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蓄意報復

東瘟疫之戰後，除了數量龐大的人類死騎，還出現了不少其他種族的死騎隊伍，他們加入了黑鋒騎士團，接受達里安·莫格萊尼的領導，和銀色十字軍一起組建了灰燼審判軍，準備北伐。

其中，雷帶領的人類死騎隊伍順利投靠了暴風城，瓦里安準備派他們出征諾森德，掃平天災以絕後患，和黑鋒騎士團的動機不謀而合。王公大臣雖然對死騎的加入不滿，礙於國王的顏面也不便發聲，而且現在到了討伐巫妖王的關鍵時期，沒有死騎當先鋒，人類隊伍可能會遭遇重大損失，衡量利弊之後，大多數人還是接受了他們。

本在東瘟疫戰役中戰功卓越，受到了國王的嘉獎，再一次升了官；昆也有不俗表現，受到國王重用，鷹族一時風光無限。其他幾個族雖然也論功行賞，但風頭明顯被鷹族搶了去，眼看鷹族的實力越來越壯大，龍、獅、熊族的人都坐不住了。

晴懷孕八個多月快九月了，在菲的悉心照料下情緒逐漸穩定，不再因為本的離開而患得患失，身體漸漸恢復到了最佳狀態。菲想着離她生產還有一段時間，自己留在這裏也沒用，於是回了布萊克城堡。

大家對鷹族和熊族聯姻的事閉口不談，似乎默認了兩家將取消婚約，畢竟晴住進因特雷斯城堡有一些時間了，和本舉行婚禮是遲早的事。

就在眾人皆大歡喜之時，又發生了意外。

熊族的人在一次高層的非正式會議中提出，本和晴未有婚約而有了後代，私通罪證確鑿，兩人必須受到嚴懲。這原是貴族們的私事，不該在大型會議中討論，但大家對鷹族的不滿已溢於言表，隨即附和着說要將兩人繩之於法。

各族中、高級官都在場，鷹族和狼族出聲反對，其他兩族的人表示贊成，最後投票表決，以多數票通過了對本和晴的審判提議。

幾大家族立即召集人員，把對本的指控詳細羅列了一番，交到了國王手中。本雖是瓦里安的心腹重臣，但也必須按照規章制度辦事，國王左右為難，最後無奈把定奪大權交給了龍族。

龍族一直想報上次柯林被重罰的仇，這次終於被他們逮到了機會，鷹族和狼族的人預感大事不妙了。

因特雷斯城堡內，晴一整天沒見本，心裏有些慌。她找來平日跟隨本的兩位僕人，詢問本的行蹤，兩人支支吾吾，半天也沒答出話來。也許本有什麼急事出門了，不想讓她擔心，所以沒有告訴她，晴故作鎮定地想着。

晚上，本依舊沒出現，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到了第二天傍晚，她再也坐不住了，找來自己的侍女詢問，又找到了本的副官，所有人對大人的去向緘口不言，無論晴怎麼威脅利誘都不為所動。晴隱約覺得本出了大事，不由得亂了手腳，思來想去，最後找上了昆。

“昆，我知道本出了事，請你告訴我他在哪裏？”城堡大廳里，晴焦灼地望着昆，請求他告訴本的下落。

昆苦着一張臉，眼神閃躲，明顯不願透露詳情：“你明明清楚他不想讓你知道，為什麼還要追問呢？”

“他想不想讓我知道，和我自己願不願知道是兩回事。”她情緒激動，指着自己說：“我是一個人，不是受你們擺佈的人偶，你們把我請進因特雷斯城堡，卻讓我如此擔驚受怕，這也違背了你們的初衷不是么？”

昆被她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在大廳里來回踱步，思索再三，決定告訴她實情。

“上周，有人在高層的非正式會議上提出你和本‘私通’的事，要求對你們進行處罰，國王很為難，把這件事交給了龍族處理。這周開庭，所有人一致裁定你們有罪，判了你們鞭刑。”

竟然發生這種事......“為什麼我被判了刑，卻沒收到一點消息？”她不淡定了。

“是本，他為了保護你，以你在孕晚期為由，向法庭申請你豁免出庭，獨自把消息攔了下來。”昆愁容不展，嘆息聲清晰可聞：“不光是這樣，法庭判了你們一人一頓鞭刑，本考慮到你的身體狀況，請求把你的刑罰轉嫁到他身上，這正好符合龍族的想法，他們只想找本的麻煩，於是同意了這個提議。昨天，本剛受完刑。”

“什麼？”晴大呼一聲，驚駭地瞪大了眼：“你是說，他一個人受了兩個人的刑？”

昆眼眸低垂，沉重而又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晴顧不得臃腫的身體，飛似地跑向目的地，當她推開房門，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昆告訴她，本目前正在他的卧室修養，她一秒都沒耽擱就沖了過來。

