒，一把鋒利的匕首擦過她臉頰，直直沒入身後的樹樁中，楠被這毫不掩飾的威脅嚇得頭皮發麻，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天空出現詭異的勾月，海風送來陣陣涼意，混雜着濃重的血腥味，像拉開了噩夢的序幕。楠急劇喘息着，腦中閃過亡靈如何殘忍折磨聯盟的人的傳言，眼眶噙滿淚，她惶恐地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嘴皮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有人來了。

腳步聲一點點靠近，不緩不急，恰好停在她面前。

楠驚魂不定地抬頭，入眼的是一雙沾了泥的褐色皮靴，正好踩在她吐出的血跡上。視線一寸一寸地上移，她看清了那人腿、手、胸和肩部的戰甲，暗紅與灰黑的色調交替在甲胃出現，像獻血和死亡在不停交接，那是絕對權威的標誌。

在部落，能穿這套裝備的，加起來不到十人。他的肩鎧被緋色光芒環繞，像日暮的餘暉落在了肩頭，絢爛奪目卻讓聯盟聞風喪膽。

他是部落的督軍！

雖然隱在斗篷下，楠還是看清了他血紅的雙眸，閃爍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寒光，那雙眼，比他手中的匕首更利，能穿透人心。

她認識他。

一年前部落來襲，就是他抓了她，正好遇上聯盟的一位護衛騎士和一位平民經過，兩人和他纏鬥，雖然救了她，卻落得一死一重傷的下場。

後來，楠去藏書館查了他的資料，這個叫“休”的盜賊，是亡靈領袖、幽暗城女王——希爾瓦娜斯·風行者的狂熱崇拜者，從女王復活時就追隨在她身邊，為她殫精竭慮、出生入死。而他，有着和女王一樣的紅曜石般的眼瞳。

休俯身，拔出樹樁中的匕首，斗篷掃在楠臉上，嚇得她瑟瑟發抖。察覺到她的恐慌，他側臉看她，對視的瞬間，休的眼中閃過一絲情緒波動。

暗夜精靈那雙毫無瑕疵的綠眸，像極了艾澤拉斯的貓眼石，瑩潤光潔，此刻正含着淚誠惶誠恐地望着他，生出一片瀲灧的波光。

休走開，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到傑走了過來，他才把視線收回。

傑發泄般狠狠踹了楠兩腳：“跑啊，怎麼不跑了？”他忿忿地哼了一聲，實在想不通，一個這麼弱不禁風的德魯伊是怎麼傷到他的。她這種能力，放在部落，連三歲小孩都打不過，他居然栽在她手上，越想越氣，又踹了她一腳。

“......”被他這麼一踢，楠歪向一側，身體疼得像要裂開一般，她抬臉茫然地看向傑。

看清她面容時，傑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跳起來：“你、你——”他指着她，指尖顫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楠知道他為什麼有這種反應，已經不知多少人被她驚嚇過了。

她長得很像亡靈一族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