一步一步挪進門，見到一個魁梧的身形趴在房間正中的床上，背上全是傷痕，橫橫豎豎的不知多少條疤，傷口滲着血，把床單都浸濕了。到處都是血跡，地上、床上，踏入房間，如同踏入了一片紅色汪洋中。

僕從正更換床單，還有一位牧師站在床頭，看樣子是負責治療他的醫師。看見晴到來，眾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大家都知道布萊克小姐是小因特雷斯大人的心尖肉，如果怠慢了，大人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晴一進門，床上的人就察覺了她的到來。“你們出去吧。”他半睜着眼，有氣無力地吩咐了一聲。

僕從低頭屈膝，向本躬了躬身，很快退出了房間。

“本——”晴急不可耐地跑了幾步，撲倒在他床前，想說話，聲音卻梗在了喉嚨深處。她紅着眼望着眼前的慘相，鼻子像被塞住了，呼不出氣來。

這得有多疼啊，他背上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看到這幅景象，她只覺得有針在扎她的胃，讓她跟着疼起來。她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撫摸他，又害怕引起他的疼痛，最後垂下手，按在了床沿。

她的淚珠不斷滾落，像下起了一場傾盆大雨，把他心都淹沒了。他側臉看向她，用嘶啞的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說起這事她就想發火，往床上捶了一下，懊惱地問：“你要瞞我瞞到什麼時候？”要不是她找上了昆，根本無法發現他遭了這麼大的罪：“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拳頭上，順着她的手臂移向了她的絕世容顏，那張漂亮的小臉，此時此刻正沮喪地皺在一起。她的喜怒哀樂都是為了他，想到這一點，他心中盪起一股又一股暖流，不自覺的向她坦白心跡：“我怕你擔心，想過幾天再告訴你。”

她又氣又心酸，埋怨般嚷嚷：“你消失了兩天一夜，以為很好隱瞞嗎？”

他眉尾微動。對啊，晴的聰明程度不亞於他，在她面前，他怎麼能輕易矇混過關呢？是他失策了。

看到他的眉毛輕輕聳了一下，和休的動作一模一樣，她心中的怒火忽地滅了一大半。“為什麼要眼睜睜看着那些人報復你，為什麼不反抗？”他不是有通天的本事么，怎麼允許那些人這麼對自己？他勾一勾手指就能讓所有人灰飛煙滅，為什麼選擇默默承受？

他有氣無力地回答：“我也不想，但如果不讓他們消氣，各族人馬絕不會善罷甘休，最後連你都會有麻煩。”

他想和她聯姻，必定會惹火熊族，而之前又得罪過龍族，鷹族這次出征的突出表現讓獅族的人也充滿了怨恨，而唯一不那麼敵對的狼族，是和鷹族一樣屬於沒有話語權的階層。與其整日提心弔膽、如臨深淵，不如讓他們發泄出來，換來短暫的平靜，算是以退為進，獲得下一步行動的先機。

晴明白了，本想以人類的身份繼續在暴風城待下去，才讓那些人騎到他頭上。她不想面對現實，他也不想，裝着什麼都不知道，隱藏實力，遮掩自己的身份，能熬多久算多久。“可是，你沒必要把我的那份一起承受啊。”

本口唇發白，朝她揚起虛弱地笑容：“不然還能怎樣，讓他們鞭打一個孕婦？”

她顫抖着手撫上他的面容，輕輕說：“我可以生完孩子后再受刑，你......你真的沒必要這麼做。”

剛才進門時她差點暈厥了。縱橫戰場這麼多年，看過無數恐怖血腥的場景，從沒想過最難受的畫面是他帶來的。

之前他虧欠她，對她好，她接受得心安理得。在這場愛情角逐里，她偶爾被動，卻一直處於有利地位。現在他不顧一切地保護她，為她出生入死，算是把以往的恩怨還清了，讓她一時間沒了底氣。即使撇開這一層面，從個人角度來講，她愛他，亦不希望他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本認真而又篤定地說：“不，我接受不了，我寧願接受雙倍懲處也不忍心他們傷害你一絲一毫。”他的聲音又干又啞，說出來的話卻溫潤至極。

“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晴收回手，揪住床單，趴在床邊泣不成聲。

“我說過會照顧你，我這一生，只為你而活。”她的存在早已超越了他的信仰。他有種感覺，他會誕生在暴風城，就是為了見她一面。

晴睜着煙雨迷濛的大眼，失魂般望着他，任由他窩心的話語入侵腦海，掀起的情潮將她虜獲。

屋外星光朦朧，疏影橫斜，晚風吹得窗戶“吱嘎”作響，不一會兒飄起了細雨。

雨水淅淅瀝瀝滴落，在石板路上暈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月光映在上面，隨着水紋搖曳生姿。

每一滴雨水都是一個動人的故事，或激情、或平淡；或歡喜、或悲傷。而她和他，一起衝鋒陷陣、出生入死，經歷了跌宕起伏的人生，已把故事演繹到了終章。

她不知道，或者說她從不敢去想，蛻去了人類這層外殼，他們會以什麼樣的結局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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